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帕
闖了禍的大貓小貓排成一排,腦袋都低著。
淩冬至腦袋都大了好幾圈,“誰先交代?嗯?誰出的主意?偷人家東西的時候你們幾個都有份兒的吧?一起去的?”
貓貓們腦袋垂的更低了。小樣兒一臉委屈地舔舔爪子,哼哼唧唧地說:“那個人家裏好多塊這樣的表呢,我們就想著……”
淩冬至恨不得拎著它的脖子好好地晃一晃,“貓哥哥,貓大爺,能有好多塊名表的人,那是咱們能惹得起的嗎?”
小樣兒哪想過這麽複雜的問題,一聽淩冬至說惹不起,表情立刻變得可憐巴巴的,“那怎麽辦?要不……送回去?”
淩冬至撞牆的心都有了,“怎麽送啊?”
拿去還給人家,就說是貓偷的……誰會信?!
小樣兒垂頭喪氣地看著他,“那怎麽辦啊,喵。”
還回去是必須要還回去的,不還的話事情會更加嚴重。但具體怎麽還,這可是個棘手的問題。
淩冬至長籲短歎了一番,終於想起來另外一個問題,“你們從哪兒偷出來的?”
小樣兒偷偷瞟了他一眼,像個小受氣包似的嘟囔說:“就是小湖南邊的那個院子,欄杆上爬滿了綠藤的那個。”
小樣兒不知道說小區,隻會說院子。但是淩冬至一聽小湖南邊這幾個字,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它說的那個小區是碧波湖邊上的最後一塊黃金地皮,早在打地基的階段就被地產商炒成了天價。如今一棟小別墅的價錢足夠淩冬至這樣的薪水一族不吃不喝工作到死。而且最要命的是,該小區保安極其到位,閑雜人等根本混不進去。
更別說要混進人家失主家裏去了。
淩冬至又歎了口氣。小樣兒看著他發愁的樣子,眼神終於內疚了起來。
“冬至……”
淩冬至捏著它的後頸把他提溜到了自己懷裏,這小東西存著什麽樣的心思他哪會不知道呢。說起來,貓這東西驕傲的要命。尤其像小樣兒這種野貓,沒有家,沒有主人,對任何地方都沒有歸屬感,自然也不樂意欠誰的人情。
即使他是淩冬至。
小樣兒老老實實地蜷在他的懷裏,見淩冬至沒有說話,湊過去在他的掌心裏蹭了蹭,低低地喵了一聲。
淩冬至圍著禦景苑轉了一圈,累得腿腳酸痛,還是沒找到一個可以讓人鑽過去而不被發現的漏洞。除了保安們的移動崗之外,還有完善的電子監控設備呢,專業飛賊都溜不進去,別說淩冬至這樣的外行了。
淩冬至從夾克裏掏出蔫頭蔫腦的小樣兒,長長歎了口氣,“隻能是你自己進去了。”
小樣兒聽了這話,小表情更發愁了。它能帶著幾個同夥把表弄出來,不表示它還能把東西原樣送回去。再說,叼著一塊表爬上二樓可比從陽台上跳進草坪裏難得多。
淩冬至也知道贓物不能讓它明晃晃地帶在身上,咬著嘴唇發了會兒愁,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塊棉布手帕。是最普通的那種淺色格子手帕,幾塊錢一條,幾乎所有的超市裏都能買得到。而且這一條剛在他身上揣了半天,他沒有用香水的習慣,今天也沒進過畫室,應該不會染上什麽標誌性的味道,即使被小樣兒丟在現場了,也不會牽扯到他身上。
淩冬至用手帕卷住手表,在小樣兒的脖子上打了個鬆鬆的結。不至於讓它難受,但也不會讓東西掉出來。
“去吧。”淩冬至拍了拍它的腦袋,“把東西送回去,我就在這裏等你。”
小樣兒深深看他一眼,轉過身從爬滿綠藤的欄杆之間擠了進去,三竄兩竄,棕黃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茂密的花樹之間。
淩冬至摸出一支煙點上,心裏忽然有點兒發虛。
這裏是禦景苑的側街,馬路對麵就是另外一個小區,馬路兩端一邊是南山區的主幹道,另外一邊就是碧波湖。這條街也是禦景苑修起來之後整理出來的,有時候小區的人晚飯之後會沿著這條街溜達到湖邊去納涼,白天的時候是很少有人會走這裏的。最關鍵的一點是,這條街隻有路口裝著一個攝像頭。這也是淩冬至選擇停在這裏搞小動作的最重要的因素。
但也因為人少的緣故,他一個大活人就特別顯眼,任何一個從路口經過的人隨便瞟一眼都能注意到他。好像他站在這裏,莫名的就成為了一個靶子。
這種感覺淩冬至不知道是不是叫做做賊心虛,但是很讓他不安。
手機叮咚一響,一條短信擠了進來,是淩立冬發來的。淩冬至這個破孩子壞習慣很多,其中還有一條就是不喜歡聽見電話鈴響,說是會打斷他思路。平時打他電話多半是不接,反而發短信會回的快一些。
“國慶七天長假呢,你不會打算後麵幾天都不回來了吧?”
