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天忙下來之後,蔚呈肅才又有時間去書房裏批複堆積下來的奏折。

隻是寫著寫著,他的腦海中就忍不住浮現出,今日白天郭宇說的那番話。

想到這裏,蔚呈肅放下了手中的筆,將劉洪山給叫了進來。

“你可知道,撫州那位節度使郭宇,現在住在何處?”

劉洪山想了想:“節度使們都是住在驛站的。”

“你去讓人將郭宇給重新請進宮中來,記住掩人耳目一些,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劉洪山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有些為難:“可這會兒宮門都已經下鑰了,皇上若有什麽事,不妨等明日再說吧。”

蔚呈肅揉了揉眉心:“不行,朕立刻就要見到他,不得有誤!”

劉洪山連忙應下:“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沒過多久,郭宇就滿臉驚疑地出現在了蔚呈肅的麵前。

因為突然被皇帝急召,而且是在他離宮之後又重新被召喚回來,郭宇心中七上八下,摸不著頭腦,生怕自己做了什麽錯事,惹惱了蔚呈肅。

“皇上,不知您突然召見臣,所為何事?”

蔚呈肅揮了揮手,示意邊上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

等到這房裏隻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他才冷不丁地問道:“今日你說,你覺得洛嬪跟你昔日的印象,頗為不同,難道她跟你印象中差別很大嗎?”

郭宇撓了撓頭:“說實話,若是皇上沒有介紹說,那人是洛嬪的話,臣是完全不可能認出來的。在臣的印象裏,原先見過的洛嬪娘娘膚色稍微深一些,個頭也稍微高一點,頗有幾分我們撫州當地姑娘的野性。可不知,是不是洛嬪娘娘來京城的時間久了,如今變得越發像是高門貴府裏出來的千金小姐,看起來文靜端莊,舉止優雅,讓人不敢相認了。”

“膚色深,個頭高……還有呢?你對她,是否還有其他的印象?”

郭宇想了想:“那個時候洛嬪娘娘畢竟尚未出閣,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也不好過多了解,即便見了麵,也隻是驚鴻幾瞥。再多的,臣也記不住了。”

蔚呈肅又問:“那,你對洛遠山夫婦了解多少?”

郭宇沉吟道:“他們二人都是極為老實本分的人,洛遠山在軍營之中有些木訥,平日裏和其他的將士也就是泛泛之交,並沒有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大家對他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畢竟,他踏實肯幹,是個實在人。”

“至於洛夫人,前頭幾年她還時常出門走動,這一兩年好像不怎麽喜歡出門了。因洛嬪在宮中得寵,消息傳到撫州之後,說實話,當地有不少人都想要跟洛家結交。洛司馬不善交際也就罷了,洛夫人也很少在外頭拋頭露麵,她應該就是一個喜歡待在內宅的婦人。”

“這樣啊……”蔚呈肅慢慢靠在椅背上,臉上的神色雖然看起來還算正常,可是心中卻生出了更多的疑慮。

他故作平淡的開口:“你不用緊張,朕就是隨意問幾句,畢竟洛嬪是朕十分寵愛的妃子,朕找你來是想要多了解她一點罷了。”

郭宇這才鬆了口氣,很快又被劉洪山不聲不響地給送出了宮。

劉洪山剛折返回來,又聽到蔚呈肅吩咐:“之前朕讓禁軍的人前去撫州,將洛夫人給接過來。當時去接她的人,現在是否在宮裏?若是在,也將負責的人叫過來。”

劉洪山雖然沒有聽到剛才蔚呈肅和郭宇談話的具體內容,但是不論是郭宇還是前去接洛夫人的禁軍,無疑這些人都是跟洛家有關係。

難道,皇上是覺得洛嬪娘娘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他心中雖然疑惑,眼下卻不敢問出半個字,又出門去尋找之前的禁軍。

很快,就有一人被帶了進來,劉洪山恭敬地開口:“皇上,先前去往撫州的一行人當中,帶隊的侍衛就是他了。”

蔚呈肅“嗯”了一聲:“朕問你,你可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們剛去洛家見到洛夫人,告訴她朕打算讓人將她給接到京城來,跟洛嬪母女相聚,洛夫人或是洛家的其他人是何反應?”

這侍衛被問及,露出思索的神色:“微臣依稀記得,那一日我們剛到洛家,告知了洛家人我們是從京城皇宮來的,此行是奉皇命接洛夫人進京。洛大人和洛夫人聽到這話都有些慌張,不停地追問是否是洛嬪娘娘在宮裏惹出了什麽事端。然後我們解釋說,是洛嬪娘娘想念洛夫人了,他們才稍微輕鬆了一些。”

“那你們要接洛夫人來京城,她之後可有推脫?”

侍衛又想了想:“確有推脫。微臣記得洛夫人說,洛家事務繁重,內宅大大小小的是都需要她來打理。而京城山高水遠,她這麽一去的話,唯恐府裏的事情無人照看。隻是我等乃是奉了皇上您的命令去接人,自然不能空手而歸,就對洛夫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才點頭答應了下來。”

“也就是說,她當時答應得並不幹脆?”

侍衛遲疑的回答:“那個時候,洛夫人對於進京是顯得有些勉強,不過洛大人在邊上勸慰她說,能見到洛嬪娘娘,有母女相聚的機會,那是皇恩浩**。尋常人想有這樣的機會,還未必能有呢。洛夫人這才露出笑顏,說她確實也想念女兒了。”

蔚呈肅聽到這裏,更加心煩意亂。

他想到洛夫人來了之後,雖然洛嬪跟她還算親近,兩人卻不常在外走動,幾乎是除了用膳,就成日待在房內。

而在人前的時候,洛夫人的一言一行都顯得緊張拘束,甚至她明明可以多留一些日子陪陪女兒,卻還是提出要提前離開。

若真是母女情深,當真舍得這麽快就和遠嫁的女兒分離嗎?撫州那麽遠,洛嘉容又是宮裏的女子,不可能隨隨便便地離開京城,這麽一別,也許十年,二十年,甚至到洛夫人老死都未必有機會能再相見。

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卻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