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聲指揮部的門幾乎是被撞開的,緊急通知通知歸隊的續兵隊長、範愛國主任和童輝副政委三位外勤帶隊急匆匆進了辦公室,對著稍稍發愣的技偵、經偵幾乎是吼著道:“什麽情況?”
這幾日神經漸漸緊繃得快像神經質了,方卉婷笑著道:“沈組通知你們回來開會,暫時沒有新情況。”
一說沒情況,仨人跌坐到椅子裏,籲了口氣。
“情況還沒有,我看你快有病了。”李莉藍發了句牢騷著,訓著童輝道著:“老童,你兒子都快上大學了,怎麽還跟我派出所見你那時候一樣?”
一訓,續兵和範愛國吃吃笑著,沈子昂如果不在,李莉藍當之無愧地在年齡上是老大,誰也鬥不過人家這張利嘴,童輝自嘲地笑了笑:“李大姐,咱好歹一個戰壕裏出來的,留點麵子啊,別拿我這年齡說事。”
“年齡怎麽了?哎老童,你是不是看著技偵組裏三十歲的警督銜很受刺激呀?告訴你,你羨慕嫉妒恨吧,沒用,就咱們警校小中專的學曆,這輩子在基層現成了……”李莉藍取笑著,一取笑,續兵和範愛國笑得更歡了,平時可都是童副政委給大家做思想工作,不過自打進專案組,童副政委一直就這樣理屈詞窮無言以對。這不,被李莉藍取笑了幾句,不慍不火,笑笑擺擺手:“羨慕、嫉妒都有,恨可沒有……現在的高科技玩意我還真不懂了,不過有一點啊,要是這麽高科技都逮不著人,我這羨慕、嫉妒可也就沒了。”
“你還甭說風涼話,人家技偵上沒摸過槍的,抓得人不比你們少,就二樓那小胖子,小行,清網英雄,那次追逃不逮著幾十個來……上回鞋廠投毒案的嫌疑人都跑到邊境了,還是被他們定位了。”李莉藍道,胖手指點著,似乎非要貶低外勤一般,一聽這話,範愛國聽不下去了,插了句道:“李大姐,他們可隻會定位,不會抓捕呐……上海咱們同行被一個普通嫌疑人闖進派出所,一把刀造成死傷六人的事,還都是警察,不管怎麽說,這就是過份依賴高科技的結果,但凡有一個半個我們這號拚過命的,他刀都掏不出來,直接拿下……”
“就是啊,李大姐,我記得你被搶過一條金項鏈呀?有沒有這回事?早到我們外勤訓練幾天,別說被搶,你搶別人都沒問題……”童輝突然想到了個笑話,是經偵上這位科長上街購物被人搶了項鏈的事,一說這個幾個人笑得更歡了,李莉藍拍桌子指著這幾位取笑的外勤喝斥著:“你們……你們還好意思,這充分證明,你們這些外勤不作為……小方,說句話,這仨老爺們槍口一致對準我了,可好意思……”
拉方卉婷做擋箭牌了,那三位卻是不好意思和太年輕的方卉婷開玩笑,正吵著,沈子昂進來了,也是一臉笑意,看現場這麽熱鬧,愣了下:“咦,有什麽高興的事嗎?”
“沒有……”李莉藍瞬間正色了。那幾位臉色一整,也恢複嚴肅表情了,這又讓沈子昂愣了愣,隱隱地覺得好像在這個氛圍著自己反倒有點不合群了,拉著椅子坐下來,開口先說著:“大家別這麽嚴肅,就咱們中州參案的幾位開個非正式短會……打擾大家的休息實在不好意思,不過我今天下午被好好上了一課,很有點心得體會,咱們分享一下,如何?”
說著話,把一摞打印的資料遞給方卉婷,方卉婷按著人頭分發著,一看還是對拍賣會的分析,幾個人倒覺得意興索然,偏偏沈子昂很有興趣說著:
“這東西嚴格地說不是我做的,是咱們省的反騙專家帥世才前輩的手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他收集整理的詐騙類案例有兩千多宗,甚至於比我們CCIC掌握的罪案還要豐富,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問題,他不是從警察的角度來看詐騙,而是從……我不是有意貶損帥前輩啊,他是從犯罪者的角度來看騙局的組織和實施,所以在看到不少罪案的時候,我甚至有一種興奮感……小方,這在心理學上叫什麽?”
“這叫犯罪心理體驗,當控製欲得到發泄時,會讓犯罪實施著得到類似事業上成就感的心理滿足,可以作用於人的生理機體。”方卉婷冒出一堆專業術語,不過大家聽得明白,就是很爽的意思。
“對,就是這種感覺……”沈子昂像是此時還在興奮之中,笑著道:“我重新捋了一下思路,我當一回事後諸葛亮啊,如果我是這個莊家,組織實施了這麽大一個騙局,大家說說,我能得到的好處有多少?……誰先來?”
“圈錢,圈走一大筆錢……應該上億了,而且走得是灰色地帶。”李莉藍很專業地道了句。
“對,這是第一層,最直接的訴求,幹得很漂亮,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究竟圈走了多少錢,光聚藝閣的轉賬就到一點三個億了……誰來接著?”沈子昂道。
“第二層應該是讓當托的出來鬧事,並直接上訴到區法院,既然到了法院,又是民事訴訟,即掩人耳目,又可以規避我們的介入……把水攪渾。”範愛國頭腦清醒,說了一條線。
“對……”沈子昂讚道:“沒錯,這是很關鍵的一步,我不知道他怎麽撬動了這麽多名流,不過幹得也非常漂亮,讓我們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太大動作,畢竟社會反響很大……誰來接下麵?”
“再有,就是轉視我們的視線了吧?”方卉婷道,感覺今天的氣氛很好,大膽地說著:“引出來了端木,把我們的視線牢牢轉移在這個重點嫌疑人身上,隨後再通過聚藝閣栽贓……由聚藝閣引出瑞昱,讓另一個重點嫌疑人徐鳳飛,也就是徐麗雅浮出水麵,表麵看貌似徐麗雅設計的騙局,但恰恰又給了我們一個矛盾,讓我們發現徐鳳飛和端木的密切聯係……他好像是通過栽贓的方式舉報,引導我們去查。”
“對……‘引導’這個詞用得好。”沈子昂不吝言辭讚美著,很確定地說著:“沒錯,就是在引導,他通過引導我們去找嫌疑人,成功地掩蓋了他圈錢的目的,也成功的掩護了他們逃之夭夭,莊家消失了,舉報人田二虎消失了、隨即拍賣行的也堂而皇之消失了……其實即便是他們不消失,我們也沒有什麽有力證據指控他們……所以我說,單從犯罪的手法來講,這個可以進教科書了,不管是誰實施的它,大家想想,卷走一大筆錢,然後把對手扔給警察,躲起來看事態發展,那感覺該有多好?沒有比這種報複更快意的了,大家覺得呢?”