淩立冬還真是這麽打算的。他想等放完假了,淩寶寶也被他媽送去幼兒園了再回去陪陪老兩口。不過被淩立冬這麽點出來,他心裏就有那麽一點兒不好意思了。
“哪兒能呢,我明晚還過去。”白天是指定不過去了,要麽加班,要麽留在畫室裏,絕對不送上門去給淩寶寶那個小崽子當玩具。
淩立冬也拿他沒辦法,隻好退而求其次,“明晚回來就別急著回去了。在家住兩天吧。今天你走了之後媽還心疼呢,說你瘦了。”
淩冬至哼哼兩聲,運指如飛,傲氣十足地問了一句“不回也成,家裏有排骨嗎?”
“必須有,讓你嫂子給你做。”
“黃燜牛肉。”
“也做。”
“辣鴨脖。”
“……我去買。”
“樓上黃叔叔家做的蔥油雞。”
“……我去給你討一點兒……”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考慮考慮吧”
淩立冬發過來一個吐血的小圖標。
淩冬至捏著手機嘿嘿笑,心說讓你家兒子欺負我,讓你也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子債父償。
他正低著頭傻樂,就聽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很突兀地響了起來,“我說你怎麽溜達到這
裏來了,這是光看手機了,壓根就沒看路吧?”
淩冬至嚇了一跳,也沒留神自己正站在馬路牙子上,腳底下一崴,差點兒摔一跤,被身後那人一把扶住。淩冬至一回頭就看見一張男人放大的臉,皮膚黝黑,眉眼濃重,瞳孔的顏色都仿佛要比別人深一些,看人的時候,專注的視線有如實質,令人難以逼視。
“你……你怎麽在這兒?”
站在他身後的人,是左鶴,左大隊長。淩冬至看著他那雙若有所思的眼睛,不自覺地背後發涼。這人一雙眼睛太厲害,淩冬至忽然就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已經看出了什麽?
左鶴笑微微地反問他,“你怎麽在這兒?”
淩冬至掃了一眼禦景苑爬滿綠藤的外牆,結結巴巴地說:“進不去,就在外頭看看咯。”
左鶴挑眉,“想在這裏買房?”
“是我哥,”淩冬至剛才正和淩立冬發短信,左鶴一問他順口就把他哥推了出來,不過話頭一打開,淩冬至的腦筋就變得順溜了。因為這並不是編瞎話,淩立冬開的加工廠這幾年也賺了點兒錢,前段時間想給淩爸淩媽換套房,結果被淩媽一口拒絕了,嫌禦景苑離淩寶寶的幼兒園太遠,接送都不方便;嫌房子太大,小區裏房子又少,看起來空空****的不熱鬧;再說他們也舍不得住了十來年的老街坊。
左鶴笑著說:“正好我進去半點兒事,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
“啊?有案子?”淩冬至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心說臥槽,幾隻貓犯了事不至於把你這刑警隊長都招來吧?
左鶴被他的樣子逗笑,破例解釋了幾句,“其實不是我的案子,我是過來看熱鬧的。聽說案子比較稀奇。”
淩冬至正想追問一下怎麽個稀奇法,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兩聲汽車喇叭響,一個熟悉的聲音興高采烈地喊:“淩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