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背著雪霏這個大包袱,可是夏雲埔依然把山路走得很穩,令雪霏在舒適之餘,對這個男孩子充滿了好奇,加上今晚的月亮已經穿過了濃雲,將山裏照的一片光明,晚風徐徐吹過,夜鳥時時啼鳴,雪霏的心情忽然間變得無比輕鬆愜意,就像是在唐府的夏日涼亭裏睡了個午覺一般的安逸,她想,她大概再也無法忘記這個美麗溫馨的夜晚了吧?從沒有人像這樣子背著她走了這麽長的路——“雲兒家在大同嗎?”

“嗯。”

“你住在山裏嗎?怎麽走山路走得這麽的輕鬆順溜啊?”

“不是,我家在大同湖邊,那裏地勢平坦,我隻是經常的外出鍛煉罷了!”

“哦?雲兒真是厲害,比我的兩個哥哥都厲害多了,他們兩個自大的家夥要是見到你,恐怕要羞愧的鑽到桌子底下去了!”話一說出口,雪霏的腦海中自然就浮現出了她的兩個哥哥鑽桌子的樣子,忍不住的又是一陣笑,聽的後麵的林子貞咬牙切齒!

“哪裏有,雪姐姐謬讚雲兒了——”

金碧輝煌的正乾宮裏鍾磬和鳴,是唱不盡的歌舞升平;香煙繚繞,美人如玉,醇酒甘洌尚不如其醉人!

殿上懷抱美人,一臉沉醉和逍遙樂活的正是平遙國的國王明帝,左手環美人腰,右手執杯將進酒,忽報武太師求見。

“傳!”明帝無視那太監,眼光落在了身側美人的明眸上,低頭落下一吻,然後被美人撒嬌的推開了,笑盈盈往他的酒杯裏繼續的倒酒;武欽田已是到了殿下,躬身請安。

“武大人這麽急匆匆的來見孤王是為了什麽事啊?”明帝一邊懶散的問著,一邊繼續的和身邊的美人調著情,場麵十分的**,可是武欽田仍然一臉正直的樣子,稟道:“稟陛下,臨縣的朱迎澤在天應國的包庇支持下已反,正在興兵進攻呂梁;朔州總兵高藍祥一舉反旗,東北州縣叛民都去投奔,還有我國東南邊境——”

“行了武欽田,孤王可不是聽你在這裏嘮叨這些的,快點將你的計策說與孤聽!”明帝的臉色有些不好,可不是因為這這些叛亂,而是因為被武欽田擾了雅興!

“反叛和暴動自平遙國建國以來就沒有停息過,可是平遙國還不是一直都屹立於世!武欽田,你是人老了,膽子也變小了?”

“是,是,陛下英明!”武欽田忙不迭的拍著馬屁,“在陛下的英明指導下,我平遙國必定固若金湯,任他朱迎澤還是高藍祥都妄想動搖!”

“行了武大人,既如此,還不快說說您的對策!”倚在明帝懷中的美人嬌聲說道,語氣裏分明帶著奚落;武欽田心中十分不樂,可是對方是明帝的寵妃,他自然不敢頂撞,隻有老實恭謹的答話。

“朱迎澤此次出兵十分突然,想來調動汾陽兵馬是不可能,隻有先調動方山那八萬兵馬前去助陣,想來憑借李太守之能,應該能夠抵擋到汾陽兵至;其他各路叛軍勢孤自然不在話下,為今最難對付的就是高藍祥了,他久戰沙場,在民間一向享有盛譽,而且他這次號稱二十五萬大軍,北出朔州,必是想要奪我寧武!”

武欽田說到這裏刻意停頓,想要聽聽明帝的指示;明帝卻是沉思半晌不語,然後轉向一直都蹙眉凝思的妃子問道:“愛妃以為如何?”

“高藍祥此次反叛必是蓄意已久,可歎我泱泱大國雖人才濟濟,外憂內患竟一時無法抽掉能人,所以臣妾提議,不若重新啟用唐老將軍,令他掌忻州兵擊殺高藍祥!”

雖然這個意見比較中肯,要知道高藍祥和唐世成曾經是平遙國的國之肱骨,決戰沙場少有敗績,可是他們卻曾結拜為兄弟;如今高藍祥已反,而唐世成是被自己逼迫辭官的,他明帝怎麽願意和放心重新啟用唐世成?

“陛下——”美人微微撅嘴,芙蓉玉麵上帶著一絲不滿,道,“陛下是在害怕唐老將軍徇私嗎?”

“唐世成那個老頑固,孤王和他勢同水火,絕不會依靠他!”雖然見美人生氣了,明帝心有歉意和慌張,可是這和重用唐世成完全是兩碼子事!

“要是他和高藍祥串通一氣,我平遙國還有誰可以抵擋得住?”

明帝的思考並不是沒有道理,隻因為他不了解唐世成對平遙國的忠誠。

“陛下深思熟慮,微臣佩服!”武欽田才說完,就被美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後從明帝的懷抱中掙開了,憤憤然拂袖下殿!

