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墳10 平安夜,最有決定權的人
黎桐以為躲不掉,這麽大一個花瓶砸到腦袋上非死即傷,下意識的就閉上眼睛。
片刻後沒有感覺到疼痛,黎桐睜開眼睛看到那女人的手被一個年輕小夥子抓住了。
這個人她認識,是之前江嶼心叫來送和自己父親的司機,叫什麽鈞。
“這會砸死人的,在我沒報警前,小姐你還是快點走!”他雖然年輕,說話卻很是老成,眸光如炬的盯著瘋女人,氣勢上很壓人。
那女人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看向黎桐,咬牙切齒道:“你給我等著,要是我毀容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就走了。
他拿著花瓶,回頭看黎桐,“沒事吧?”
黎桐搖頭,“我沒事。”
看了眼地上的黃玫瑰,眸底流轉過一抹可惜。
他將花瓶放下,讓嚇到一旁躲起來的老板重新包了一束黃玫瑰,又賠錢給老板,因為剛才推撞,有些物品和花都被損壞了。
“給。”他將老板包好的一束黃玫瑰遞到黎桐麵前。
“謝謝。”黎桐接過黃玫瑰,抱在懷中。
“走吧,我送你和叔叔。”
“不用,我們自己可以。”黎桐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他剛才已經出手幫了自己。
他沉思片刻,道:“我叫汪休鈞,是時先生的司機。這幾天他讓我照顧你和叔叔,所以不必和我客氣。”
說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幹淨而爽朗。
“黎桐。”黎桐也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汪休鈞點頭,喊了一聲“桐姐”。
江嶼心和黎桐都比汪休鈞大,他叫江嶼心姐,自然要叫黎桐姐,這一聲“姐”在黎桐聽來也習慣了,畢竟他比自己小。
汪休鈞送黎仁父女倆去祭拜宋清歡,對他們倆很是照顧。
黎桐雖然知道是時遇安排他接送自己和父親,但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對他說謝謝。
汪休鈞擺手,表示不用客氣。
………………
時遇散會後接到時煙電話,沒一會就去了醫院。
時煙的氣色比之前好很多,也不用再輸液了,看到時遇來了,特意坐起來。
時遇坐下,她也沒拐外抹角,開門見山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若是不幫呢?”時遇像是猜測到她想要請自己幫什麽忙,毫不猶豫的拒絕。
時煙沉默片刻,水眸凝視他,聲音低啞:“哥,算我求你,幫我這一次。”
時遇劍眉皺的很緊,眉心裏隱藏著凝重,“時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的這個決定,不但會影響你自己的一生,更會影響到另外一個人的一生。”
對待生命的態度,時遇覺得應該虔誠而慎重。
“你後悔過和江嶼心有初年嗎?”時煙問得很直白。
“這是兩碼事!陸希城他已經不愛你,你為他做任何事都是不值得,或者說是自作多情,他不需要。”
他的話說得狠,卻是大實話。
他從不後悔和江嶼心有了初年,也不後悔一個人養大初年,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做一個好父親,也知道不管還不能和嶼心在一起,初年是她送給自己最美好的禮物。
“如果我說,這麽做不是為他,是為我自己呢?”時煙輕輕的反問。
時遇挑了下眉頭。
時煙的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眸底劃過一抹黯淡,聲音很輕:“我知道他沒有在原地等我,我也知道錯過的人,即便等一輩子也毫無意義。這麽多年我一直很後悔當年對他那麽狠,狠到現在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所以我更加需要這個孩子,需要給我那段愛情留下點什麽,否則怎麽能甘心?”
話語稍稍一頓,她看向時遇,一針見血的問道:“若當年沒有初年,就讓你和江嶼心那樣分開了,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了,你會甘心嗎?”
