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青木劍從單子友的手中滑落,不過他根本沒有在乎,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正是和他定下二十年之約的惡道人。和當年一樣的煙鍋,還有那深紫色的生首衣,和當年一模一樣,就連那兩縷散亂的發絲似乎都沒有變化。

惡道人看了他兩眼,空閑的手臂一抬,地上的那些碎石和積雪便融在了一起,搭建了一張四方小桌,兩個翠綠的酒杯和那青色的酒壺又一次的出現在這山洞中,就像是在繼續當年還沒有喝完的那場酒。

“二十年內結丹,並且還修成了境界大成者,看來你不止是修煉勤奮,更是有這一番奇遇啊,介意跟我說說你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嗎?”

兩人坐定之後二話沒說,像是連喝了三杯水酒,單子友這個時候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惡道人看了他兩眼,輕笑著點了點頭,問了一句。

單子友自己的這一條命就是由惡道人救回來的,當然不介意將自己的事情和他說明,從自己如何逃脫薑家的追捕、拜師萬卷門還有之後自己如何修煉成境界大成的,都向他說了個明明白白。

“嗯,萬卷門,不錯,這個山門我知道,在那裏倒是能學到不少的東西,不過如果你沒有被趕出山門流放的話,到現在可能還沒有結丹,我也就見不到你了,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惡道人一邊吧嗒著自己的煙袋鍋,一邊點著頭,聽著單子友的經曆的時候頻頻點頭,看起來單子友的這二十年,過得倒也還算不錯,雖然有著近十年的時間都在積蓄元力,看起來是在浪費時間,可如果沒有那些元力,他之後根本沒有實力去對付那兩個化氣大仙。

自然也就無法進入那石室中,更是不能煉成這境界大成之體,不過在聽到單子友說道那五袋散人的時候,惡道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不過憑著他的城府,還是沒有表露出來。

想不到那個老家夥也開始培養自己的徒弟了。

“你這次來這裏除了來赴約,還打算回萬卷門看一看嗎?”

惡道人看著眼前這有些喝醉的單子友,從剛剛開始他就沒有用元力化解這些酒水,就算是過了二十年,實力增長了這麽多,他的酒力還是如同二十年之前那樣,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

“對,還要回去、回、回去。”

又喝了一杯酒之後,單子友才含糊不清的回答到,這個時候他說話都有些說不清了,眼前也已經出現了四個惡道人的影子,慢慢的向著一旁倒了下去,隻不過就算是倒下去的時候手中還是握著那個酒杯。

正如惡道人所說,這二十年來單子友幾乎天天都在修行,直到今天才終於得到了一絲放鬆,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他暢飲著。

看到他這個樣子,惡道人搖了搖頭,自己當初選這小子的時候是不是選錯了,這麽實誠的一個人,一滴酒都沒有化解,這種喝法完全是浪費了這上好的佳釀啊。

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手指大小的劍形玉墜,放在了桌上,留了一張書信之後像是二十年前一樣,離開了這山洞。過了大概三天之後,單子友才迷迷糊糊的行了過來,隻不過那酒勁還沒有消除,站起來之後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一樣頭痛欲裂。

昏昏沉沉的看著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之中,隻是剛剛站起身來,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腹內也是一陣翻江倒海,向著旁邊一彎腰,吐了出來。不過經過了三天的時間,他的體內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了,幹嘔了一陣之後什麽都沒有吐出。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這山洞中遇到了惡道人,兩人暢飲了三天之後聊了些什麽,之後自己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應該就是在哪個時候醉倒的。不過那惡道人去哪裏了?一開始想事情,他的頭就又開始疼了。

扶著麵前的方桌才總算是穩住了身形,感覺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低頭看去,發現一個劍形玉墜壓著一封書信在那裏,信封上還有著單子友親啟的字樣。

疑惑的打開了這信封,果然是惡道人寫的。

“那玉墜是我偶然想到的一式劍招,留給你慢慢參悟,什麽時候悟透了,你就是我的徒弟,至於要不要參悟它,就看你自己了,要是還活著的話,我們兩千年後再見。”

“謔,兩千年!”