笑了笑,都笑了,似乎話題談得有所不妥,大悖這位沈督察的平時作風,不過這樣的氣氛倒是很輕鬆,輕鬆間童副政委問著:“沈組長,那我們該怎麽辦?好像從頭到尾一直就是任他們擺布的棋子……”
“這就是咱們共同要想的辦法,咱們一屋子臭皮匠,怎麽也要頂一個諸葛亮了吧?現在咱們拋開一切,不管他圈走多少錢,這個暫且咱們查不出來,查出來也逮不著人……也不管他騙了多少人,這個合法的騙局恐怕已經成定局,追回贓款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咱們也不要管樓下關著的這個不開口的混蛋,這些死不悔改的嫌疑人都非常有信仰,絕對不會和警察合作的……咱們直奔目的,看資料。”
沈子昂道,翻著資料解釋著:“帥前輩的資料給了我一個思維方式,那就是順著騙子的思路去想問題,大家剛開始說了,他的目的無非在於圈錢、報複以及實施之後全身而退……現在,還有那一個沒有實現?”
“報複!?”童副政委脫口而出。
“對,報複,他試圖把端木、徐鳳飛都交到我們手裏,照片、線索、舉報,以及聚藝閣有意地給瑞昱轉賬,都是在提示我們。”方卉婷道。
“是啊,這就是我發現的東西,既然設計得這麽精巧,而報複卻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端木和徐鳳飛還逍遙法外,這對於另一方是一個重大的威脅,那麽,是我們忽視了什麽他提供的線索,還是這人放棄報複了呢?”沈子昂說著,終於從被動中第一次主動地開始想此案的得失了,狐疑地看著幾位外勤:“大家覺得,會放棄嗎?”
不會,肯定不會……羅列出來的事,吳清治十年牢獄,田二虎殘疾,這份仇放普通人恐怕都忘不了,更何況這麽深的江湖恩怨。
“那就是我們有忽視的地方了……小方,把卷宗,現場的證據,勘察資料,圖像全擺出來,咱們從頭過一遍……”沈子昂道,方卉婷調試著電腦,幾個人對著屏幕,又一次很專心的開始看上了……
拍賣的鏡頭,幾件重點證物,包括帥朗、包括華辰逸、包括王修讓以及一幹名流的場麵都在,還包括已經被捕的嫌疑人加上那位不知所蹤的88號買家,足足放了半個小時,討論了一番,從這個上麵對比拍賣行鬧事以後的錄像,差不多能看出實施的軌跡,莊家和部分買家之間的貓膩昭然若揭……隻不過這種合法的欺詐,對於警察也是毫無辦法。
證詞,田二虎到省廳舉報的錄像,一位長相樸實,斷臂的中年人,如果不是知道現在的結果,就可憐兮兮的錄像,誰也不會想到這是個騙子……再播,聚藝閣的搜查錄像,空****的房間,加上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留下的一個影像,這個人很年輕,明顯不是徐鳳飛,在專案組看來應該是騙子的同夥……快完了,討論中,各人漸漸焦灼,似乎這些已經看過無數遍的東西再沒有什麽新意,到了田二虎住所的搜查錄像,同樣沒有什麽發現,空****而且很零亂的屋子,一桌一床,斑駁的牆皮還有不少地方貼著舊報紙,整個一個貧困戶的房間……
完了,隨著畫麵的定格,全部完了,像是縱覽了一遍騙局無形實施的過程,仍然是沒有什麽發現,續兵撓著腮邊詫異地說著:“沒發現什麽呀?要我說,這些買家肯定有知道情況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咱們沒法開展工作呀?”
“那個那個……那兒不對勁。”李莉藍在喊著,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偏偏這位胖嬸也不知道自己喊什麽,叫著方卉婷:“倒倒倒……把畫麵倒回來……對對,就這兒?”
是窗戶的照片,玻璃有點糊,窗邊的牆上貼著一片舊報紙,童輝看了半天詫異地問著:“這有什麽不對?”
“你傻呀?那有把舊報紙貼窗邊上的?”李莉藍道。
“不貼那兒貼哪兒?”續兵隨口問。
“這一對傻啊……你們繼續看,牆皮掉的地方不貼,牆麵髒的地方不貼,偏偏在沿窗邊貼一圈……過去咱們農村家裏怎麽貼的,首先是怕牆灰蹭了被子,沿床邊貼,次之是那兒牆皮裂了,貼著圖個省事美觀……我就沒見過沿窗邊貼的……那地方最不容易髒……嗨,都跑什麽?”
李莉藍解釋沒完,這幾位外勤加上沈子昂,加上方卉婷,趿趿踏踏往外跑,果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了,被人一說,才覺得那兒貼一圈報紙似乎很不合理,紮眼的厲害。
沒二話,不約而同地下樓,上車,到了車門相視一笑,對於這瞬間抓住了靈感,當然是實地驗證了,兩輛車趁黑出了機動車檢測中心,鳴著警笛,直馳向田二虎的住處。
不多時,這幫急色匆匆的到了目的地,好在早有安排,讓房東保留著現場,等進門時,幾個腦袋湊著一看,沈子昂頓時解了個心結一樣,長舒了一口氣……
果真留下的線索,肯定是精心收集的報紙,有十幾年前的信函詐騙案報道,有內蒙的合同詐騙案、有寧夏的集資詐騙案,還有沒有掌握的幾處詐騙案報道,細細再一看,範愛國指指一則報道說著:“這是新加坡的《聯合早報》,報道的是當地實業公司捐贈,華州電子原器件貿易公司……還有這家,昶盛信息谘詢公司,我現在都敢說,這是端木和徐鳳飛海外的窩點……”
“你怎麽知道?”續兵不客氣了句。
“就知道你不看案情通報,端昱和昶盛根本就有賬務往來。”範愛國笑了笑,指頭點點續兵,續兵眯著眼,看了方卉婷一眼,方卉婷也在吐舌頭,這是倆人最初來查的地點,卻把這個放在眼前的提示漏了,多了糗色,隻不過這時候沈子昂被興奮包圍著,沒有注意到倆個人的不自然,安排著:“叫一組技偵來,把這些東西都提回去……小方,通知CCIC罪案信息中心,回頭把涉及的案子卷宗全部調出來,跨省的通過行組長協調……看來,我還得跑一趟省廳外事處了,說不定這次得國際刑警幫咱們忙了……對了,範組、續隊、童副政委,我聽說你們刑偵中隊有慶功宴的慣例?”
“有啊。”童政委道。
“那這次如果我們真抓到人,能不能把買單的榮幸給我呢?”沈子昂笑著道,像是示好,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幾個刑偵上來人點點頭,相視一笑,前嫌俱泯。
不多會,技偵組裏來人了,開始小心的提取這些跨度十幾年的報紙,院子裏站著沈子昂抬眼看看忙碌的同行,心情很豁朗,仿佛剛剛打開了一扇門,讓思路跟著開闊了,是一扇,通往真相之門……
……
門沒鎖,虛掩著,帥朗也推開了一扇門,一扇通向臥室的門,房間裏一片黑暗,不過帥朗知道,桑雅肯定躺在**,肯定還在生著悶氣……洗澡出來,披著衣服進了臥室就一言未發,把帥朗冷清清扔在外間的沙發上,帥朗枯坐在沙發上等了兩個小時沒動靜,終於按捺不住,推開這個通往美人之榻的房門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乎應該發生點濃情似火之事,可偏偏沒有發生,像冷戰一樣。
在帥朗看來,倆個人萍水相逢、一夜濃情,就再怎麽樣也不應該發生非郎不嫁非妾不娶的托付終身之事,可偏偏不久前又發生了,帥朗有那麽份感動,以前親過、摸過、非禮過的美女不少,可從沒有這樣想委身下嫁的,這一感動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當然,感動間也有那麽份迷懵、那麽份茫然,甚至隱隱地心中或許還有點抗拒。
是因為她是個騙子?好像不是,帥朗自忖自己也好不到那兒。
是因為她身邊的危險,好像也不是,帥朗想著從拿了那五百萬開始,自己的危險就接踵而來了。
那麽是因為什麽?帥朗說不清,可也不忍心倆個人這麽冷淡,一夜過後再各分東西,形同陌路,如果那樣的話,似乎比私奔帶給他的遺憾會更大……於是他鼓著勇氣推開門了,但一推門又望而卻步了,這是一朵懸崖邊上的玫瑰,采摘的芬芳和粉身碎骨的危險俱在,此時的心理很像一位偉人的得瑟:
生存,還是毀滅!