時遇沉默了。
因為他心裏很清楚,當年若沒有初年,他不可能會答應江進的威脅,若嶼心真救不了,大不了他陪著她一塊死,反正他孑然一身,江嶼心若是不在這個世界上,他也就了無牽掛了。
可當時有初年,他不能不顧及他們的孩子,他要照顧初年,也要江嶼心好好的活下去。
唯一的選擇就是犧牲自己犧牲他們的愛情。
不管怎麽說,初年是他和江嶼心之間的一根斬不斷的紐帶,將他和江嶼心牢牢的綁在一起。
可是時煙和陸希城,他就不敢確定了。
畢竟陸希城對江嶼心的用心和認真,他是男人,能感覺到,時煙想要舊情複燃,怕是難如登天,縱使有了孩子。
病房裏沉寂如死,時煙和時遇都在沉默。
很久之後,時遇說:“生孩子很簡單,養一個孩子卻很難。我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在幫你,還是害你!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不會後悔!”
時煙知道他是答應自己了,眸底泛起一抹氤氳,聲音低低的:“謝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並且——
此生不悔。
此生無悔!
………………
陸希城本來是想多給時煙幾天時間,讓她養好身子,因為聽醫生說流產對女人的身體傷害很大。
縱然他們有緣無分,可畢竟認識這麽多年,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還是自己的,他也不想讓她受太大的傷害。
令他沒想到的是時煙竟然會逃跑,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離開醫院,下落不明。
陸希城知道是有人在幫時煙躲著自己,所以在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時煙的情況下,他直接找上了時遇家中。
開門的是時遇,看到陸希城一臉的怒火,回頭示意江嶼心先帶初年回房間,有些話不適合讓孩子聽。
江嶼心掃了一眼門口的陸希城,帶初年先回房間。
陸希城走進來,環視了下房子,這就是他們的家麽?
心裏隱隱刺痛,背對著時遇站著,開門見山道:“把她交出來。”
“她已經離開了青海城。”時遇關上門,也沒有同他拐彎抹角。
陸希城臉色倏然陰沉,轉身的一瞬間攥起的拳頭狠狠的揮在他的臉上,眸光猩紅,咬牙切齒道:“你瘋了嗎?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是在害他?”
時遇猝不及防的挨了這一拳,頭偏向一邊,沒有還手。
陸希城還想要揮第二拳,從初年房間出來的江嶼心看到這一幕,毫不猶豫的擋在了時遇的麵前。
拳頭距離她的臉頰隻有幾毫米,最終還是硬生生的收住了。
江嶼心冷清的眼眸對上他憤怒不已的鳳眸,聲音平靜無波:“這是時煙自己的選擇,與阿遇無關。”
雖然她不覺得時遇做對了,可也沒覺得他做錯。
陸希城死死的瞪著江嶼心:“你當然幫他說話!”
因為你愛他,他做什麽都是對,我做什麽都是錯!
“希城,孩子不止是你一個人的,更是時煙的,孩子在她的身體裏,她才是最有權利決定孩子去留的人。”
江嶼心希望希城能冷靜下來。
“你閉嘴!”陸希城不想聽她說話,更不想聽她提到孩子,感覺很諷刺。
她明明知道自己對時煙已經沒有感情了,明明知道自己現在心裏裝的人是誰,這樣的話說出來讓他情何以堪!
或者說,在聽到她提及時煙和孩子,他會自慚形穢!
時遇抹去嘴角的淤血,拍了拍江嶼心的肩膀,示意她先回房間,有些話隻有他們兩個男人方便說,她要是在場,隻會讓陸希城更加憤怒,情緒暴躁。
江嶼心凝視他的眼眸裏浮現一抹擔憂。
他極淺的勾了下唇角,讓她安心。
這麽細微的舉動被陸希城捕捉到,心裏的難受更甚。
他們之間,不管是眼神還是默契,都親密無間的好像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
這種認知,讓陸希城心裏的不甘變得更加絕望。
江嶼心最終還是進臥室,將客廳讓出來給他們談話。
時遇沒有倒茶,而是去開了一瓶紅酒,坐下來遞給他一杯,唇角磕破的地方還在滲著血。
“這一拳就當我還婚禮上對你撞的那一下。”
陸希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薄唇揚起冷笑:“你以為這一拳就能還你從我這裏搶走的?”
