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說一會兒還要加班,我已經失去了逛街的心情,和她早早地分了手。

回到校園時還不到中午,想著安子慘淡的情形,原本的好心情被台風吹了一樣,無影無蹤。我獨自坐在排球場邊的台階上,一邊發呆,一邊等著餐廳的開飯時間。

“周阿姨----周阿姨----”

聽見有人喊我,尋聲望去,是張老師牽著炎炎的手在校園裏溜達,我衝他們笑著招了招手。

一老一小很是親密,看來相處的不錯。

炎炎笑顏如花,一隻手不知捏著什麽,舉得高高的,蹦蹦跳跳地向我跑過來:“阿姨,你看你看,張爺爺給我買的跳跳糖。含在嘴裏能爆炸!給你吃!”

垃圾食品!這種糖我吃過。

我接過那塊糖,剝開,放進嘴裏,小姑娘等著看我的反應。

“真的呀!真的會爆炸呀!”我誇張的說。

炎炎滿意的看著我的反應,嘻嘻嘻的笑了。

張老師這時也走過來了,看炎炎的神情就像看著自己的“孫子”,眼睛亮亮的。我打趣他:“老爺子,這麽早就領孩子出來玩,今天的課上完了嗎?”

“呆在家裏憋屈死了,我帶炎炎來學校的琴房看看。炎炎,今天看到什麽東西了?”

“架子鼓!還有吉他!”炎炎熱切的說:“周阿姨,張爺爺說你還會打架子鼓、還會彈吉他、會彈鋼琴、會吹雙簧管,周阿姨,你怎麽什麽都會呀!我想看你打架子鼓、還想聽你彈吉他。”

她的要求還真多!“好啊,等有時間我給你做專場表演。”對於這個小姑娘我總是不忍心拒絕。

“周阿姨,張爺爺說要帶我去遊樂場,有過山車!”炎炎興奮的說。

“哦,是嗎?”

“嗯,新建的遊樂場這兩天剛開放,聽說是咱們省規模最大的,比舊的大兩倍。五一以前很多設施是免費的呦。”張老師衝我眨眨眼:“小周老師,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呀?”

和安子分手以後心中的種種不快需要宣泄一下,我痛快地答應:“好!”

看孩子遠比我想象的要艱難的多!我和張老師領著這位年紀不大卻無比活躍的千金小姐著實有些傷神。

炎炎說她從來沒到遊樂場玩過,開始還有些不信,後來我就相信了:一進遊樂場大門她的眼睛就不夠用了,“哇!哇!哇!”地讚歎個不停,每種遊戲她都要上去玩玩,尖叫著、蹦跳著、哪有點平時小淑女的樣子!

酷熱的天氣,刺眼的陽光,我帶著一老一小:又要買票、交錢、又要盯人。小姑娘時不時還要喝可樂、要吃冰淇淋、要去衛生間、要做旋轉木馬、要看木偶劇演出......經常是一轉頭看到什麽,一邊喊著一邊就衝了過去,我們緊盯著,有時追都追不及。

遊樂場裏人山人海,全都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炎炎混在其中根本盯不住,裏稍不留神,就會走散。一看不見孩子我就扯著嗓子大聲喊:“炎炎----炎炎----”把她走失了可就完了!到後來張老爺子也有些跟不動了,好不容易排到一張空著的椅子,賴著坐在上麵就不走了。

唉!借別人的孩子出來玩,真是找不自在!

最後,我也精疲力竭了,看看表已經下午五點,我拽住意猶未盡的炎炎:“炎炎,我們得回家了。不然你爺爺該著急了!”

炎炎眨眨眼睛看著我:“我今天和爺爺說好了,晚點回去!”

“是嗎?”我盯著她的眼睛,有點不相信她:這孩子玩瘋了,恐怕不想回家才是真的。

“嗯!”她的眼裏清澈無比。

“好吧,但是你必須給你爺爺打個電話,現在就打。”這孩子是千金裏的千金,寶貝中的寶貝,我可不想讓她的家人擔心。

炎炎見我認真的樣子,不情願地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手機:“哎呀,我的電話壞了!”

