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文鰩的妖怪的死魂靈已經死死咬住無影的手,無影的血咒已經爬滿他的全身,他慘白的臉上也布滿了自己畫下的血咒。他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眼睛睜得很大。那黑鬥篷的術士冷笑:“天下毒咒一派的術士,我才是唯一的傳人。你這種野路子,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的。”他身形稍動,瞬間就移動到無影麵前,痛苦中的無影瞥見他那黑鬥篷下麵目全非的那張臉。這個怪人冷冷地說:“就業餘級別來說,你算是不錯了。作為術士中算是有想法的對手,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他低聲說出這個名字,無影眼睛露出驚奇,張大的嘴想說話但是說不出來。
“咕咕……咕咕……”無影抽搐不已的嘴角突然勉強地往上牽引,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咕咕……咕咕……”
那黑鬥篷看他麵色有異,愣了一下。這個時候看見那糾纏著無影手臂的叫文鰩的妖怪死魂突然慘叫了一聲,身體迅速消退,漸漸消散了。那凶猛的死魂混雜了特製的毒藥,加上自己的血作為“指引”,眼看著已經要吞掉無影,但是卻這樣消逝了,這讓黑鬥篷不明所以。他看著無影臉上那些扭曲著的血咒也漸漸退卻,從臉上一直退到了手上,然後重新布滿了雪獅的身體!
“這到底是……”
“咕咕……”無影稍得喘氣,艱難地說,“因為你下毒咒選錯了對象了啊……”
雪獅驟然大吼,身上原本被無影施了幻術的假形完全消失,露出了本來麵目。它這樣一聲大吼,馬廄的柱子搖搖欲墜,眾人感覺到大地都有所動搖,它身上的傷口在無影的血咒幫助之下迅速愈合,然後那些用血畫出來的符號開始露出血紅色的光芒。
“我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選雪獅作為下毒的對象……”無影冷笑,“作為皇族專有的聖物,它的血……咕咕咕咕……對任何妖怪都是令人戰栗的存在啊……”
“什麽……”黑鬥篷睜大眼睛,“這頭怪物不是一個吉祥物嗎?”
“在技術方麵我是比不上你啦……但是加上了聖獸的血就另當別論了。”無影的手從雪獅的身體裏慢慢抽了回來,手裏抓著的東西用力朝地上扔去。那是一團黑色的粘稠的東西,看不出是個生物,卻象有生命一般在地上拚命掙紮蠕動著。
這樣的胡鬧的方法都能被他抓出來……黑鬥篷男難以置信地望著地上那團東西,突然感覺到胸口一悶,“哇”地一聲吐出鮮血。那東西越展越大,然後朝他逼近,他眼睜睜看著那東西張開了身體攀上了他的腿,他的腰,然後到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那東西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了……
無影喘氣道:“呼呼……毒咒其實也是很脆弱的東西……用不好就會反噬……你練習這麽危險的術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呼呼……”他想起了他的名字,就忍不住說了出來,“黒川,這是西海之濱的名字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剛剛恢複神誌的雪獅突然一口叼住他斜斜衝向半空。無影剛才站的地方釘上了好幾隻沉重的鐵箭,他的手上也中了一支。那黒川也被鐵箭射穿胸膛,釘在了地板上,死去了。其實如果沒有鐵箭,他遲早也會被自己的咒吞噬。
聽炎風說當年射殺他父親的也是這種鐵箭,從天而降的鐵箭……弦月看著那些鐵箭,臉色越來越嚴肅了。
雨姬突然驚跳起來,挺劍戒備。任伯順著她驚惶的眼神看過去,頓時也驚呆了。
那些麵容呆滯,手裏拿著菜刀的客棧老板和店小二們。他們仿佛是被人為操縱的木偶一般,揮舞著菜刀朝雨姬他們砍過來,刀法非常詭異癲狂,因為完全是隻顧取別人性命,而不顧自己生命的做法。
深夜的太子府,美麗的女子,掛滿淚水的臉龐。
“蝶舞,你再好好想想,炎風皇子回來的時候,一般是把烈焰放在什麽地方?”燁華皺眉看看被押在一邊的女子,很有耐心地問。蝶舞是炎風平時最寵愛的貼身侍妾,如今她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已經被人用了刑。
“你是炎風最寵愛的侍妾,一定有什麽特殊之處。”紀風看著她,“你也不知道他的兵刃放在何處嗎?”
