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鄴城,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離天會對自己下殺手,當它拖著傷重的手臂回去告訴離燕南時,由離燕南身後走出的卻是她想也不會想到的人---安雲野。

他們將她關在潮濕的密牢裏,捆住她的身體,讓毒蟲吸附在她身上吸血,那種恐怖痛苦的感覺,每個午夜夢回都折磨著她。她恨透了林玉染,若不是她,自己怎會是如此境地?那夜,離影被送了進來,她趁著他們對離影上刑的機會逃了出去。。舉目無親,她隻得投奔失散已久的哥哥。。。蘇定仁。。

一直在這柴房裏養著,那麽多日,她身上、臉上的毒不斷的發作,大大小小的膿包遍布全身,哥哥告訴她毒已經解了,可是這不斷化膿的膿包卻怎麽也愈合不了,結痂後再潰爛,潰爛後再結痂,她已經失去了麵對鏡子的勇氣,鏡子裏麵沒了往昔那眉眼動人的容顏,有的隻是一個可怖、醜陋的怪物。。。

一次,蘇定仁和她說著宮中的事,告誡她千萬不要惹禍,便說起宮中的不太平。。堂堂的淑妃娘娘也能失蹤。。一天一夜才找到人,聽說這淑妃娘娘可是皇上的新寵,也不知這一個林陽縣的二房庶出,林玉染使了什麽妖法迷惑住了皇上。。當她聽到林玉染的名字時,身形不由一震。。原來世界是這樣小,連老天都要給她報仇的機會。。可後來卻聽蘇定仁說她中毒大限將至的事,她的心總算稍稍平衡了些。。

早晨,蘇定仁給她送來了早飯,閑聊間提到的是那珍貴神奇的修羅神魚。。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離煙兒不顧蘇定仁的再三囑咐,跑出柴房,摸進前瞻殿。。不想,竟然十分順利的盜來了。。【可不,宮裏都亂套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再次出來偷藥的她竟看見了孤身一人的林玉染【沫幼】,她便順勢將她帶了回來。。

可方才。。魚卻對她的血毫無興趣?難道。。毒真的已經解了?

離煙兒從回憶中抽離了情緒,轉眼去看還在地上掙紮的魚,沫幼見她陷入怔愣,上前一步想要奪魚,誰知,離煙兒卻一步上前舉刀而落。。

“啊。。”沫幼一聲尖叫,手緊緊蓋著魚身,刀竟插在了兩指尖的地板上。。

下一秒,沫幼迅速的拔起刀“你別過來。。”

離煙兒現出詭異的笑容“你以為我會怕死?”她咯咯的笑起來,最後笑的張狂、可怕“哈哈哈哈哈哈。。”

沫幼被這莫名的笑容驚的花容失色,隻見,離煙兒將修羅魚從地上撿起,遞到沫幼身前。。沫幼微微一愣,不明白她意欲何為,張開一隻手欲去接過。。

隻見離煙兒嘴角現出猙獰的笑,刹那間,魚在她的手上變為一團肉泥。它甚至沒有來得及發現這樣的危險。。淡藍色的血液從魚身滴落而出,一滴一滴劃過沫幼的指尖。。。下一秒,離煙兒撲將而來,直直的撞在沫幼持著的刀鋒上。。。噗。。是刀尖刺進血肉的聲音。。

“我死也會帶著你的解藥的,你慢慢的等死吧。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她離沫幼隻有一個刀柄的距離,她的眼睜得大大的,嘴角還掛著猙獰的笑。。原來。。這,便是死不瞑目。。。

哐當。。刺眼的陽光又一次照進這潮濕的屋子,“小沫!”紅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踱步而入的那一刻,沫幼才觸電般的彈開那握著刀柄的手。。。

“她死了。。她死了。。”她碎碎念著,身子縮成

一團,任由戰瀟夜如何喚著她的名字,她都顫抖著捂著那方才被桌角撞出血的耳朵。。

門口又衝進一個身影“小煙。。”那尖細的嗓音中是從心而出的濃重悲傷。。

沫幼像是受了驚嚇,更加縮緊了身體“不是我。。不是我。。”待看見自己手上的鮮血時,“血。。。血。。。我殺了她。。我。。”那鮮紅的血在那纖白的手指間,如此刺眼。。

戰瀟夜有些不忍“小沫。。你沒事吧。。你看看我。。你說句話啊。。”

“為什麽要殺她!為什麽!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為什麽?為什麽。。。”那個聲音如破空的竹子,那樣淒涼而無助,像夜鶯的啼哭,一聲聲,徹心徹身。。“小煙。。都是哥哥沒本事。。。哥哥照顧不好你。。老天好不容易讓咱們團聚,為什麽。。”他抱著那早已沒了溫度的身體,哭泣著。。許久。。他拔出離煙兒身上的刀,還不待戰瀟夜反應,已然插進了自己的腹部。。“小煙,你小時候夜裏總是怕一個人,你回來的那一刻,哥哥便發誓不會再讓你害怕。。你等等哥哥,哥哥馬上來陪你,哥哥不會讓你孤單。。哥哥陪。。”你。。

“啊。。。”沫幼尖叫一聲,蘇定仁睜大著眼睛,看的正是自己的方向。。她如遭電擊,直直的站起來。。

“小沫!”沫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戰瀟夜用手掩上了他們的雙眼。。清俊的臉容上是肅然和無奈。。他將沫幼抱起,帶離了這個血腥的地方。。。