不過帥朗沒有這麽高境界,站了半晌沒見搭理,開口輕聲問:“你睡著了麽?”
那一位更沒境界,直接罵了句:“滾出去,老娘沒心情幹那事?”
“我不是想幹那事。”帥朗解釋著,確實沒想,這當會危機重重,哪還顧得那玩意。
“管你想幹什麽,老娘都沒興趣,滾。”**的桑雅輕叱著,沒給帥朗任何機會。
但這對於有男人所有缺點的帥朗而言,臉皮的厚度足以承受這些,不但沒有拂袖而去,而是倚著門輕聲說著:“桑姐,我在想,我不走,你也別走……我們都該換個活法,可躲不是辦法,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走,而是不想和你一起躲,要走,我也是堂堂正正帶著你走,誰也管不著咱們……”
沒說話,**的那位沒說話,不過帥朗看到了黑暗中隱隱地動了動。
“可現在,咱們恐怕都掉進一個坑裏了,中午一起時咱們說過,我拿的是另一夥在拍賣會上做局的騙子的錢,你拿得是那幫被騙人的錢,你躲的就是梁根邦,可躲來躲去卻躲到了他的上線手下,聽你說好像你那位女老板還有上線……你想想,梁根邦涉嫌的一起重大的電信詐騙案,這起案子我多少有點了解,跨了幾個省手法雷同,操縱者可能在海外,我想這個上線說不定就是最終幕後人……梁根邦、徐麗雅都認識你,你在他們身邊呆了那麽長時間,肯定留下了很多很多線索……這條不歸路,我糊裏糊塗踏進來,你也踏得夠遠了,即便我們一起躲,總有躲不開的一天……”
黑暗中,聽到了一聲重重的歎息,似乎被帥朗的話說動了,旋即“啪”燈開,穿著褻衣的桑雅從被窩裏坐起身來,昏黃的燈光下,粉色的褻衣、包裹著玲瓏而噴勃欲出的身軀、潔白的頸項、零亂的長發、深情的眸子,像一副絕美的畫,畫中的人,輕啟著嘴唇,招著手:“過來……坐我身邊來。”
很輕,輕得不含曖昧的成份,帥朗像被磁石吸引著,踱著步,到了床邊,眼睛眨眼,很為難地說著:“要不,還是把燈拉了說話吧,看著你我精神集中不了。”
“那你別看……捂著眼睛……”桑雅拉著帥朗,坐下來,背朝著床,果真捂著帥朗的雙眼,僅僅是捂了一下下,然後從背後伸著雙臂,環著帥朗,整個人貼在帥朗的背上,枕著那副寬厚的背,臉摩娑著,搪摟得很緊,似乎生怕失去這唯一的依靠、似乎在享受這片刻的溫存、似乎就像這樣唯願已足。
很久,倆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都沒有動,隻是帥朗感覺到,脖子裏,濕濕的、涼涼的,不是濕吻,像是身後無聲啜泣的桑雅在灑著莫名的淚……
“行組,不是說休息嗎?怎麽都還在這兒?”
沈子昂踏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二層技偵室時,笑著和眾人打著招呼,時間已經晚上十時了,說是休息,可絕大多數人還在,帶頭的那位斜斜地翹著二郎腿,手托腮看著屏幕,像是很無聊地說著:“沈組長,對於我們這些宅男警來說,坐在電腦前就是休息……這兒和一個籠子樣,我們就想活動,也活動不開呀……”
“那就趕緊地把人找出來,我急著回家呢?”沈子昂笑了笑,拉著椅子坐到了行雙成身邊,有點喜色地問著:“怎麽?是不是有好消息?你一擺這個譜,八成是有發現,一個王平、一個徐鳳飛,我連他們的家庭住址可都提供給你了……”
“沒用,遠在海外,我們鞭長莫及……我是說其他事。”
“什麽事?”
“昶盛信息谘詢公司,我在這個公司發現了點有意思的事,想不想聽聽?”
“我人都坐這兒了,不就準備洗耳恭聽麽?”
“好,請聽……根據外事處剛剛中轉的資料,加上我們的技術手段排查,這個公司租用了四條中繼和一條DDN專線,這就意味著,這個公司可以建起至少100門的程控電話,出局的端口可以擴充到八至十個,如果有租賃的網絡端口的話,通過中繼轉換,可以保證這上百門電話在網絡傳輸中保持清晰的通話質量,簡單地說,有這種硬件設施,組成一個VIOP網絡電話叢是舉手之勞……”
行雙成很得意地說著,好像是一個意外之舉,隻不過一聽之下,沈子昂重視了,很嚴肅地說著:“這事得慎重。”
當然得慎重,兩個人都知道所指什麽,電信詐騙案已經查了數月無果,單憑一個技術發現,當然無法確定嫌疑方向。
“我當然要慎重。”行雙成笑了笑,繼續解釋著:“所以我有意識地查了下這個賬戶,不過這件事不能進報告裏啊,你要非進報告我就不說了。”
“好好,不進,就當咱倆聊天。”沈子昂這次很開通了,知道這幫宅男挖消息有的是辦法,甚至地省廳技偵特別是網警隊伍裏,不乏有和黑客水來相當的人物,這些人有時候挖消息也是亦黑亦白,讓人防不勝防,一說這個,行雙成壓低了聲音道著:“這個公司的支出非常好查,除了通信、人工、水電、樓租和普通的公司沒什麽區別,但它的收入非常恐怖,22個月,收入1.43億……我沒幹壞事啊,我是根據他們的納稅紀錄計算出來的,還是不完全的統計。”
“你這不是瞎扯麽?22個月接近兩年,新加坡能收入一個億的公司海了去了,這有什麽稀罕的?”沈子昂一聽,有點不屑了。
“是沒什麽稀罕,可不是新加坡元,是人民幣。”行雙成道,很神秘的表情。
“繼續,有點意思了。”沈子昂一愣,知道有後文。
“我要是告訴你,這些錢都是大陸個人、私企以谘詢、服務費轉賬走的,你是不是覺得更有意思?”行雙成更神秘了。
沈子昂的興趣瞬間也被提升一個檔次,拉拉椅子,貌似鄭重地道:“還有什麽發現?”