怎麽會?我接過炎炎的手機:確實壞了。手機屏不知何時磕碎了,裂紋連成蜘蛛網,按起鍵盤來也毫無反應,不知是玩什麽遊戲時磕壞的。

“那就用我的電話吧。”我伸手向兜裏摸去,卻空空如也......

“不會吧!”我連忙翻遍了全身上下,確實不見了!我的手機丟了!

啊----我要尖叫:今天真的破財:剛才在遊樂場裏已經把一個月的薪水花了進去,我對自己都沒這麽好過,現在又丟了手機!全都是為了陪這個黃毛丫頭!

炎炎見我丟了手機,人又很是懊惱,怔住了,垂著手呆呆地站著不敢說話,擔心又討好的看著我。

我歎口氣:算了,丟了就丟了吧!本來玩得挺開心的,別掃了孩子和張老師的興致。

我擠出個笑容:“炎炎,別告訴張爺爺阿姨手機丟了,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炎炎乖乖的點點頭:“阿姨對不起。都是我貪玩,害你丟了手機。”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真是小孩子!”我蹲下身,雙手扶著她的肩,安慰她:“沒關係的,不關你的事兒,是阿姨自己不小心。再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阿姨早就想換新手機了,丟了正好可以買新的。”我衝她眨眨眼,笑著說。

看見我笑了,小姑娘也不那麽緊張了。撲扇撲扇眼簾,把眼淚眨了回去。

做大人就是辛苦,被安慰的應該是我吧!

但是一定要趕緊聯係炎炎的家裏人,出來一天了,她家大人該著急了。雖然給賀佳打過電話,但是沒記住電話號碼。我問炎炎:“你記得你家裏的電話號碼嗎?”

炎炎搖搖頭。

“你爺爺或者舅舅的手機呢?”

“都存在電話裏,我都不記得。”

“那我們就必須趕緊回去了。”我嚴肅的對炎炎說,她不甘願的點點頭。

“周阿姨,你有不開心的時候嗎?”炎炎忽然問。

“有啊,怎麽會沒有?”

“可是你丟了手機都不會哭。”炎炎奇怪的看著我。

我撲哧笑出聲:“傻姑娘,真是個孩子!丟個手機就哭,那我還會有開心的時候嗎?”

“阿姨,你真的也沒有爸爸媽媽嗎?”

我吃了一驚,看著炎炎,她的瞳仁幽黑,純真的目光探尋的看著我,我最喜歡她大且黑的眼睛。

“你怎麽知道的?張爺爺告訴你的?”

她點點頭:“張爺爺說你比我還要不幸,可是你很樂觀,比我勇敢,要我向你學習。阿姨什麽是樂觀,樂觀就能讓你開心嗎?”

這個孩子有著和我類似的經曆,但是比我要幸運的多:爺爺、舅舅和周圍的人對她疼愛有加、嗬護備至,而且豐厚的物質條件能滿足她一切的需求。而我隻有媽媽,母親原本微薄的工資還要結餘下來供我奢侈的學琴。

可是炎炎確實不是個快樂的孩子,雖然她生在富足之家,但她很少笑,總是安靜的呆在大人身邊,賀佳說她隻有在我和張老師身邊時有些生氣。這個孩子確實缺少點什麽,可能是身邊沒有夥伴吧。

這也很符合一般人們對單親家庭孩子的印象。記得魏然說過我:“單親家庭的音樂神童不都是應該有病態的才華嗎?你怎麽比我還要精神?”

