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已經朝戾鳥集體組合成的大妖怪射了很多箭了,但是戾鳥太多,每次隻能射下一兩隻,而且每次瞄準蝠妖殘麵的時候,都會有戾鳥擋在前麵。這些原本分散的戾鳥好像因為蝠妖殘麵有了共同的意識,成為了那個古怪生物的其中一部分,每隻鳥都是在統一意識下行動。

她的神力用了大半,有點累了,問啟釋:“還有多久!”

“快了!”啟釋扔出風刃,幹掉兩隻偷襲弦月的戾鳥。

暴風雪似乎小了點,但是上空黑漆漆的一大片,不知道什麽東西要壓下來了,而且影子越來越大。

雪都裏逃命的百姓,和妖怪戰鬥的官兵,還有北輝宮裏正在和妖怪們在地麵纏鬥的無影和薑容,都紛紛抬頭,看著上麵的那片巨大的黑影。

風雪停了。

不是變小了,是完全停下來了。

神廟裏的仁慶也暫時離開了傳送殿,衝到外庭抬頭看著那片黑影。神廟在山頂,看那個黑影看得更清楚。

這是一片陸地!

一個空中城市,雖然是底部對著下麵,但是依稀能看到一些宮殿的建築。

“晴空之城!”仁慶大吃一驚,“又出現了!”

旁邊的修士們都紛紛吃驚地聚集過來看,仁慶說的“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見過?

啟釋看見了那片大陸,對著弦月說:“晴空之城又出現了!”

弦月全部記憶已經恢複,當然記得之前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啟釋,剛想說什麽,晴空之城突然投下一道光,直接把她吸了上去。啟釋大驚,也顧不上結界的事情,駕馭著青龍追上去。

蝠妖殘麵帶領著無數的戾鳥紛紛退散,仿佛非常懼怕這片大陸。

幾乎就在這麽一瞬間,一男一女,兩隻聖獸完全消失在了炫目的光裏。

那道光過於耀眼,戾鳥四下逃散,但是卻沒有逃過光芒的照射,在強光中化為灰燼。

蝠妖殘麵也隨著一聲慘叫消失無情。

已經快被妖怪們淹沒的薑容他們,突然之間發現纏鬥中的妖怪不見了。

在城裏和官兵纏鬥的妖怪們也突然住手,四下逃散,仿佛要逃離這道炫目的光華。

“這到底是什麽?”神廟裏的修士喃喃地說。

“這就是……六十年前,將弦月送到了神殿的那道光啊……”仁慶被光晃得睜不開眼睛,捂住臉再拿開的時候,那片漂浮在雪都上空的大陸已經消失無蹤。但是暴風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冬日的陽光,和煦地照著這片大地。

仁慶看著山下被陽光照射的雪都,叫來隨從:“你下山,拿著我的印章,傳兩個命令,一個是京國王位即日起已經正式傳給弦月公主,另外一個命令就是讓城內守軍,加緊絞殺逃竄的剩餘妖怪!”

“是!”侍衛高聲應答,飛快下山。他也整理整理衣冠,急急要下山。

他要去查看那個缺口,不知道弦月他們徹底封印了那個缺口沒有。

傳送殿裏傳來的力量依舊在四處彌漫,因為弦月不在了,沒有引導的力量,遠方傳來的神力就在雪都上空四處彌散,對那些逃竄的妖怪起到威壓的作用。

仁慶讓人用布輦抬著匆匆忙忙下山。他沒有啟釋馭風的能力,也沒有術士駕馭式神的力量,隻能坐布輦而行。剛下過雪,階梯有點滑,抬著他的宮人小心翼翼,就怕摔倒。

快點,快點。他心裏在念叨。

無影和薑容兩個人筋疲力盡,背靠背坐在大殿門口。

妖怪們消失了,沒有被閃死的也逃到陰暗的地方去了,大殿的那個連接妖界的缺口已經被冰封咒封上了。

他們兩個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像樣的地方,滿身血汙,麵目猙獰,無影的刀刃都是缺口,薑容的鋼絲已經全部粉碎了,周圍都是妖怪屍體的碎塊,可見當時經曆的惡鬥。

兩個人都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

一切仿佛經曆了一場噩夢,必須背靠背感受對方還活著,才能確定自己也是活著的。

“你,交個底吧。”無影嘶啞著嗓子低聲問薑容,都是鬼門關走過的人,此刻不宜隱瞞對方什麽,“仁慶給了你什麽任務?”

“帶公主回來,避開商後的追殺,然後將她送到神廟加冕,然後殺了她,讓仁慶吞食她的元神。”薑容說。

“你居然也答應了……”無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王命難違……”

“那你在殿外假裝說仁慶駕崩,是為了讓弦月和弦鬆死鬥嗎?我說難怪那麽多官兵沒有射死你……”無影忍不住又吐了一口唾沫。

“你呢?”薑容問。

“和你一樣,護送弦月平安到達北輝宮,不要讓她死在商後手裏,那會兒圍剿我們的侍衛估計有仁慶的人,不然怎麽那些弓箭都沒有完全射死我們,雨姬卻一下子就死了……”

“可惜雨姬了,她是死在弦鬆手裏的,為了保護弦月陛下。”

“仁慶還給了我一個任務,”無影淡淡地說,“關鍵時候,幹掉弦月身邊所有的幫手,隻留下她一條命。”

薑容一愣:“這麽說,你應該是要殺雨姬的?”

“是啊,”無影歎了口氣,“所以我一路都在觀察她,觀察她的出招方式,觀察她的弱點,考慮關鍵時候怎麽方便殺了她。”

“……”薑容沉默了。

“說完成任務,給我自由。我練習影術,是父母死前留下來的殘本,最後一頁術法要訣沒有,過了三十歲,我很容易被我的影術吞噬掉。”

“明白了。”薑容沒有再問。

“說也奇怪,可能是觀察雨姬時間太長了,後來看她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無影說。

薑容沒說話。

“我連她屍體都沒保住……”無影看著自己的手,“估計已經被妖怪們踐踏,已經麵目全非了。”

“別想了。”薑容也嘶啞著嗓子說。

“仁慶說,完成任務就給我自由。”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說,仿佛害怕它會消失在陽光之下。

陽光灑下來了,撒在他們身上,很明亮,但是沒有溫度,仿佛他們此刻的心。

遠處有宮人急急忙忙開道的聲音。

踩著地麵渾濁的血跡,還有已經混在雪地裏辨認不出的屍體,太監抬著布輦快步走了過來。

仁慶就坐在上麵。

他看了無言和薑容一眼,很快別開了視線,命令抬他入殿。

薑容和無影就這樣坐在地上,一動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