“雖然我拿他們沒辦法,可在國內咱們省廳的授權是通行的,我可以查它的關聯賬戶呀?再往下查我居然發現這家公司在中州有業務,您信不?”行雙成道。
“喲喲喲,你把我胃吊足了,直接說完,再吊我受不了了。”
“現在我就得拿事實告訴你了……”行雙成一欠身子,一搬電腦,鍵盤一按,轉賬記錄的明細顯示在屏上,沈子昂眼睛瞬間大了一圈,就聽行雙成解釋著:“分別於四月二十日、四月二十二日三次向昶盛信息谘詢公司轉走一百六十三萬,我查了下轉賬的企業代碼,是一家叫新天地的電子商務公司,賬戶來往正常,不過除了這三筆就沒有其他賬務,我估計,這應該是個空殼公司……”
“有點意思。”沈子昂笑了,這中間的隱情也幾乎要呼之欲出了,轉賬時間正是四一九電信詐騙案發後的兩到三天,一直以來沒有發現嫌疑人洗錢通道,如果是以這種合法賬務來往走通時,那就能給省廳對境內外合夥詐騙提供一個有力的佐證了,邊思索著,這邊行雙成的包袱撂完了,笑著解釋著:
“一直以來,我們認為他們出錢的方式是通過地下錢莊或者賭場什麽途徑,所以重點放在黑金上,可要不是黑金呢,畢竟現在涉外的商務和交流已經頻繁了,如果他們以合法的賬務來往消化掉這些贓款,在境外再合法地納稅,那麽我們以前的偵破方向,可就要南轅北轍了……”
“今天是咱們專案組的幸運日啊,一個經偵,點醒了刑偵外勤;一個宅警,估計要逆轉我們的偵破方向了……謝謝,要真如你所料,這頭功看來還是你這位清網英雄的……對了,召集你的人,休息不上了……”
沈子昂起身著,又像打了針興奮劑,快步離開技偵室了,背後這位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長長的懶腰,扯著嗓子很有匪氣地喊著:
“弟兄們,準備開工,這次玩把大的……”
……
同樣的時間,同樣也有人在處心積慮……
是帥朗,倆個人此時已經換個四目相對的姿勢,躺在一個窄窄的枕上,彼此能看到自己在對方眼睛裏的影子,帥朗喘著氣,伸手攏著桑雅額前的亂發,濕濕的,還帶著汗跡,桑雅無言的握著那隻手,愛憐地放在唇邊,輕輕地吻著。
對了,倆人都沒穿衣服,女人的感情都很奇妙,帥朗明明覺得桑雅從背後攬著的自己像在哭,不過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卻出乎意料,她把帥朗很溫柔的抱在懷裏……再往下,帥朗已經回憶不起自己的衣服是被脫的還是主動脫的,不過回憶得起的是狀如仙鏡般的愜意感覺重溫。
帥朗凝視著桑雅的時候,泛起這麽個怪怪的想法,現在,覺得這種相視相擁的感覺如此之好,好到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像愛的延續、愛的升華。
同樣的感覺也在桑雅的眼中,伴著輕吻的動作,她在撫著帥朗前額上的傷處,似乎這張並不出眾的臉讓她有無限愛戀,眼中總也化不開的不舍,讓帥朗覺得好似心裏某個部位在被重重地拷問。
“姐,你剛哭了?”帥朗突然奇怪地問了句。
“胡說,沒有。”桑雅笑了笑。
“那你是在想,再把我迷暈,明天早上悄悄走?”帥朗問。
“那不正合你心意嗎?省得讓你難做。”桑雅道,很直白。
帥朗心疼了一下下,果真是為難地一撇嘴,自己那份心思估計沒有逃過桑雅的眼睛,頓了頓道:“我有幾個想法,不知道你聽不聽我的。”
“不想聽……”桑雅輕柔的摁上了帥朗的嘴,吻了吻:“我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我有栽了的時候,我不後悔……本來我們一起我也沒抱多純的心思,可我看得出,你和我不是一路,看得出,你喜歡我,是真心的,我不想讓真心喜歡我的人為難……”
“那你就不理解我了,我不是說這個。”帥朗道。
“不是,那是什麽,勸我投案自首?”桑雅反問道。
“投個屁呀,寧信騙子,別信雷子……警察再黑,它骨子裏還是警察,對於嫌疑人的痛恨那是鐫在骨子裏的,改不了,所以對很多嫌疑人來講,那叫悔過有門、自新無路……隻要有過這麽一節,你就永遠進不了主流社會……比如我,就被派出所行政處罰過幾回,求職都成問題,進機關單位甭想,一政審,直接就捋了,交報名表的資格都不給你……”帥朗道。
“嗬嗬……那你準備和我說什麽?”桑雅笑了。
“我是說呀,生活就像一個海,法律就像一張網,咱們所有的人,就像生活在大海裏的形形色色的魚,我是條小醜魚,桑姐你是條美人魚,嘿嘿……”帥朗笑著,桑雅也樂了,支著肘自上而下斜斜的看著帥朗,帥朗的眼睛卻往下看,半露著的酥,一點紫珠,忍不住伸手輕薄著,惹得桑雅一陣嬌笑,桑雅卻是被帥朗的說話吸引著,製止了帥朗的胡鬧,出聲問著:“你究竟要說什麽?”
“我是說,不管法律這張網多大多密,撒到海裏,總有漏網之魚……”帥朗道,神秘地看著桑雅,桑雅一愣脫口道:“你想教我怎麽逃?”
“嗯,這個我很專業。”帥朗道。
“切,不信,你才逃過幾回,要說這個,姐才是專業的,我走過好幾個城市,好多次都是從警察眼皮底下溜了。”桑雅得意地道。
“那你就錯了,善泳著必溺於水、犯險者必陷於險,您那是逃命,我教你的是,根本就逃而逃。”帥朗正色道。
“什麽意思?”桑雅愣了。
“這麽說吧,比如你以前騙匯,這純粹就是個違法行為,所以你見了警察就心虛;比如你拿走人家徐麗雅的錢,這純粹是黑吃黑,五十萬,判你若幹年……而我這五百萬,雖然是弄別人的,但不涉及違法……這個騙有很多概念,比如這次拍賣會,人家堂而皇之買假貨,誰也沒治,拍賣不保真那是合法的,騙了白騙……我老爸是警察,他可研究的一輩子騙術,到最後他把專業扔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帥朗問。
一連串的說教很有意思,桑雅溫玉送懷,笑著問:“為什麽呀?”
“他是這樣說的,騙的原罪不在於人性的本質,而在於社會的實質,精神時代培養的是君子,物質時代嘛,隻能培養出騙子來了,沒啥研究的了,身邊睜眼瞧過來瞧過去,都是騙子。”帥朗笑道。
桑雅被逗得咯咯直笑,這一笑,軟乎乎、燙乎乎、綿乎乎、肉乎乎的身軀直在帥朗懷裏打顫,頓讓帥朗恰如注射了一針腎上腺一般,思路的感覺溶為一體。
“我要不逃,被警察抓著怎麽辦?被梁根邦逮著怎麽辦?”桑雅問。
“這就是今天要解決的問題。”帥朗道,一把把桑雅壓在胳膊上,眼盯著問著:“把你的履曆給我說一遍,我想辦法……揀重要的說,有案底沒有。”
桑雅點點頭,帥朗一撇嘴:“這就難了,說說你的案底,犯什麽事?關了多長時候。”
“你問那一次呀?”桑雅眨眨眼,也為難了。
“啊?還不止一次?”帥朗嚇了一跳,一看桑雅的表情,又不好意思苛責了,點點頭:“從頭說。”
“最早是傷害,住少管所住了半年……在老家開封。”桑雅說了句,吐吐舌頭。
“啊?未成年就犯罪?…繼續。”
“後來出去打工,在上海一家酒店,摸了客人幾個包……那時候水平不行,沒走遠就被警察抓了,判了一年,住了八個月,在上海女子監獄……”
“喲,那是見過世麵的人了,是不是學了不少。”
“嗯,學得不少,一個號子裏從小偷小摸到殺人放火販毒的都有,本來不怎麽會,等出來好像就都學會了……”
“還有其他案底嗎?”