時遇劍眉微擰,覺得他的“搶”字用的不恰當,糾正道:“她從來都不屬於你,頂多算是物歸原主。”
在他和江嶼心的感情禁區,從來都沒有別人可以插足,哪怕是陸希城。
陸希城雖然心有不甘,卻無力反駁,沉默片刻道:“孩子,不能要。”
鳳眸浮動著寒意射向時遇,聲音低沉,“那樣會害了她。”
時遇輕啜了口紅酒,吞下冰涼的**,語氣頗為無奈:“她很倔強。”
“我知道。”時煙可以說是陸希城養大的,她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是他每天抱在懷中,背著她到處玩。
以前的時煙和現在,多少是不一樣的。以前她很開朗,開心就笑,難過就哭,生氣的就會趴在他懷裏,對他著肩膀咬上兩口,咬輕了不解氣,咬重了她又會心疼,以前他最喜歡看她為自己糾結的小模樣,特別的可愛。
他們是青梅竹馬,家長聚會開開玩笑,要她做自己的小新娘,她沒有反對,一臉不好意思的笑躲在自己的懷中。
那時候他是真的很喜歡小煙兒,想要把她放在城堡裏一輩子保護,讓她無憂無慮,保持著天真與快樂。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小煙兒不再會露出那麽純粹幹淨的笑容,她的眼睛裏裝滿了悲傷與無奈還有那些難以理解的憤然。
她總是和他吵架,他不認錯,她生氣,他認錯,她還是生氣,他們的關係漸漸的變了,疏遠了。
他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以為隻要訂婚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就是在訂婚的前*,小煙兒到底是爆發了,她像是看著仇人一樣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將水果刀刺進他的腹部,他的身體的在流血,他的心更是在血流成河。
那一刻的時煙,終於讓他覺得很陌生,陌生的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一樣。
在他倒地要昏迷的那一瞬間,他明明看到她眼底的痛苦與掙紮,還有閃爍的破碎的淚光。
這是為什麽?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
等到他在醫院蘇醒時,得到的便是她出賣了陸氏集團和出國的消息。
他笑了,笑的眼睛都紅了,像是憤怒的沒有理智的野獸,將摔碎病房所有能摔碎的東西,自此以後心裏留下一道疤,叫:時煙。
他也離開青海城了,再也沒有人敢在她麵前提到“時煙”兩個字,那是他的禁區。
在沒有遇到江嶼心之前,他心裏是恨著時煙的,咬牙切齒的恨著,可是當他遇見江嶼心,看到她像自己一樣,不,江嶼心比自己更傻,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死去的孩子,她把自己逼瘋了,活成那樣……
罷了,如果沒有人來愛他們,那麽就讓他們相依為命,好好愛自己吧。
………………
“唐時遇,你有沒有想過,我和她沒有可能在一起,一旦她生下這個孩子,她這一輩子都要背負著未婚先孕這個標簽,以後還有哪個好男人敢要她?還有孩子……我們都是在不健全的家庭裏長大的,你覺得沒有父母的孩子會幸福快樂嗎?沒有江嶼心的那八年,你的兒子真的快樂嗎?”
陸希城鳳眸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時遇長久的沉默,這些他都想過,隻是——
“你以為我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嗎?就算隻是*錯誤,可那到底是我的種,你以為我真能毫無感覺嗎?我舍不得,我甚至可以讓她生下來,我們兩個一起養!可我不能這樣做,女人沒多少青春年華可以揮霍,她已經為我浪費了青春,我不能再讓她為我,為了孩子把下半輩子都搭進去,你明不明白?”
陸國彰和溫子佩兩個人將他們的愛情推進了地獄,把時煙推到進退兩難的境地,這麽多年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恨著時煙,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棄她,忘記她,全心全意的去愛江嶼心。
可是時煙呢?
