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了。”
碧桃憂心難免,“那,往後您還要做什麽嗎?”
她現在已經知道,是自己的父親害死自己的母親;她沒法像對付蕭銘那樣,幹脆給他一刀。
“讓他自生自滅吧,”薑念輕輕搖頭,“我不去管他就是。”
隨後主動說:“你準備準備,我們去一趟韓家。”
如今出門,白刃至少帶十人隨行。
若是碧桃一起,他的眼睛時常黏在碧桃身上。
薑念偷偷觀察過,碧桃還是下了決心的,一次都沒有回應過。
本以為來韓家,白刃怎麽說都要隨行監視。
可到了府邸門口,他隻恭敬道:“我在門口等著姑娘。”
薑念帶著碧桃跨過門檻,守門小廝引著她往內院走。
“不對。”
碧桃問:“怎麽了姑娘?”
謝謹聞的態度,加上白刃的做法,都不太對。
她甚至一路上東張西望,想看看韓欽赫會不會忽然冒出來。
然一路太平無事,她進了熟悉的院子。
“孟姐姐。”
孟春煙還不能下榻,坐在**看見門邊人,秀氣的臉蛋上綻開笑意。
“你回來啦!”
薑念從碧桃手中接過食盒,放到榻邊矮幾上,“近來天熱,給你帶了些酸甜可口的點心。”
“你有心了,”見人把碟子擺穩,孟春煙立刻抓住她的手,“何時回來的?這一趟可有碰到什麽危險?”
薑念安撫地拍拍她手背,“姐姐放心,我這麽機靈的人,就是時疫也趕不上我呀。”
這的確是孟春煙一筆心事,薑念走了沒多久,她冷靜下來就後悔了,怎麽能讓人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是我不好,我那時昏了頭……”
“姐姐!”薑念把她著急起來的身子摁回去,“我又不是單為你去的,本就有些想去,你一說,我下了決心罷了。”
她把點心端到人跟前,“先吃點心吧。”
孟春煙這才點點頭,指尖撚走一塊送入口中。
“好吃嗎?”
年輕的婦人認真點頭。
“孩子叫乳娘抱走了,這會兒恐怕睡著,你要看她的話就在隔壁。”
“我不急,孩子平安墜地就好,我是來看姐姐的。”薑念從袖間摸出樣東西,“但是賀禮,還是少不得。”
孟春煙接過來一看,是一把小小的金雕平安鎖,用紅線穿了,適合綁在手腕上。
“那我替巧兒謝過你。”
“巧兒?”薑念道,“姐姐生了個女兒。”
“是,她正好生在乞巧節那日,我便給她取了巧兒當乳名,等郎君回來,讓他再正經取名。”
“這樣也好。”
不知怎的,說到這兒,兩人各自靜默下來。
薑念是想著,要不要問問韓欽赫在哪兒。
可不等她開口,孟春煙已猶猶豫豫說著:“你跟阿赫的事……”
薑念疑心,“怎麽了?”
她麵上竟顯露同情,反握著薑念的手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你們的事,所以才想問問你,阿赫這回,為何回不來啊?”
薑念眨了眨眼。
韓欽赫,回不來?
“他還沒回來嗎?”
一問出口,她又意識到,孟春煙正是在問自己。
“你也不知道?”
真要說的話,她可能又知道什麽了。
那時自己帶著蕭珩去了常州府的沈家,韓欽赫是要跟梧桐一起走的。
韓大說他回不來,謝謹聞又“大方”地讓她來看孟春煙。
這些事指向一個可能:謝謹聞把人扣那兒了。
她重重歎口氣。
要說怎麽一直忍著,在新昌縣也沒找人麻煩,原來是憋著這樣一招。
久久不聽她出聲,孟春煙還是忍不住追問:“你知道些什麽嗎?”
她跟謝謹聞的事,韓家兩個男人都知道一點,恐怕也沒人特意說給孟春煙聽。
“姐姐還記得我第一回來,宣平侯夫人來尋我,你特意送我出門那回。”
孟春煙點點頭,“我記得。”
“嗯……”薑念沉吟片刻方道,“那時來尋我的,還有當朝太傅,謝謹聞。”
婦人立時直起身,“你,你的意思是,這次阿赫回不來,是那位謝太傅的手筆?”
薑念艱難點頭。
“我跟他相識有幾年了。”
孟春煙靠回床頭,捂著心口緩了緩才問:“是他一廂情願?”
薑念一挑眉,“恐怕……也不盡然。”
“那你……”
薑念沒敢抬頭。
眼前的女子,是再守規矩不過了的,性子還有幾分怯懦,必然很難接受這種事。
“姐姐若是想罵我,便罵吧。”誰叫她這邊勾一個,那邊也沒推開呢。
孟春煙過了起初那陣驚詫,平複後也隻搖搖頭,“我罵你做什麽。”
薑念這才又敢看她。
“同為女子,我還比你年長好幾歲,你卻這麽有本事,想必就是過得不容易,才叫你不得不自立。”
她垂下眸子,認真對上薑念,“你從前是不是,有求於他?”
薑念沒想到她心思這樣通透,僅憑三言兩語,就猜到她和謝謹聞的牽係。
於是也不再多言,隻衝人點頭。
“我都不敢想,若十二歲那年韓夫人沒把我接過來,如今會是什麽光景。”孟春煙撫上她發髻,“阿念,真是可憐你了。”
薑念懸著的心放下,被她的體貼感動,難得想說幾句心裏話。
“其實小的時候,我很羨慕姨娘生的姐姐,那時就覺得自己真可憐,沒了娘親,爹爹也不疼我。”
“現在呢?”
“現在啊,”薑念頓了頓,“我昨日又見了那個姐姐,想著,若是我也被那樣捧著長大,那我就會跟她一樣蠢,似乎也就不值當了。”
孟春煙聽得笑了聲,卻也品得出來之中夾雜心酸,轉而問:“那等你脫身之後,還是會選阿赫的吧。”
這句問得篤定,甚至更像一聲感慨。
薑念卻聽得一堵,不想騙她,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隻得含混說著:“姐姐,往後的事沒個定數,往後再說吧。”
孟春煙也沒為難她。
她去看巧兒的時候,孩子正熟睡著,薑念並未久留。
她還要去布莊看看,若是韓欽赫沒回來,已近七月底,那就沒人替她暫管那一千匹宋錦,也不知尋不到買主,如今扔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