“沒啦,姐不笨到老被警察抓吧?從上海出來以後,我混過七八個城市,這都四五年了,警察毛都沒碰著。”
“嗬嗬……”
帥朗看桑雅說得正色,忍不住笑了笑,什麽事都是一點一滴積累升級的,犯罪也不例外,時間一長都是積重難返了,一笑,桑雅得意地飛了個媚眼刺激著帥朗:“走眼了吧?姐可是個徹頭徹尾的二勞分子,要不是這次徐麗雅非回中州,我根本不敢回這兒來,這幾年就在中州犯的事多,騙過一家服裝廠的貨款、騙過好幾個想包我當二奶的傻B、那倒匯的吧就更不用說了,你碰見的那次是個意外,一般情況下,我們三個人聯手,做事就是幾分鍾的事……”
“就你那兩下還不在我眼裏,少拽了……對了,你那倆個同夥是誰?”
“一個叫大妹,原來就是倒匯的;一個叫小寧,就那個扮警察的,是她男朋友,被梁根邦逮著了,逼問他錢的下落,被砍了四個指頭,也不敢報案……後來把這幾年存的錢都交出來人才放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兒……”
說到此處,帥朗感覺到桑雅的手顫了顫,恐懼,總是有的,桑雅說著也有點黯然了。
帥朗轉移著話題:“那他們知道你的確切出身嗎?”
“不知道的,我走一個地方就換一個身份,這倆同夥是在中州認識的。這次回來我見了大妹一次,就是那位,拍賣會電梯裏你見的那位,我給了她一筆錢,已經走了……”桑雅道。
“哦,怪不得警察叫你女魈,來無影去無蹤啊……掩飾得很好,那我問你,你攢了多少錢?”帥朗問。
“沒多少,瞎折騰了,加上這五十萬現在都不夠一百萬,我本來準備搞一千萬收手呢,現在離目標還遠著呢。”桑雅誠實地道。帥朗撲哧一聲,笑了,笑得換了個姿勢,仰躺到**,忍不住地笑。
“笑,有什麽好笑的……”桑雅翻身起來,作勢掐著帥朗,帥朗握著那雙手,正色問著:“那我不笑了,說正經話,要讓你以後不沾騙字,你能不能做到……警察沒抓住你,不等於他們永遠抓不住你;現在沒下大功夫抓你,是因為你還屬於小賊小騙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一旦你突破底線,比如像梁根邦這樣涉嫌重大詐騙,那他們會傾盡全力要把你逮回來……問你呢,能不能吧?”
“那不騙我幹什麽呀?”桑雅愣色問了句。
帥朗一陣胃疼,來了個難受動作:“什麽不能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什麽也不用說了,你愛幹嘛幹嘛,想做多大的買賣隨便,做得越大,栽得越快……桑姐,我是一個警察家屬的名義給你做這個谘詢工作的啊,你要放不下以前,可就沒有以後一說了。”
本來興奮的桑雅黯淡了,頹然了,旋即也像帥朗一樣來了個仰身動作,仰躺在**,半晌才說著:“其實誰想當騙子,沒辦法不是,書沒念多少,教養比書還少,本事比教養更少,除了到飯店酒店端盤子洗碗掃地,其他還幹什麽呀?再不就嫁個男人,可男人有幾個好東西,除了上床他就不想別的事…”
帥朗被呃了下,似乎自己也在其列了,正糗著,桑雅一翻身又麵對麵看著仰著的帥朗,手指撩拔著笑了笑道:“你例外,我知道我要是個普通女人話,你一定會娶我是不是?”
“嗯……當然,現在敢說這話,放幾個月前我都不敢說這話,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呢。”帥朗點點頭。
“那我……你覺得能重新開始?”桑雅不確定地問。
“當然能。”帥朗重重強調著,一伸手指:“第一,我給你買一個假身份。”
“這個不行吧?我假身份多了。”桑雅否決了。
“不一樣的,不是造個假身份證那麽簡單,現在這個行當的騙子早就升級了,他們會在手裏養一個假身份……注意,這個身份是養的,從出生到上學都有記錄,連派出所的戶籍記錄都有,所有的都是真的,就是沒有這個人……這樣的身份你在異地可以完全開始正常生活,隻要不犯案,隻要人家不是尋根究底要查個清楚明白,這東西就能瞞過去,過了十年八年,你這些小案子追訴期一過,你就是自由人了……哎對了,你沒殺過人吧?命案可是不死不休啊。”帥朗提醒著。
“沒有……我那殺人那膽,要有那膽早把梁根邦做了。”
“對了,以後和你的所有接觸過的同夥不再聯係,就見了麵也當認錯人了……”
“我懂了,可隱姓埋名,我幹什麽呀?”
“你傻呀?你騙人都騙得了,還怕找不上幹的?就你這國色天香花容月貌再加上冰雪聰明,幹其他掙一千萬也不是多難的事嘛……”
“嗬嗬……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再說了,還有我呢,我這麽聰明再指點指點讓你怎麽賺錢,將來發財那是分分鍾的事,對吧?”
笑了,相視而笑,倆個人,漸漸恢複了先前的氣氛,帥朗慢慢描繪的一個憧憬讓桑雅開始沉浸於其中了,想了片刻,桑雅突然間想起什麽來,不放心地道:“對了,可你呢?我一消失,那麻煩豈不到你身上了?”
“我現在覺乎著我是被另一夥騙子推到這一夥騙子麵前了,估計就沒有你,麻煩也會到我身上,隻是沒想到這麽巧,兩頭都有梁根邦,他犯這麽大事居然還敢在中州鬼混,那他媽簡直不想活了……其實現在你最大的威脅不是警察,而是這群人……怎麽我覺得我現在的最大的威脅也成了這夥人……我就有點奇怪,記得我上午告訴你的那個神奇的騙子嗎?我都想不清楚,這老家夥怎麽把禍水,全引我這樣了……喂喂,你幹什麽呢?”
帥朗感覺到了有動作,要起身,不料被桑雅伸手摁在枕上了,往下一瞥,桑雅消失了,鑽在被窩深處,帥朗稍有緊張地提示著:“桑姐,我正想問題呢,你別讓我縱欲過度,影響思維啊……哦……”
差一點刻八點,帥朗剛要打電話催催,見得貨場通道裏一輛器材裝備車開出來,下意識地招著手,一眨眼看到了車裏呲牙咧嘴的大牛,正笑著鳴著喇叭打招呼。
嘎聲車停,大牛跳下車來,屁顛屁顛奔上來,自打飲料上賺了個缽滿盆盈,這會對帥朗可是推崇得緊,今天的事就是充分證明,一般情況下,就親爹媽七點多都叫不起這貨來,奔上來隨手一扔車鑰給了帥朗,爾後是大驚失色:“咋了,哥,誰打你啦?不想混了……”
是額前那片於傷,在大牛看來說不定是挨了誰一板磚,帥朗顧不上和這位瞎扯,拿著鑰匙問著:“東西呢?”