她一個人守著上一代那些肮髒齷齪的事,抱著一份不會再回來的愛情,傻傻的等在原地。
他真的不想再看著時煙為自己受苦,更怕她有了這個孩子就這樣過一生。
他也不能因為孩子而選擇和時煙在一起,兩個同*異夢的人結婚在一起,到最後隻會徒增痛苦,這樣對兩個人,對孩子都不公平。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孩子還沒成型,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情況,將所有的痛苦和掙紮都扼殺在搖籃中。
時遇終究沒有將時煙的下落告訴陸希城,隻是答應他,會考慮,考慮好會告訴他結果。
陸希城逼不了他,也就隻能這樣了。
……………
12月24日,平安夜。
江嶼心白天去探望黎仁和黎桐,兩個人神色還是不好,黎仁一直拿著宋清歡的遺照發呆。
黎桐不停的接到家屬的騷擾電話,還有陸氏集團律師電話,無非是為了賠償的事情。
事故責任被認定是在於宋清歡和另外一個男同事身上,陸氏集團雖然慷慨撫恤金安慰家屬,可有部分需要事故責任家屬負責的,他們也逃不了。
江嶼心直接走過去,將她的手機奪過來強製興關係,看著黎桐說道:“這個賠償金不能給!”
先別提黎桐有沒有那麽多錢,即便是有也不能給,一旦給了賠償金就代表事故責任真的是宋清歡的,也就著坐實偷|情婚內*的罵名。
“可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黎桐神色憔悴,掩飾不住的心力交瘁後的無能為力。
江嶼心的眼神順著她一起看向坐在沙發的黎仁,拿著手機的手無聲收緊,壓低聲音道:“黎桐,如果你相信你媽媽,就信我,不要給賠償金,我們一定會查出真相!”
黎桐在她的話裏捕捉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我們?”
江嶼心片刻沉默後,咬唇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故和多年前我母親的事故有什麽關聯,我這幾天一直在看母親的遺物想要找點線索或者可疑的地方;今天我過來其實也是希望你能給我一些你母親的資料,工作文件,生前的筆記什麽的,都可以!”
“我媽媽的死和你母親的死有關聯?”黎桐有些不相信,畢竟這中間差了好些年,“這可能嗎?”
“不知道,我想試一試!”
黎桐見她神色篤定,似乎是認真的,沒有再多說什麽,陪她一起回自己的家裏去拿宋清歡生前的東西。
………………
黎桐在書房裏找到宋清歡平日裏用的東西,工作文件等等都收拾好給江嶼心。
江嶼心接到時遇的電話,知道江嶼心和黎桐在一起,表示要來接她。江嶼心回頭看了眼從書房走出來的黎桐,她揮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一會她自己回去。
江嶼心切了電話,兩個人聊了下,都是江嶼心在問關於宋清歡的問題。
宋清歡是會計,按道理那麽晚不應該出現在工廠才對。
黎桐說,那晚她在家吃飯,宋清歡和黎仁很早就休息了,隻是到十點多的時候,宋清歡突然接到廠裏的電話,說是有什麽賬目出現什麽重大問題,必須她立刻趕過來做好,否則明天稅務局來查到就完蛋了。
黎桐本來是要送宋清歡去的,可宋清歡不讓她送,也不讓黎仁送,因為賬目這東西枯燥又複雜,還不知道要弄到多久,她就讓父女倆都在家好好休息。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黎桐會陪著宋清歡一起去,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江嶼心沒有安慰她,隻是繼續問了幾個問題,比如那個男人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工廠。
那個男人叫李冉,是工廠裏的老員工,有老婆有孩子,平日裏老實本分,與宋清歡關係不錯;之前聚會,兩個人家屬都見過麵,宋清歡和李冉算是好朋友,但也僅僅隻是好朋友,絕對不會有其他關係。
那天晚上李冉應該是值夜班,所以在工廠也不足為奇。
……
江嶼心沒有再多問,因為時遇已經到了,她們一起下樓,時遇來接江嶼心,而且他把汪休鈞叫來接黎桐,這樣江嶼心就不用擔心了。
時遇開車,江嶼心坐在副駕駛,看方向好像不是回家,忍不住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