看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單子友整個人愣了愣,揉了揉眼睛看了三次,才確認那上麵寫的不是二十年,也不是兩百年,而是兩千年,這是要讓自己直接修煉到法相大能再相見啊。

單子友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雖然和這惡道人隻是短短的兩次見麵,但是每一次對方都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希望,也讓自己有著一個奔頭,卻又不直接說明,還真是一位脾氣怪異的前輩。

至於那劍墜,暫時先收起來,至於要不要參悟還是要詢問過雨心長老,畢竟再拜新師傅還是要經過她的同意才可以,並且自己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收兩個徒弟,這已經是違反了山門的規矩了,還需要回去受罰才對。

將那劍墜收在了指環中,單子友看了看腰間的那塊比翼鳥玉佩,還是安好無損的樣子,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喝醉幾天了,但從這玉佩來看,宋玉兒應該還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才對。

晃了晃腦袋想要將這宿醉的感覺清除掉,卻是暈的更加厲害了,隻好運轉了兩圈元力之後配合著自己的境界大成的身體排出了幾滴濃縮過後的酒液,才總算是恢複了清醒。

不過自己的身上還是有著一陣濃重的酒氣,好在這是雪都城,為了驅寒幾乎每個人每天都會喝上二兩黃酒,他這個樣子也不算很是怪異。

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向著那雪都城的方向衝了過去,在這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微風很是盡責,很快就卷著雪花將其掩蓋住了,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曾有人經過。

站在這雪都城的城門前,單子友好像又看到了之前自己和畢天冬離開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的他們,雖然防火燒了薑家的兩個倉庫,但可以說是被人趕出來的,原本他想過很多種回到這裏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是如此的平淡。

在那城牆外竟然還貼著自己的畫像,隻不過那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單子友就算是站在那畫像前,也沒有能夠將他和這畫像上的人聯係起來,走在這雪都城中,街道兩邊的那些商家有些已經換了主人,有些則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

變化與傳承在這小小的街道上同時顯現出來,單子友還看到了自己之前在薑家當差的時候幾位同僚,那黑色的長袍和腰間的長刀,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隻不過帶著它們的人卻是老了許多。

幾人從單子友的麵前走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一身淡藍色長袍的漢子就是他們曾經的教頭,也是那城牆上貼著的畫像上麵的那個通緝犯。就連多停留一眼都不願,而是轉頭向著遠處的一個小賊衝了過去。

長刀揮舞間,一道血光飛濺而出,一截小指翻滾著掉在了單子友的身前,那小賊抱著自己的右手痛苦的嚎叫著、翻滾著,可是沒有人去理會他,更多的則是向著他吐了一口口水。

在著雪都城中,隻要不被抓到一切隨你,可是如果被人抓到,那麽就算是最為常見的行竊,也是會斬斷一根手指為戒。從這根小指判斷,眼前的這個小賊應該還是個“新人”。

或者說是第一次被這薑家的護衛抓到,不過從他被那兩名護衛抓住之後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個老手。

隻要是這雪都城的文雀沒有人不知道這薑家護衛的威名,被抓到之後迅速求饒並主動奉上好處的話,說不定還能夠留住自己的手指,可這個人卻是一臉不解,更是大叫著,問他們在幹什麽,看來是剛剛到這雪都城中,就連這薑家護衛都不認識。

不過在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還敢行竊,他的膽子還真是不小,還是說他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過他的行為怕是連文雀都稱不上,最多隻能算是一個小賊。

單子友的左手輕輕一動,撿起了那根手指,走到了這小賊的麵前,四周的幾名薑家護衛看到他走過來,皺了皺眉頭,在薑家護衛出現的地方還沒有人敢這麽直接走上前來,而且這個人臉生的很。

“這位兄台,薑家辦事,無關人等請離開。”

“這是你的嗎?”

對於這個領頭的護衛的話,單子友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住了這小賊不斷翻滾的身子,將他的那截小指舉到眼前,詢問著他。看到這手指之後,小賊的眼中冒出了希翼的光,將其抓在了手中,向著那斷口按了上去,想要將其接上。

“沒用的,你這樣就算是止住了血,這手指也隻是個擺設,城門北十裏外有位宋天英大夫,他能幫你治好,記住,以後不要再隨便偷東西了,即便要偷,也不要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