“在車上。”
“好了,那我走了,明天給你還車啊。”
“沒事,咱後勤處的車,你愛開就開著唄,回頭油票拿來我找我舅給你報去……嗨,這就走啦?中午喝兩盅去,好長時間沒聚聚啦……”
“喝個逑啊,程拐都喝進去了……”
帥朗伸著腦袋斥了句,呼著開車走了,把大牛一個人翻眉瞪眼扔在當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今天帥朗是咋地拉,可從沒見過帥哥這麽嚴肅……不過知道程拐酒駕被交警提留走的事,想想也是,說不定帥朗心情不好的厲害,目送的車好遠,這才縮著袖筒拉著衣襟回去了,這天氣漸漸涼下去了,一眨眼,又心揪上飲料滑坡的銷量,把帥朗給忘了。
車駛過路口轉進巷子,又駛了幾分鍾直到了這所老式小區的樓下,帥朗提著一包東西蹬蹬蹬上樓,開門,乍開眼前一亮,桑姐正對著鏡子梳妝,抬頭嫣然一笑間,讓帥朗似乎覺得昨夜的春潮未褪,素麵白皙粉嫩的臉蛋配上兩道濃似深黛的葉兒眉,較之以赤裎相見卻是更多了幾分風韻。
“饞死你呀?跟上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嫣然一笑間,桑雅來了個女為悅己者容的得意,不過接下來不好聽了,直斥著帥朗:“上床可猴急,**表現一點也不過硬……嗬嗬。”
“穿上……我現在明白紅顏禍水了,誰娶你,誰他媽非得英年早泄……”帥朗咽了口口水,扔過包衣服來,桑雅接到手裏,起身,呶嘴給了帥朗個淺吻,逗了句,咯咯笑著進換衣服了。
換衣服,眨眼把這身製服外套換到身上,很合身,桑雅穿好站到了鏡前,深藍色的工裝,長褲,還帶著帽子,一換整個人的形象大變,特別是長發挽起掖進帽子,整個人被製服襯托得很文靜,莊重,從來沒穿過,桑雅倒看得饒有興致,出聲問著:“帥朗,這什麽製服?”
“鐵路公交製服。”
“穿這個幹嘛?”
“這都不懂,製服是第一道擋箭牌,為什麽騙子都喜歡扮成醫生、警察、公務員、國家幹部之類的身份呢?那是因為在潛意識裏,這些職業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我爸說了,階級觀念在中國人的意識裏從來沒有消亡過,你不服氣我給你找身環衛工的衣服你上街一趟,一多半人看你的眼光是憐憫的……”
“稀罕呀,姐什麽沒扮過,這還用你教……啊!?”
桑雅剛不屑了句,回頭看著帥朗從衛生間出來,立時是失色驚叫了一聲,愣在當地了。帥朗嘿嘿一笑,擺了個pose問:“帥吧?”
很帥,桑雅咬著嘴唇,驚訝地點點頭,眼光裏甚至有幾分恐怖在內……嚇住了,帥朗正穿著一身鮮亮的警服,肩章、胸號、金屬扣熠熠生輝,一看桑雅這表情,帥朗又教育上了:“……注意,想騙倒別人,你首先得騙倒自己……你這種看到警察下意識一驚懼的目光一閃,有經驗的老警察一眼就能盯上你不是塊好料,比如我爸在火車上抓坑蒙拐騙的,其實根本不用費勁,幾個警裝的一路走過去,提留幾個出來,十有八九錯不了……甚至於有時候歪打正著,能揪出個逃犯來……眼光,要自然,你看到警察,要當沒看見一樣……”
帥朗走上前來,給桑雅解釋著表情上的漏洞,桑雅怎麽也自然不出這一茬來,弱弱地問著:“你一大早出去,就是找警服去了?”
“嗯,我回了趟家,把我爸的穿出來了……不怕查,鐵路公安和地方是分開的,普通人分不出來……準備好了嗎?走……你得自然啊,你要不自然,我還不敢帶你了,要你坐家裏等著?”帥朗問。
這一問,桑雅倒不悅了,挽著胳膊不放了,帥朗笑了笑,被挽著出了門,出門便把桑雅的手拉開放過一邊又是教導著:“你現在穿得是鐵路公交製服,乍一看呢,和警服製式有點相似,這第一印像會讓很多的忽略……不過你不能和警察這麽膩歪,像同事,同事知道不?不是同床,保持五十公分安全距離……還有,你看人,別拋媚眼,怎麽看來看來都像個小姐,靠……哦喲,別擰,疼死了……”
倆個人嬉笑著,下了樓,不過桑雅倒覺得這話的確有點道理,畢竟自己接觸過的生活方式並不算很多,很多層次也是自己所不了解的,而帥朗呢,似乎在這個上麵,要比她強不少,最起碼一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架勢,讓桑雅感覺,好像和自己記憶中見過的警察還真沒有什麽兩樣。
八時,在聚仙茶樓吃早餐,大方大方、大大方方,一直是帥朗強調著內容,聒噪了一頓飯,出來時,桑雅學得挺快,倒還真顯得大方了幾分。
九時,華藝商廈,帥朗陪著桑雅大搖大擺進商廈,原本這種過於公眾的場合桑雅一般不會輕易真麵目示人,在帥朗的左哄右謅下,還真陪著逛了一圈,偶而看看身上不同以往的打扮,漸漸地那份戒備放鬆了,或許是因為帥朗在身側的緣故,根本沒有什麽戒備的。
出了商廈,帥朗駕著鐵路後勤處那輛器材裝備車,繞行著街頭,有時候還故意在交警、巡警車跟前繞一圈,第一趟遭了桑雅擰幾把,帥朗解釋著,要破除把自己定格為嫌疑人的心理痼疾,見了警察要大大方方,不管真的假的;第二趟,繞過個十字路口,停車的當會桑雅學膽大了,敢直視了……第三趟,還笑著向一位巡警示意……第三趟,無所謂了,不過桑雅卻是指著騎摩托的巡警評價著:“咦?老公,我怎麽覺得警察好像都比你帥噯?”
“廢話不是,咱山寨的和人家真貨怎麽比?走,不看了,再看你還得勾引真警察去……”
帥朗調著車頭,走了,自尊被傷了一下下。
第二站,卻是到了郵電大廈,車繞著大廈行走的功夫,桑雅指點著昨天是什麽什麽地方見到的梁根邦,帥朗卻是眼光四下打量著,停車場正對的有幾個攝像頭,這個場景恐怕要給全錄下來了,安排著桑雅坐在車裏別動,自己卻是大搖大擺下車,腋下夾了公文包,那樣子怎麽看怎麽像辦公務的警察,桑雅在車上看著,很快看明白了,自己同夥原來那裝扮是貌似,而這位扮警察,簡直是神似,比如人家進大廈門廳,是挺胸昂首,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一般人他都學不來的。
進了門廳,帥朗掏著口袋亮了下警徽:“鐵路公安處的,我們要調閱一下昨天上午六時四十分左右的停車場監控錄像……”
總台叫著保安隊的來了,帥朗很大氣地和這位保安隊長握握,寒喧了幾句,又是正色說上了:“……高隊長,據我們的掌握的情況,我們鐵路警方追輯的一位搶劫嫌犯很可能入住你們賓館,怕影響你們正常營業,所以我們大隊人馬沒來,先調用一下你的監控……”
那位保安隊長,客氣地領著這位山寨警察,進電梯了……
……
用了半個小時才出來,桑雅看得目瞪口呆,特別是倆保安把帥朗送出來的時候,那份恭維和客氣勁道,比真警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上了車,桑雅略有不解地問著:“你就不怕查你證件?”