媽媽和我確實很快樂,貧窮且簡單的快樂著。媽媽給我講莫紮特的苦難和熱情,教我聆聽貝多芬的《命運》和《第九交響樂》,讓我在音樂中感受生命堅韌磅礴的力量,這也是我熱愛音樂的原因。

她還常常對我說:“小雨,沒什麽大不了,經曆過風雨的人才會懂得沐浴在陽光下的快樂。其實我們的生活還是很幸福的:衣食無憂、身體健康。記住,內心的平和快樂才是生活的滋味。”

我堅強的母親,是她教會我怎樣享受人生、品味生活。

在父親和她依次離我而去後,我真正感悟了那句話:“除死無大事”!確實,經曆過了失去至親至愛人的痛苦,我才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貴、健康的重要。和生命的逝去比起來,任何感傷與磨難都顯得那麽蒼白。

“周阿姨?”炎炎的呼喚把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我輕輕的把她淘氣的發絲掖在耳後,微笑著地對她說:

“炎炎,你知道莫紮特嗎?”

炎炎點點頭:“張爺爺說他是偉大的音樂家。”

“他是阿姨的偶像,改天我給你講他的故事,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麽幸福了。快樂是藏在我們自己心裏的,隻有你自己才能找到它,要學會用感恩的心看你身邊的人和事,看這個世界。懂嗎?”我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媽媽一樣,應該是很慈祥的樣子。

炎炎似懂非懂的看著我,點點頭。

我不禁笑了:“阿姨的話現在你可能不太懂,記在心裏好嗎?有一天你一定會明白的。”

“嗯!”炎炎重重地點點頭。

我和這個孩子確實有些緣分。

幸好我的錢包沒丟,打了輛出租車飛奔回去,一路上一老一小都昏昏欲睡,畢竟上了些年紀,老爺子今天著實累著了,炎炎居然偎在我的懷裏睡著了。路過張老師家他先下了車,我懷中的炎炎被驚醒了,迷蒙的眼睛看看我。

我輕輕的摟摟她:“到家了。”

炎炎打了個哈欠,逐漸清醒。

一下車,炎炎就衝向樓門口,興奮的喊著:“舅舅來了。”

我看到了門口停著一輛白色的車,那天賀佳接我時好像開的就是這輛,就跟著炎炎進了樓道,把孩子領出去一整天,我得跟她的家人交代一下。

炎炎一路跑上樓去,到底是孩子,真有精神,我已經蔫了,拖著沉重的腿上樓。

到她家門口時,防盜門開著,炎炎已經開門進去了,我聽到保姆急切地小聲說:“姑奶奶呦,你可回來了!把人都急死了!”

壞了,看來她的家人已經著急了,我今天會不會遭白眼?

剛進門,就聽到炎炎小聲問保姆:“舅舅和楊阿姨在吵架嗎?”

一男一女的爭吵聲從一扇關著的門後傳出來:

“你別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下屬身上!要你這個上司是幹什麽的?” 這是賀佳的聲音,在嗬斥人。

炎炎好像也被嚇到了,我倆互相看看都站在原地,保姆對我尷尬的笑笑,輕輕關上我身後的防盜門,躲進廚房,不再觸這裏的黴頭。我聽到她好像給炎炎的爺爺打電話,說炎炎被我送回來了。

“我是看你累,想幫幫你......”楊靜如的聲音很低,透著委屈。

“用不著!我有沒有告訴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我不在的時候,擅自插手別人的事情,你知道計劃是怎麽安排的嗎?現在出了紕漏,你打亂了整個事情的進程!所有的事情都得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不得不提前處理,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賀佳的聲音非常嚴厲。

“你用不著跟我發這麽大的火。出了問題我負責!”楊靜如好像也有些憤怒的說。我好像看見她倔強的挺直後背抬起下巴。

“負責?說得倒是挺有氣概,你能負得起嗎?公司的損失你們整個楊家都賠不起!你會從自己的腰包裏拿出錢來補償嗎?有多少員工要失業?你算過沒有?你負責!可笑!這不是說兩句氣話就能解決的!”賀佳的口吻裏充滿了嘲笑和譏誚,楊靜如不再搭話,屋裏靜了下來。

我接觸過兩次賀佳,他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做派,沒想到訓斥起人來如此犀利、不留情麵。對自己的女朋友也如此的嚴厲,不過看來還是留了些麵子的,不然就會是在公司裏發作,而不是在家裏了。