夢中,一道道白光閃現,近了卻是一間古色古香的院落,沫幼輕飄飄的著陸其中,想要推開身前的那扇門,身子卻自然而然的穿過。。屋內的陳設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她每夜每夜的那個夢。。不同的是。。今天。。那個墨衣男子竟在梳妝台後靜靜的理著女子的發,他的眉目沒了先前的朦朧,此刻是如此清晰。。是他。。絕塵。。

“絕塵。。”沫幼震驚之餘,輕喚了他的名字,她的指尖在碰觸到他的肩頭時,又一次穿入而過。。她被自己的動作帶的一個踉蹌,眼見撞在鏡台上,卻又一次穿過,跌在地上。。梳妝的二人相視而笑,卻沒有一個看見她。。

她昂起頭,正對上那轉回頭的女子。。天。。竟是她自己。。沫幼狼狽的爬將起來,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卻聽女子輕喚著男子:“風。。你若能永遠這樣陪我該多好。。”

男子溫柔的笑“好,我便為你綰一世的青絲。。”

“若我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女子回過頭。。眼中多了幾分擔憂。。

“傻瓜,我的蘇蘇怎會騙我呢?”他撫弄著女子柔軟的發,放在鼻下輕嗅。每個動作都極其小心,生怕扯痛到女子。。。

女子不再言語,鏡中的容顏依舊美麗,秀眉間卻多了淡淡的憂愁。。

白光閃過,沫幼站起身,眼前的景早已換成了別的,兩個女子爭吵著。。

“我若將你的秘密告訴他他不會原諒你的!”湛藍色的羅裙,女子一派言語胸有成竹,眉宇間是淡淡的得意!

“那麽你就可以趁虛而入了是不是?”是先前的女子的聲音,沫幼抬起頭,果然,說話的是自己。

“是又如何,風哥要是知道是你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會原諒你的。。”清風掃過那湛藍的羅裙,沫幼抬起頭。。這個人。

。。怎麽會。。。怎麽會是蘇涵煙。。。

“我,我沒有。。那隻是個意外。。”女子的身形後退著,神情中有一秒的慌亂“風。。。”假山後,墨衣男子冰冷著臉容走了出來。。

“風,你不要相信她,那隻是個意外。。”女子幾步上前抓住男子的手,眼神中的慌亂和恐懼一點點的聚集,男子並沒有言語,他隻是揮開了糾纏自己的手,轉身而走。。

女子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身著湛藍色衣裙的女子嘲諷的笑,“你以為風哥愛你嗎?少自以為是了,你隻不過是個新鮮的玩具,現在膩了,也該丟了。。嗬嗬嗬哈哈哈哈”

空氣中隻留下她猖狂的笑,女子蒼白的臉容,還有悲傷的淚。。沫幼想去問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什麽叫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可,任憑如何喊叫,她與女子之間都像隔著真空的屏障。。一切言語都化為無聲無息。。

時空鬥轉,是湛藍色羅裙的女子偎在男人懷了。。沫幼靜靜的看著,她仿佛能感受到女子方才的悲傷,男人一杯一杯的飲著烈酒,他的眉蹙著,雖然美人在懷,卻依舊冷如寒冬。夜,男子來到女子房門前,許久,都不曾扣過一下。門內的女子隔著門縫,多少次的期許化為無盡的失望和惆悵。。

沫幼看著,一切如此的真實,男子還是愛著這個女人的,不是嗎?為什麽兩個人就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變成今天這樣?這裏到底是哪裏?為什麽絕塵變成了風,而自己變成了蘇蘇?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這是自己的下一世嗎?

秋葉飄落。。湛藍色羅裙的女子已然身懷六甲,她挺著肚子在女子麵前耀武揚威。出手推搡。。卻在男子到來時,恰到好處的跌倒在地。。。血紅如注,男子抱起湛藍羅裙的女人便走。留下女子一個人,呆呆的在地上坐著。。。隻有沫幼看到了,湛藍羅裙下,那個鼓鼓的棉花包。。一切了然。。她並沒懷孕,她要的是男人對女子的恨更徹底些。。這樣一來,孩子的事有了歸結,而風便再沒了回頭的可能。。

又是白光,一切回到那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兩人,冰冷的表情,男子狠狠的甩開女子的手,拂袖而去。女子靜靜的坐在銅鏡前細細的畫眉,那麽悲涼那麽心痛,纖細的手提起玉壺,倒上杯酒,一口飲盡,纖手輕撥,便是那首《夢胭脂》。。一遍一遍,期期艾艾肅肅瀟瀟。。直到天邊的紅日落盡,女子嘴角滑出殷紅的血,她委在箏上,輕輕的合上眼睛。。

一切終結,沫幼同她一起靜靜合上眼,淚水滑過,一切感同身受。。心中是對男子說不盡的依戀和傷感。。

再次睜開眼眸,一切化為烏有。。在那模糊不清的前方,站著一位道風仙骨的白須老人。。他背對著身,許久,才轉過頭來,朝沫幼溫和的微笑,那笑慈暖,和藹,如三月的春風一般。。

“是你!?”沫幼上前一步,對於這位老人的印象極為深刻。。她怎會不記得,是他活活燒死了自己。。

老人淡淡一笑“不錯,方才的一切可看清了。。”空靈的聲音,似遠若近。

沫幼皺著眉“你到底想幹什麽?怎麽會。。。怎麽會有另一個我?絕塵呢?絕塵在哪裏?還有。。蘇涵煙。。你到底想讓我知道什麽?啊。。。”未等說完,沫幼隻看到了老人輕輕抬起的手,手落,她像卷進了狂風的漩渦。。許久身體開始直線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