“這和你們騙匯時搞個穿警服的坐那兒是一個道理,人都有心理慣性,我要是騙錢去說不定他們會懷疑會細看看,可辦公務,他敢懷疑麽?”帥朗得意一笑,駕著車,駛離了這裏,隨行回來的還帶了兩張光盤,卻是升級後的監控所做的備份,找了一個地方,把畫麵調出來,桑雅給帥朗指示著那位是梁根邦,那位是徐鳳飛,88號買家對上了,而梁根邦卻是第一次見,那張普通削瘦的臉讓帥朗端詳的很久,監控的水平相當好,雖然是遠景,不過放大後能看到清晰臉型和五官輪廓。
“帥朗,你認他們幹什麽?”桑雅終於按捺不住問上了,不但指示的是誰,而且帥朗還了家圖片社衝印出來一撂照片,等再上車時,桑雅顯得狐疑了幾分,帥朗笑道:“總得認識吧,別人家站我麵前我都不知道是誰,那多丟份……再說我就不找他們,他們肯定回頭要來找我,我得先準備好呀?”
“那你準備怎麽辦?”桑雅問。
“他們這麽一堆案底能怎麽辦?能送進去就送進去唄,他們一進去,你一溜,都安生了……衝他把我裝麻袋裏揍一頓的事,捅他我一點都不內疚。”
“嗬嗬……那你要送不進去他呢?”
“送不進去他,那我把我自己個送進去,誰也沒治?”
“啊?你自首?”
“什麽自首,不能舉報呀?你一走,沒後顧之憂,我回頭弄一堆消息坐到公安局,他們得把我把大爺供著,幾相權衡取其重懂不?和這幾個嫌疑人比起來,你那些案底就是毛毛雨了……那玩意一掀,你就成漏網之魚了,漏網的美人魚,哈哈……聰明吧?”
“嗯,湊合……不你說找身份去嗎?怎麽找。”
“這不就去嗎?別說話啊,你一句話也別說……”
聊了兒句,對於帥朗的想法桑雅卻是知道了個大概,揣度著似乎沒有什麽危險,這倒放下了幾分心,不多會,車駛到了腫瘤醫院,車停打完電話,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醫院停著的功夫,桑雅聽見帥朗打電話找誰,不解地問著這地方似乎和在長曷碰上做假證的不同,帥朗呢笑而不語,隻安排著別吭聲。
神神秘秘地幾分鍾,就見得一位披著大外套縮著腦袋的爺們循著車號上來了,桑雅看著這像號街頭混的痞子,帥朗一搖玻璃的功夫,那人卻是一扭頭,作勢便走,帥朗在後麵喊著:“老康,不認識了?”
咦,那人回頭,正是康醫鬧,細細一打量,來了個恍然大悟,上來直往車後鑽,帥朗駕車發動的功夫,那人直埋怨著:“喲,我說兄弟,嚇死我了……你穿這身幹嘛,嚇我一跳。”
“康哥,你還怕警察呀?”帥朗笑著問。
“不是怕,是不想惹上麻煩唄,這年景混倆錢多難,讓警察盯著,生意耽擱得心疼,要逮著,那得罰得咱肉疼,有點事犯人家手裏,得揍得咱渾身疼,我就不能看見這身衣服……哎兄弟,你怎麽這身打扮?”康醫鬧出聲問著,有點驚訝了。
“泡妞去啊,這衣服多帥氣,你不喜歡,小姑娘們都喜歡……沒準上了白上,錢都不付,哈哈……”帥朗一句玩笑化解了狐疑,後麵那位咧著嘴哈哈跟著笑,不經意瞥了旁邊坐著桑雅一眼,笑聲立止,心裏嘀咕著這丫旁邊就坐這麽漂亮個妞還去泡妞,真是暴殄天物了。
嘎然車停在醫院後牆下,帥朗回過頭來,問著:“東西呢?”
“人長得什麽樣,得先見見,我得給你找個差不多點的。”康醫鬧很有專業素質地道。
“就和我位同事長得差不多……沒她漂亮,你湊合著弄一個有七八成像的就成。”帥朗指指桑雅,打了個馬虎眼。
桑雅微微一瞥,異相立現,那貨從大外套的腋下拽出來厚厚的一個大紙袋,瞟了桑雅一眼,帥朗幹脆摸著桑雅的臉,扭了個位置,笑著對康醫鬧說著:“老康,你今天得優惠點啊,不能白讓你看美女……哥這妞漂亮不?”
“漂亮,漂亮……”康醫院真心來了句。
“那你看過一定忘不了了?”帥朗故意問,此時桑雅不悅地打掉了帥朗的手。那位康醫鬧笑著道:“放心吧兄弟,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您就把我當成太平間躺的那些爛肉,根本不會說話。”
嗯?桑雅狐疑了下,聽懂了,這其中是帥朗在暗示,其實倆人都知道怎麽回事,康醫鬧在給倆人吃定心丸,意思是放心用吧,不會讓別人知道……厚厚的一摞身份證被翻了一遍,挑了一張,直遞帥朗,帥朗看了看,名字叫張茜茜,臉型差不多,確實沒有桑姐漂亮,不過年齡上看二十七八,湊和了……遞給桑雅,桑雅微微蹙蹙眉,有幾成相似,不過明顯還是差了點,後麵的那位康醫鬧解釋上了:“沒辦法二位,最像隻能到這程度了,不過也沒什麽,有幾成像就差不多了,派出所大頭像失真的厲害,就真人真證差別也是有的……這和辦假證不一樣,那玩意過不了的地方太多。”
帥朗看看桑雅,桑雅勉強點點頭,帥朗回頭問:“其他呢?”
“那,都在這裏……”康醫鬧遞過一摞東西來,一看,連桑雅這個外行人士眼睛也亮了亮,是一摞證明,戶口本、學生證,看了看帥朗,這次衷心點點頭了。
“多少錢?”
“3500。”
“開玩樂吧?老康,淨揀熟人宰?”
“兄弟呐,我真證和假證有實質性區別呀?就這證,你上飛機、住店、辦駕照甚至辦護照都沒問題……”
康醫鬧極盡言辭自誇著自己的真證假用,桑雅卻是冷不丁問了句:“有那麽玄乎嗎?確實有點貴啊。”
“您二位知道這證怎麽來的麽?”康醫鬧解釋著:“我告訴您二位,這可是真實存在的人、也是個真實身份。”
“那撞車怎麽辦?”桑雅問。
“這你放心,貴有貴的理由。”康醫鬧一擺活,說上了,敢情是中州所在省人口眾多,每年的高考錄取線比其他省份高出不少,於是人民群眾就開動小腦想辦法了,把閨女小子送外省考試,本來隻能考個專科,到其他落後省份,能上大本了;本來能上大本,沒準能走全國重點……一送走,那得解決戶口問題呀,一般情況下都是到當地鄉鎮一級再造一個農村戶口注冊、參加考試,考走考不走,那可就都成雙籍人了,有新身份,而原駐地的身份戶籍資料還沒有注銷,這倒好,讓這些戶口販子鑽空子的,不少人花點錢買回這個戶籍來,奇貨可居著呢。
“哦,那可夠費勁啊,聽說過囤金囤銀囤糧食的,敢情囤戶口也能發財,哈哈……別瞎擺活著老康,你從別人手裏買頂多幾百塊,廢戶口能值幾個錢,咱們省光黑戶多少呢……降降,頂多給你一千五。”帥朗坐地還價了,一口砍得老康滿臉茄子色,桑雅正待掏錢,倒覺得這麽多無所謂,不料帥朗使著眼色製止著,似乎還有話要說,這倒讓桑雅停下了,笑著看著倆人打嘴官司。
東西肯定要,不過就在價格上了,討價還價了幾回,還到了兩千八,那康醫鬧想起個事來,直拍巴掌:“兄弟,你別搞價……你要不砍價了,我告訴你件事,不,兩件,一準值錢。”
“喲?是不是?那你說說。”帥朗來勁了,自己的意圖還沒有說,老康倒有新鮮玩意了。
“第一件事呀,你查的那死人吳清治,你走了兩三天吧,警察來查過一回……還把死亡證明提走了,刑警隊的。”老康正色道。
帥朗眼珠沒動,不過謔笑消失了,不動聲色問:“第二件呢?”