這種場麵下我怎麽和他倆打招呼呢?要不我還是先走吧,一會兒如果見麵肯定很難堪。

猛地,楊靜如從關著的房門裏衝了出來,她臉上帶著淚水,看到我和炎炎在屋裏,愣了一下,腳步不停的走了。我尷尬的看著她狠狠地摔上防盜門,“嘭”的一聲。心裏哀歎:原來她這樣的天之嬌女也會被人這麽不留情麵的嗬斥。

回過頭來看見敞開的屋門裏賀佳背對著我們站在窗前,我能感覺到他未消的怒氣穿過敞開的房門,擴散到我們站著的客廳裏來。

“賀先生。”我硬著頭皮叫了他一聲。

他忽的轉身,我看到他皺緊的眉頭和抿緊的嘴唇:“你們去哪了?”

“我帶炎炎去遊樂場了,路太遠所以回來的有些晚......”

“遊樂場?” 賀佳打斷我的話,走到客廳來,同時帶來一片低氣壓。

“舅舅,可好玩了,我還想去......”炎炎迫不及待的說。

“炎炎,你吃飯了嗎?”

“吃了,周阿姨帶我吃的肯德基,我吃了薯條還有......”

“肯德基?” 賀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黑而淩厲的眼睛很不讚同的撇了我一眼,眼裏有著怒氣,不知是剛才未散的還是又重新燃起的。我不禁瑟縮了一下。

“炎炎,趕快讓張姐給你洗洗臉和手,換換衣服,看你玩得髒的。”

“好,周阿姨,你別走,我馬上出來和你玩。”炎炎一邊囑咐我一邊跑去找保姆洗手洗臉。

“不了,炎炎,阿姨今天累了要走了,改天來陪你吧。”瞅瞅賀佳陰沉的臉,我可不想觸他的黴頭,想要告辭。

“別走別走,我給你看我的芭比娃娃......”炎炎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

“周老師,我送你。”賀佳冷冷的看著我,要送客了。

“不用不用,您太客氣了。我自己走就好了。”我很識趣地一邊推辭一邊打開門走出了這家人的房門,樓道裏的陰涼的空氣讓我體會到了解脫的感覺。賀佳跟著我出來,隨手關上了鐵門。

他還真要送呀!

“賀先生,真的不用麻煩了,送我下樓你還得上來......”

“走吧。”他自顧自的下了樓梯,我看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的跟著下了樓。

出了樓門走不遠賀佳停下來,我忙收住腳步,抬頭看他,他也正看著我,看來是有話要對我說。

果然,他開口了:“周老師,你和炎炎接觸的時間短,對她的情況不太了解。我們從來不帶她去遊樂場那樣的地方去,嘈雜混亂容易出危險;也從來不讓她吃肯德基那樣的垃圾食品。”

我輕輕的皺了皺眉,今天我沒有通知孩子的家人就帶孩子玩了一整天,讓他們擔心,理虧再先,隻得擺低姿態:

“對不起,我不知道。以後不會這樣了。”心中頗不以為然:孩子不去遊樂場、不吃肯德基,那還叫孩子嗎?

“另外,” 賀佳盯著我接著說:“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先告知炎炎的家人再領她出去,而且會在要求的時間裏帶孩子回來。這麽炎熱的天氣孩子很容易生病的。”

“對不起,這是我的失誤,那是因為炎炎的手......”我想告訴他炎炎的手機摔壞了,我的手機丟了,我們又不記得他的電話號碼。

“還有,” 賀佳又打斷我: “就算出去玩也應該有分寸,要照顧好她,不會讓她的手、腳和衣服髒成那樣。”

我猛地抬頭盯著他,心中有些憤怒了:就算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也犯不著這麽興師問罪的摸樣對我吹毛求疵。想著他和楊靜如剛剛吵完架,這家夥肯定是看我好欺負,把我當出氣筒了!我可不是任人撒氣的蔫茄子!

我看著賀佳冷冰冰的麵容,不客氣的說:“賀總,該道歉的地方我已經賠禮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對不起我要告辭了。”

心裏憤憤的:以後肯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兒了,因為我再也不會去碰你的寶貝外甥了。以後看見她我繞著走!

