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不敢用她的東西一樣,蕭珩也不敢跟她住在一起。

隻是想到方才起的爭執,怕自己不住的話,她又要換別人來了。

於是薑念沐浴回來時,就看見床底下整整齊齊,剛鋪完被褥。

她怔了怔,擦頭發的手也跟著一頓。

蕭珩回頭看見她,立刻規規矩矩站好。

“我睡地上。”

薑念也不說什麽,繞過他的被褥,顧自坐在**。

“手都酸了,你幫我擦頭發?”

她將手中巾帕遞出。

蕭珩不會拒絕幫她,接過來,拘束地立在人身邊,幫她拭去發梢未幹的水漬。

“你自己洗完,是不擦頭上的嗎?”薑念忍不住發問。

少年人指尖僵了僵,小臂抬起來,這才對人說:“你轉過去些。”

薑念依言斜了身子。

“你也坐吧。”

“我……站著就可以了。”

“我讓你坐下!”

她語氣一重,蕭珩便又聽話了。

他小心翼翼坐在床沿。

下雨的夜裏冷些,可畢竟還在六月,薑念的長發很快就半幹,不再滴水了。

蕭珩坐在她身邊,鼻間是她用過皂莢的清香,一分神,指腹不小心擦過人頸間,引得少女輕輕“嗯”一聲。

“對不住,”他本就緊張,這會兒更是氣息急促,“我不是有意的。”

薑念卻不回應,默不作聲,自他手中抽回濕漉漉的巾帕。

蕭珩還欲解釋,誰料就這會兒不防備,忽然被人捏了衣襟,大腿處一沉,身子就被摁倒了。

垂眼看向壓在身上的人,他隻得無力地想著,這一招還是自己教她的。

薑念動了動腿,改為跨坐在他身上。

“方才維護我,你倒是硬氣。”她俯身湊近人麵頰,“怎麽到我這兒,又這麽忸怩了?”

這俊秀的少年郎被壓在榻上,別過臉,活像被登徒子輕薄的良家女。

“你先下來。”

“我就不,”薑念又貼過去幾分,“你要是不願意我這樣對你,那你就說出來,我保證往後都不碰你。”

蕭珩壓在被褥上的指節,緩緩曲起。

薑念也沒指望他會說,“為什麽呢,我叫你洗個澡,你為什麽不肯用浴桶?”

他始終側著頭不敢看人,“那是你的東西。”

薑念的心情很複雜。

一方麵,她怕蕭珩太依賴自己;另一方麵,又怕他什麽都憋著,整日地徒增煩惱。

“你怎麽總是這樣呀,”她微微歎息,“我根本不在意你身上的疤,你卻要自己嫌棄自己。”

“我讓你用我的東西,和我住在一起,就是想你舒服一些而已,你又幹嘛怕這怕那的。”

溫熱的吐息全落在麵上、頸間,她柔軟的身體又壓在自己身上。

蕭珩從未與她這般親近過,竟刺激得眼邊微紅,胸膛不住地起伏。

半晌,他才啞聲回應:“我怕弄髒你的東西。”

“你有什麽髒的,”薑念接得很快,“你這麽年輕,又潔身自好,生得又好看,我還不想你跟別的男人住一起呢。”

他紅著眼睛望向她,“真的嗎?”

“真的真的,”薑念近乎愛憐地撫過他麵上疤痕,“有的時候,你想知道什麽就問好了,不要總自己想東想西的,又想不對。”

“還有,你給我備的床這麽寬敞,再加一床被褥好了,做什麽要睡地板呢。”她又嘀咕,“還得我把你騙上床……”

蕭珩又緩緩垂下眼。

原來,她剛剛要自己幫忙擦頭發,就是要把他人先騙過來。

“那我睡**。”

薑念滿意地拍拍他麵頰,“這才乖嘛。”

分明用的力氣不大,他的臉卻倏然紅了。

“可以,從我身上下來了嗎。”

薑念輕笑一聲,撐在他身側翻下床,直接抱了他被褥扔上去。

“行了,睡覺吧。”

她沒有說錯,這張床足夠寬敞,兩人又是同樣的年輕單薄,夜裏睡一起壓根不礙事。

薑念翻身朝外躺著,他睡在裏側,能看見她鋪展在枕間的長發,寢衣之上一截纖細的頸子,還有一隻同樣小巧的耳朵,耳廓處泛著一點粉。

“蕭珩。”

他勉力回神,“嗯?”

“你以後想做什麽呀?”

薑念剛剛仔細地想了想,她要離開的話,還是會擔心他,覺得自己愧對他。

除了教他些東西,最好再幫他找點事做。

這樣日子長了,總能放下自己的。

“我……”這個問題卻把蕭珩問住了。

他從沒考慮過這些,被師傅收留後就聽她的話勤學練武,入選天衛軍之後就聽統領的話執行任務。

如果說,有什麽事是他主動在做的,那也隻有認識她這一件。

因此他最終隻說:“你要做什麽,我就幫你做什麽。”

滿屋沉靜,隻有身邊人呼吸平穩。

她睡著了。

蕭珩也不在意,支起身子,滅了床頭那支蠟燭。

隻是這一夜注定不習慣,也沒法早早入眠。

人的欲念好似會在暗夜裏無限滋長,他側身躺了片刻,小心收斂呼吸,身體不受控地貼過去幾寸,又貼過去幾寸。

她醒著的時候,自己是不敢主動貼近的。

可方才替她擦頭發,頸項肌膚溫軟細嫩的觸感似乎會讓人上癮,就這樣勾著他抬起了小臂。

方才是不小心的,現在卻不是。

少年人努力克製的呼吸,又在此刻略顯淩亂。

有一個聲音對他說:沒事的,她現在睡著了,就算碰一碰她也不會知道,隻碰一下就好了。

就這樣僵了不知多久,蕭珩的手落下去,最終撫過她的長發。

細膩的觸感隱於指尖,他順著絲枕一路撫到發尾,最後心滿意足地揚了唇。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夠了。

薑念醒來的時候,自己仍舊側身朝外躺著。

想到昨夜蕭珩睡在身邊,剛要翻身看看她,頭皮卻忽然一痛。

“啊!”

蕭珩立刻驚醒,鬆了手中力道。

薑念自然沒看清,隻當頭發牽扯到哪兒了,坐起身檢查自己的絲枕。

“哪兒勾我頭發呀?”

蕭珩的右手藏在身後,也沒想到,昨日竟抓著她頭發睡著了。

且,一整夜都沒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