“管用不管用,別我白說了。”康醫鬧看不出表情來,不放心了,帥朗一說管用,這貨又是神神秘秘道:“第二件呀,還是這事,警察走了不久,又來了一拔人,還是查吳清治的死……不過他們沒找上我,找上太平間那位管事的,就上次你見過的那家夥,塞了個五百塊錢的紅包,問了幾句,給他糊弄走了。”
“為什麽糊弄人家?”帥朗問。
“太平間那位,一瞅就是群不是正經來路的……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啊,我是一聲沒吭,要不是今兒碰著你,我還想不起來呢。”康醫鬧說完了,很凜然地來了個結束語,標榜著自己嘴牢什麽的。
有點意思了,帥朗甚至有點後悔自己忽視這事了,桑雅沒吭聲,這事她也插不上嘴了,隻是覺得帥朗糾纏的事好像比自己身上的還多,停了停,在康醫鬧很貪和眼神裏,帥朗拿了一撂錢,整撂的一萬,一揚,待康醫鬧伸手要接,又調戲了下,收回來了,接著才把自己的意圖亮出來了,笑著道:“老康,錢是小事,你知道兄弟我從來不小氣,對吧?”
“對對……”
“那我還有個事谘詢下,像你這號辦證的,中州有多少人?什麽渠道……”
“……”
“吭聲呀,就按你說的,三千五,不打折。”
“哎,好!”老康一聽樂了,擺活著:“不多,像我們這種手法非常隱敝,不用就都是休眠身份,一用就是合法身份……中州像我這號囤身份資料的有十幾個人,我們差不多一路,各醫院有幾個,還有做中介的,這幫人接觸的人多,也能拿到身份……其他的和我們不是一路。”
“其他的是什麽人?”
“那就雜了,比如專業造假證的,中州沒一萬也有八千……還有勞務市場,有些純粹是騙民工到那兒打工,連人帶證全蒙走了……再有就搞信息類的,比如專業信息販子,都是批量買,從銀行買儲戶資料或者股市、樓市裏買個人身份資料,很便宜,幾十塊錢買回來,克隆身份,也不安全……再有就是人才市場裏,學生資料更便宜,一份十塊八塊就能買上,高峰期成車拉出來,更便宜……不過這些也不安全。所有的裏麵,我們是最老套的,但也是最安全最隱敝的,我們隻和行家打交道,一般人買,咱還不買給他呢……”
“嗬嗬……各行有各行的道啊,真他媽生財有道,看來你這三千五拿定了……”
帥朗笑著,錢在手裏一掂一掂,那康醫鬧眼珠一動一動,看得帥朗蠻有意思,壓著聲音問:“要不老康,這一萬我也懶得數了,全給你?再給辦點事。”
“您說。”老康眼睛快綠了。
“你說行家才和你們這號打交道,我突然想起來了,有個欠了我錢的,也是個行家,沒準就是通過你們這號渠道買上真實的假證藏起來了,幫我找出來怎麽樣?”帥朗道,這才是真實的目的。
一聽這個,老康臉拉下來,搖搖頭:“兄弟,那行有那行職業道德,醫生沒醫德咱管不著,可咱不能幹這事不是?壞人好事以後誰還找咱們做生意。”
“你誤解了,我不是讓你捅別人……有這麽個身份,叫王麗,家住中州市光山縣小韓鄉固始村,絕對是個假身份……要查很簡單,我覺得這個人在購買這種身份時候買的不止一個,買了很多個,買的是一男一女的身份,年齡在四十左右……像這樣的大客戶,不管誰賣出來的,我想他一定忘不了,對吧?”
“理是這個理,不過誰賣了他也不吭聲,比如我賣給你,我肯定誰也不說。”康醫鬧道。
“那就不一定了。”帥朗把一撂一萬直扔到康醫鬧懷裏道著:“全歸你了,剩六千五那是定金,就這麽個不疼不癢的消息,你真挖出來,我再給你一萬……不用告訴我誰買的,告訴我同時賣走的資料都叫什麽名就行了……簡單吧,不違反你的職業道德吧?”
噝……那位康哥們直吸涼氣,被這筆不菲的收入激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在職業操守的職業收入麵前有點難以選擇了,帥朗催了句:“老康,我相信你的人品,不過我不相信別人的人品,您說兩萬塊,能不能從其他人手裏買到消息?要不我到其他地方撞撞運氣……”
“要找不出來呢?”
“無所謂,車馬費總是要給的。”
“成,等我消息。”
老康咬咬牙,挾好自己的東西,下車了,貌似沒事人似的遛達著走了,不過帥朗知道這些人有的是野路子,在他們的本專業之內,那找人肯定是一找一個準,要這種貨色都找不出來,其他人就更甭想了。
“你真要把人家都挖出來?”側麵,桑雅小聲問了句,帥朗看了眼,看著桑雅臉上多有不忍,不過還是點點頭道著:“當然要找出來,你不找他們,他們就要找你……怎麽?你有點負疚感?”
“徐姐對我不錯……”桑雅道了句。
“拉倒吧,就你說的那什麽集資一準是騙局,到時候把你一扔,自己個卷錢先溜,和拍賣會這套有什麽區別?既然都是騙子,還講什麽道義,真要讓梁根邦逮著你,徐麗雅要是知道你黑過他們的錢,你覺得她會念舊情麽?”帥朗勸道。
“隨你吧?就這麽走?要是老康也泄了底怎麽辦?你相信他。”桑雅問。
“不相信,你先安頓下來,隨後我親自給你找個身份……走了啊,還得幾小時路程,天黑我得趕回來。”帥朗道,發動著車,桑雅幽幽地歎了聲,看著正色一臉的帥朗,沒有說話,隻是有點黯然。
車駛出了中州市,一路平靜,隻是在南關出口收費站停了幾輛警車像在協查什麽,不過看到倆位製服男女,還有一位是鐵警同行,開得又是鐵路局的裝備車,查也沒查便即放行了,隨著駛上高速路,桑雅那顆懸著的心才慢慢地放下來了,此時才省得帥朗的良苦用心,臨陣在市裏警車邊上繞幾圈,那是讓自己熟悉這種感覺呢。其實,網沒有那麽嚴那麽密,總也會有漏網的一個兩個,這兩位,疾馳在出省的高速路上,車漸行漸遠,漸漸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