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焦黑的洞口,現在已經結上了晶瑩的冰層,弦月冷冷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而且語調平緩,吐息自然:“這就是昌國所謂的神力嗎?不就是稍微高級一點的縱火之‘術’罷了。”

弦月慢慢地走了出來,她全身已經全副武裝,全身閃爍著冰晶反射的光芒。銀白色的盔甲,看起來象是來自遙遠北國的千年冰層鑄造而成的。炎風以前隻是在史書上的資料看過京國那邊有一種傳說中的‘冰之盔甲,也是傳說中有生命的盔甲,平時無影無形跟隨主人,使用的時候可以迅速武裝全身,是京國一位高明的工匠獻給京國某位戰功顯赫的將軍的禮物。但是今天才見到實物,原來⋯⋯這麽美。

“你說什麽瞎話,我可是有昌國皇族血液的皇子,我擁有的可是天賜的神力啊。”炎風舉劍反駁。

“什麽天賜的神力。哪個國家的皇族都是用一些高明的術來自欺欺人。不過是場麵更大些罷了。”弦月伸手進辛的鬃毛裏,抽出一副做工精巧的弓來。她很懷念似地撫摸那張體積不大,十分輕巧的銀弓。

就是那張弓!當年他看見自己父親心口上插著的有京國皇族標記的箭!就是它!傳說中擅長用箭的京國皇族,光之使者!炎風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這沒有箭袋的弓,能敵過他手裏的烈焰嗎?他決定先發製人,舉起劍就要砍過去。不料弦月一個翻身上了辛的背上,辛長嘯一聲直接往天上飛去。弦月空拉那張弓,指尖和弓弦之間頓時就現出一隻晶瑩剔透的冰箭來。她拉緊弓對準下麵一個與任伯纏鬥的殺手,一鬆手,箭破風而至。殺手喉嚨中箭,立刻斃命。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隨即而至的幾隻冰箭又結束及名殺手。

“離開我的人!”弦月拉滿弓對準下麵剩餘的殺手叫道。她身披銀甲威風凜凜,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已經殺紅了眼的獵戶二抬頭看見騎著怪獸停在空中的弦月,吼道:“那隻狐狸又變身了!大哥!三弟!四弟!為了保衛我們的獵物不被搶奪,殺呀!”

炎風一揮烈焰,火龍又再次襲來。辛被那炙人的熱浪逼得痛呼一聲,閃到了一邊。炎風揮舞著火龍,一波又一波地攻擊著天上的飛獸,嘴裏叫道:“弦月!有本事你從飛獸上麵下來!”辛躲避著火龍的攻擊,盤旋在炎風上頭不下來也不打算逃離。炎風看準時機將烈焰劃了個圈,大叫:“去死吧——”

仿佛從地麵破土而出一般,比原先增大了數倍的紅龍狂叫著衝向半空中的飛獸。地麵震動,發出巨大的轟鳴,好像是地底湧現出來的岩漿,吞噬著一切地麵的生物。昌國的殺手們紛紛抱頭鼠竄,任伯他們也感覺自己快要熔化在這人間地獄裏。

辛眼裏映照出來的全是火紅的世界,向它撲來,那種壓迫感讓它連飛向更高的天空的本能都忘了。

炎風眼睛由於殺氣變得通紅:弦月,你去死吧,讓我為我父親報仇吧——他的眼睛映照著這火的世界,要親眼看見弦月被燒成灰燼。

他親眼看見一隻晶瑩的箭穿破了火海。

隨即而來的,還有好幾支箭。

它們穿越火焰破風而來,一支插在他心口,一支插在他握劍的手上,一隻插在他肚子上,一直插在他大腿。

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能這樣準確判斷他的位置,她怎麽抵擋住這樣的攻勢?這個是炎風特別想知道的問題——直到火龍散去,他還是想問,但是他隻是張了張嘴,倒在了地上。

弦月乘坐的飛獸停在他麵前,她全身的盔甲輕輕碰撞,發出響聲,她收起了弓箭,已經變成淺色的頭發在風中輕輕擺動。她垂下眼簾,十分憐憫地說:“你不過是從更高級的老師那裏學到的‘術’,或者更高級的‘氣’罷了,並不是什麽神力。”

不是的⋯⋯操縱火的力量,真的是我與生俱來的⋯⋯炎風感覺到牢不可摧的世界觀轟然坍塌:難道真的是皇族自欺欺人的一種手段嗎?

“六十年前,我一直在想所謂皇族的神力到底是指某些特殊的力量,還就是一種術,曾經想踏遍東土去尋求答案,所以帶了一隊人馬南下,這就是我南下的原因,”弦月凜然盯著炎風說,“我父王那時候剛剛有了兒子,我在朝堂已經了無牽掛,所以父王允許我帶隊南下,並不是為了侵略你們昌國。”

“喲。”密林深處,那位吹笛子的青年站在一棵大樹上,聽見弦月提到神力的見解,不禁非常感興趣,“這女人果然挺有想法。”

她真的會是傳說中的“先導者”嗎?

“那為什麽殺了我父親,又屠了我昌國的村子!”炎風衝著半空中怒道。

“跟我來的那些人,人除了任伯,幾乎都死了,我為了逃避追殺不得不封印自己的神力,”弦月也怒視著他,“為什麽你們昌國要偷襲我?殺了我的人?”她怒道,手上的弓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胡說⋯⋯我父親是要迎接你⋯⋯炎風的眼睛被她弓上反射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

“我父王現在需要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弦月看著皓藍的天空,“不要再阻攔我。”她仿佛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又不真切。那邊任伯他們已經帶傷走了過來:“公主,我們誓死跟隨你。”

“我要帶你們回到京國,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弦月全身一抖,身上的盔甲發出細微的響動,慢慢收了起來,化為她手裏的一個閃亮的吊墜。她把它係在脖子上,然後回頭對趴在地上的炎風說:“雖然覺得多餘,我要說一句,我是和你父親有過交手,那是因為他先襲擊我在先。我並沒有殺你父親,更沒有殺誠棠他們的族人。”說罷把雨姬抱起放上辛的後背,帶著她的人走開了。

什麽!什麽!炎風眼睛睜大了,沒有侵略我們國家?沒有殺我父親?

殘餘的殺手在弦月他們走後,跑過來扶起炎風:“殿下,我們已經驚動優國本地官府了,還是快點走比較好⋯⋯”

炎風的腦子迅速在轉,是啊,當初參加那場戰役的人全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為什麽⋯⋯為什麽最後昌國人全部相信是弦月殺了太子呢?

他覺得傷口劇烈疼痛,但是那並不是致命傷⋯⋯他摸摸傷口,隻有血,沒有箭頭⋯⋯對了!傳聞中京國皇族是使用弓箭的,但是剛才親手和她交手過才會知道,那是來自冰雪之國的無形之箭⋯⋯父親當年身上卻有那支有京國皇族標記的鐵箭,也許根本不是弦月公主手上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