賀佳站的位置擋著我的路,我繞過他往外走。

“周老師是在生氣我的指責嗎?你知不知道我們找炎炎找了多久?給炎炎打電話開始是不接,後來就關機了,炎炎的爺爺這會兒還不知道在那兒轉著找孩子呢!”賀佳跟上我繼續說,依然是指責的口吻。

我更加生氣了:嫌我認錯的態度不好嗎?這麽不依不饒的,還當領導呢!我開始同情剛才的楊靜如了。忽的轉身大聲對他說:“那是因為炎炎的手機摔壞了,我的手機丟了,我們都不記得你們的聯係電話。”

他沒料到我突然轉身,腳步差點沒收住,危險撞上我。

我看著那張近在咫尺英俊的臉,一口氣的說下去:“你把一個學齡前的孩子困在家裏,不能出去玩,不能吃快餐,不能離開視線外。買架鋼琴、買把小提琴丟給她,關在屋子裏練琴,這樣就是愛她嗎?這樣就是為她好嗎?”

“炎炎天生就是淑女,她喜歡這樣的生活。”賀佳倔強的看著我。

“你問過她嗎?她快樂嗎?”

“她也沒說不喜歡。”

簡直是專製!不行,我得幫幫炎炎,她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我注視著賀佳的眼睛認真的說:

“孩子需要的是愛和自由,她有自己的個性。現在她就像溫室裏的花、籠子裏的鳥,這樣的孩子長大成人以後性格是有缺陷的,即使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一丁點兒小打擊都會讓她受不了的。將來怎麽立足社會?”

“炎炎情況特殊!”

“有什麽特殊的?不就是沒有父親嗎,至於你們把她保護成這樣嗎?”

“你根本不能體會一個單親家庭孩子內心的感觸!”他大聲反駁我。

我怎麽會不了解?!我挑眉看了他一眼。

“我們會一直保護她的,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賀佳堅定的看著我說,好像也是在說給他自己。

“你能保護她一輩子嗎?”

“會有一個足夠優秀足夠愛她的人照顧她一輩子的。”賀佳依然堅定的說。

天哪,這年月還有這麽瓊瑤的人!

我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來,說:

“賀先生,現在不是中世紀,也不是童話世界,而是現實的二十一世紀。你是不是認為一個女人隻要有個愛她的人和數不清的財富就會過得很幸福?還有,你是一個男人,你認為一個男人會愛一個女人直到七老八十嗎?何況還是一個從小沒經過任何困難、被人嗬護長大的公主,並且要擔當這位公主的保護者,可能嗎?”

說到最後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著賀佳惱怒的表情,我盡量忍住、忍住。

我今天是把他徹底得罪了!管他呢,我又不吃他的、喝他的、不從他手裏領薪水,憑什麽看他臉色。

“炎炎的事兒不勞你操心。”賀佳說話的時候像一座冰山,他看我的眼神應該是千年冰山。我姑且認為他這是理屈詞窮的表現。

我無所謂的偏偏頭,雙臂挽在胸前:“當然不關我的事,你放心,我也不會再操心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別以為我沒生氣,我很鬱悶。不過我相信賀佳也會很鬱悶。

我在心裏對楊靜如說:姐們,我替你給他添堵了。想到這裏心情居然豁然開朗:不錯不錯,我把那個自以為是的 “賀總”小小地得罪了一下。心中鬱積好久的不快似乎被發泄出去一點兒,腳步不禁輕快起來。

這樣算不上吵架的爭執其實很久都沒有過了。成人的世界大家都很講禮儀和表麵功夫,最多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然後彼此“暗算暗戰”,麵對麵的言語交鋒不僅不解決問題、而且會落下很多後遺症,向來都被視為“沒文化”。

心中多少有點遺憾:其實不該走得太快,最好能大吵一架,彼此麵紅耳赤,然後老死不相往來。那多痛快!

真是變態!我在心裏罵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