蝶舞抽泣著,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抓到太子府,而且還遭受這樣的對待。但是現在她不能光是哭,她看得出燁華冷酷的眼睛背後的意味。如果她再不說出點什麽,恐怕要遭受更多非人的對待:“烈焰弄丟的事情……我們也非常驚慌,還請太子好好查查……炎風殿下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可能隨著他一起弄丟也不一定……”
燁華想想也有道理,這烈焰豈是普通人能偷走的?但是看見炎風的時候,他身上的確是沒有帶。這小妾大概現在都以為自己真的是因為烈焰失竊的事情追究到她頭上,如果再問下去,可能也會引人懷疑。於是他麵色緩和了些,說:“蝶舞姑娘,我因為擔心炎風的下落,所以可能急躁了些。你身上的傷,是我手下的過錯……今天你先下去好好休息,我會叫人給你療傷。”
蝶舞似乎被他嚇壞了,哭著點頭,然後任由一個婢女扶了下去。
蠢女人……如果隻是為了追究失物,怎麽可能由太子對一位皇子的侍妾動手?這個蝶舞斷然是不能留下了。現在局勢混亂,父王注意力都放在了所謂的“天災”上,他正好可以有時間處理一些雜事。等到他拿到烈焰,他就要盡快登上昌王的位置。前任太子遇害,烈焰本來就應該由他繼承。因為烈焰是相傳王儲才持有的寶劍,但是老昌王說炎風幼年喪父,太過於悲痛,給烈焰給他算是慰藉。但是炎風都已經長大成人,那烈焰卻遲遲不肯歸還到作為太子的燁華手上,成村滅門,也無法鑄造新的神兵。昌國以鑄造聞名於世,王儲如果沒有神兵,那根本無法名正言順的登上王位。
不行!燁華咬牙,一定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蝶舞被押送到太子府外的小樹林裏。那婢女給她一瓶毒藥,說:“乖乖喝了吧,你應該慶幸太子沒有把你扔進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中間,也算給炎風殿下麵子了。”
蝶舞接過瓶子,含淚問道:“然後我會被偽裝成自殺,或者意外身亡對嗎?不會有人知道我遭受的一切對嗎?”
婢女冷笑:“你還挺聰明。”
蝶舞捂著心口,委屈地看著婢女,微微張口,吐出一團火苗。
看見那幾團火焰,婢女還沒反應過來,就那幾團火焰包圍起來,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她身後的那幾個燁華的侍衛悶聲倒了下去,脖子上的動脈在悄無聲息的時候被隔開。她眼睜睜看著蝶舞把那瓶毒藥灌進了自己的嘴巴,但是卻發不出聲。
“你會代替蝶舞去死的。”黑暗中的少年冷冷地說,火光下漂亮的雙眼皮眼睛。
“誠棠,你知道炎風殿下的所在了嗎?”蝶舞說。
“當然。”少年把刀插進腰後,拉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胸口,上麵有似有若無的紋印,“我誓死效忠炎風殿下,是他最忠誠的‘影子’。”
蝶舞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我是他最可靠的刀鞘。”
她的胸口仿佛有裂縫,透露著些許紅光,但是很快消失了。
誠棠彎腰背起蝶舞腳不沾地地迅速往樹林那邊去了。
“你受傷了。”他說。
“不吃點苦頭瞞不過燁華那個老狐狸。”蝶舞冷笑。
誠棠沒做聲,受傷的蝶舞伏在他背上,象極了弦月曾經在他背上的感覺。他似乎再也不是那個沒有感情,一心隻想著複仇的影子了。
——我是又怎麽樣?你除了當殺手,還負責除妖嗎?
——我隻殺人,不除妖。
樹梢上,盈盈升起的月亮已經接近滿月的姿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