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到李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領著她們進去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路上腳步飛快,把她們送到了李府的內堂。

房門一開,就瞧見了坐在裏麵的年輕女子。

不待李思讚等人站住腳,裏麵傳來了不耐煩的說話聲。

“如今府裏都是大忙人,我一個人在府裏也是閑來無事,就招待招待你們。聽說你們回來,特意趕早叫人做了點東西準備,誰知道,哎呀,手一抖就都落到了地上。但也勉強能吃,我叫人撿起來就放到了桌子上,你們趕路也累了,就先墊墊肚子,等晌午父親回來了,再給你們準備酒菜。坐吧!”

李思讚眉頭一挑,定睛望著那個坐在軟塌上的女子。

她身段婀娜,一身華貴裝扮,額頭間描了一隻淡粉色的鳳梨花,櫻桃紅的嘴唇上點了不大的胭脂白,看了起來好似在晨光下閃了光彩。

她說話的時候,腦袋上叮叮當當的朱釵左右晃動,跳過去的光芒閃了李思讚的眼睛。

如此好看的人,卻長了一雙沒什麽神采的三白眼,偶有目光放過來,端的是冰冷狠決。

“哎,瞧我,光顧著歡迎你們回來了,都忘了介紹我自己。我是李佩,你們就是……嗯,哦,我認認人,這個就是程柔慧吧!你就是李思讚。”

李思讚皺眉。

程柔慧也是她叫的?

李思讚嗬嗬一笑,提醒她,“我這是我娘,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至少該叫她一聲姨娘。”

李佩眉頭皺了皺,小鼻子歪到了一邊,揚起下巴來哼了一聲,“不過是被我父親養在外麵的野女人,還覺得自己身份高貴了?今日能叫你們回來已經是我們李府的仁慈,不要妄想還有什麽身份。李思讚,在這個家裏暫時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李思讚要還口,卻被一旁的程柔慧給拽了回來。

程柔慧擔心遞給李思讚使眼色,生怕出了什麽亂子。她一心盼著回來,可從沒奢望能在家裏得到過任何名份。

她本出身瘦馬,身份低賤,能被當年的李伯福看中留下一條命,已經是天大的恩惠,她真的不奢求別的東西。

程柔慧笑笑,“大小姐親自歡迎我們,已經是特殊招待,我們哪裏會奢望別的?是我女兒不懂禮數,還請大小姐見諒。”

程柔慧總以為自己身份低微,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不管在家裏還是在外麵都保持著低頭做人的習慣。

或許從前的李思讚也能讚同她的活法,可如今的李思讚咽不下這口氣。

同樣是人,憑什麽要看出身決定自己地位?

就算她們身份不高,也不代表就要低人一等。

既然李府不能好好的待善待她們母女,就沒必要回來受這份窩囊罪。

李思讚拽了程柔慧說,“娘,沒必要跟她說這些,李家人不歡迎咱們回來,咱們走就是了。”

程柔慧一聽,可嚇壞了,拽著李思讚不撒手,好不容易回來,已經等了十六載,說走就走是萬萬不能的,“思讚,聽話,別鬧了。”

李佩瞧著兩人鬧起來,冷冷一笑,輕蔑掃李思讚的臉,嫌棄的說,“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敢在李府耍小性子了。當初我娘仁慈放你們離開,不然哪裏還有你們的今天?若非父親高升三品,家中不想外人詬病,也不會把你們接回來,如今這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恩寵,竟然不知道感恩?那也好,走就是了,來人啊,送人。從此敢踏進京都城半步,我要了你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