佳期扶著佳音從樓道出來,看見小李美刀正從“捷達”上卸輪椅下來,佳音一看,臉色就變了。那個輪椅居然是下麵有洞的,佳音罵:“你有病啊?”

美刀不明白:“怎麽了?”

“這是什麽?你下邊不直接接個尿盆?”

美刀解釋:“哎呀我也沒辦法,這是最後一個了,我就租來了。我一片好心,你就別挑了。”

佳期也批評他:“那你去買一個啊。”

“啊?買一個?佳音你要現在說你跟我一輩子我就買一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我呸。人家後麵唱的是‘坐著搖椅慢慢搖’,又不是輪椅慢慢搖。”

佳期在旁邊哈哈大笑,更讓佳音覺得沒麵兒,她覺得一碰見小李美刀就說不出的倒黴。她狠狠地說:“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看你一人兒慢慢變老。”

公園裏有很多老年人,仨一群倆一夥的湊堆打撲克,這些人和老幹部活動中心的不一樣,一看就是工人出身。佳期美刀推著佳音在公園裏轉悠,突然發現旁邊一堆老頭兒裏,幹部出身的姥爺很是乍眼,耳朵上正夾著夾子,一手出牌,一手還拿著煙卷,罵罵咧咧的:“他媽的。”

佳期連忙過去:“姥爺。”

姥爺抬頭看是佳期,也不覺得特別寒磣,主要是旁邊的老頭們耳朵上都有夾子。

“您怎麽不去老幹部活動中心了?他們還不讓您回去呢?”

姥爺不愛說這個:“啊。”

佳期看姥爺不愛理她,隻好說:“早點回去。”

美刀稱讚:“你姥爺還真沒架子,真看不出來以前是黨的幹部。”

佳音替姥爺掙麵子:“我姥爺平易近人,跟群眾打成一片。”

佳期歎氣:“哎,姥爺真是淪落了。”

美刀電話響,他一邊掏電話一邊說:“哪玩不是玩,能玩就行,就怕有一天玩不動了。”

佳音生氣:“你不說怪話會死啊?”

“不會死……啊喂?什麽雜誌?……什麽內容的采訪啊?……跟誰對話啊……我跟她有什麽可說的?我不去……抱歉,我沒空,下次吧。”

看他把電話匆匆掛了,佳音好奇:“跟誰呀?”

美刀支支吾吾地說:“小柳。我跟她有什麽可對話的?”

佳音心裏酸著呢:“人現在腕兒這麽大,跟你對話是提攜你呢,你還敢拿搪。”

“我其實無所謂對不對話,可一來沒稿費拿,二來我怕你生氣。”

“我生得著氣嗎?”

佳期看看他們兩個笑:“你也太不會說話了,說怕她生氣就完了,還說什麽沒稿費拿。”

美刀很實在:“確實沒稿費拿,我不去。”

“不要那麽無情,老情人見個麵,說不定百感交集抱頭痛哭呢。”佳音不屑地說。

“不會的不會的,打女的不合適。你,我了解,說一套做一套,說不生氣,我要真去了,你估計就跟我絕交了,我不,我就在你這棵樹上吊死了。”

“你甭想。”

“佳音,得饒人處且饒人,當著你姐的麵兒,你告訴告訴我,到底我怎麽做你才能接受我?”

“整容,變一模樣再來。”

美刀為難:“這太難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再說我也不是特別難看。”

佳音想了想:“那……等我談一次戀愛吧,扯平了以後你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