這在宮廷之中,在萬人之上的帝王麵前是大不敬、是殺身之罪,可是她卻敢做,隻因為明帝早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愛妃——”明帝十分無奈的喊了一聲,美人繼續的朝外麵走去,明帝早顧不得帝王威嚴——雖然他一向都並無威嚴,追了出去,後麵是武欽田鄙視冷漠的目光!

“愛妃——雲蕾!”明帝快步上前一把摟住自己的心肝寶貝,一邊安撫道:“愛妃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孤說了什麽不恰當的話?”

“妾身孤身一人遠離故鄉入宮服侍陛下,一心為陛下著想,可是卻無法得到陛下的理解和支持,因此心傷——”說著說著,夏雲蕾眼圈一紅,眼中滴下淚來,讓明帝立刻心疼的手足無措,一邊替她拭淚,一邊哄道:“孤王當然知道愛妃一心為孤,隻是這朝廷大事千絲萬縷複雜難辨,愛妃還是不要操勞了!”

夏雲蕾一聽,立刻掙開了明帝、避過身去淌眼淚,道:“說道這裏,陛下還是不相信臣妾!臣妾在這宮裏還有什麽意思,不如回大同去!”

明帝看著已經扭身疾走向淑芳殿的夏雲蕾,急忙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看著仍自氣惱傷悲不已別過臉去不看他的夏雲蕾,生怕她一氣之下真的跑回了大同,急忙溫柔的哄道:“愛妃別氣了,孤王答應你的提議不成嗎?”

“真的?”夏雲蕾立刻破涕為笑急切的問道,那種含淚的微笑令明帝神思恍然,隻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她的歡笑和溫軟,於是鄭重點頭,夏雲蕾立刻抱住了他,一邊輕輕呢喃道:“這世上就數陛下最疼愛蕾兒了!”

“隻要愛妃知道就好!”明帝早已經醉醉然了,哪裏注意到夏雲蕾的臉上卻露出了精明冷笑。

山裏的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霧靄普照山裏的一草一木,每一個生命都在努力的生長繁衍著。聽了林家兄妹帶來的消息唐三夫人無法入眠,在大家還沉浸在夢鄉裏的時候,她已經走出了破舊的農屋,眯著眼睛看著高而又遙遠的太陽,頓時感覺到作為人是那麽的卑微卻又愜意的生存著!舉目望東,她的丈夫是否已經披上那厚重的的戰甲出征了?轉首望西,她的老父是不是正在城樓上指揮呂梁男兒保衛家園?

“丹妹!”不知道什麽時候,古躍然已經醒了,看著舉目四顧的唐三夫人,心中不禁為她難過,想要出言安慰,可惜卻不善言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你放心,唐將軍威名天下,區區一個高藍祥怎是他的對手!我呂梁男兒智勇雙全,賊寇朱迎澤怎能夠敵?何況還有我父親尚在呂梁山,他聽聞消息一定會盡力相助的!”

“但願如此!”唐三夫人悵然苦笑,裏麵卻傳出了唐雪霏的”咯咯”笑聲,然後是林子貞的不滿的撒嬌聲:“哥哥,你看她怎麽可以這樣子!”

原來唐雪霏被古躍然的說話聲吵醒了,眼見夏雲埔還沒有睡醒,從地上撿了一根毛毛草直戳他的鼻子,夏雲埔連打幾個噴嚏後迷迷糊糊的醒轉過來,卻還不了解狀況,而正好醒過來的林子貞則眼尖看到了,一拉林子欽的衣服告著狀;唐雪霏則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目中分明含有小覷那林子貞的意思,頓時激起了林子貞的怒意,撲到了正在揉鼻子的夏雲埔身邊投訴道:“雲哥哥,剛才就是她拿草戳你的鼻子的!”

“是戳傷了嗎還是怎的,用得著這樣小題大做!”唐雪霏看著仍然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夏雲埔,十分得意的問向林子貞,林子貞氣得不行,將要伸手來抓雪霏的衣裳卻被她的哥哥一手提到了一邊,一邊訓道:“動手動腳、舉止輕浮,我林家的小姐怎可如此的不知禮義廉恥?”

林子欽邊說著這話,眼光卻落在正半俯身,靠夏雲埔十分近的唐雪霏身上,唐雪霏總算明白了這人恐怕已經看自己不順眼了,昨晚那話八成也是說給自己聽的,但是她唐雪霏卻是厚臉皮天下無雙,你沒有點名,我犯得著去計較、自取其辱嗎?

“哥哥,可是她——”林子貞眼中幾乎要滴下淚來,可是被她哥哥凶巴巴的眼神一瞪,一肚子的委屈立刻吞了回去;而已經清醒過來的夏雲埔,一睜眼就看到了唐雪霏那張閉月羞花之容,一雙靈動調皮的雙眼正對著他笑,她的身上暗香依舊撲鼻,讓人心曠神怡時又移神動性——夏雲埔感覺到自己的心忽然急促的跳了起來,緋紅之色漸漸的浮上了臉頰,對著唐雪霏尷尬一笑,言語間有些不利索的問道:“雪姐姐腿腳今日可是方便行走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坐著的林子貞,一雙眼中蓄滿淚水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額,好象沒有全好呢,恐怕還要勞累雲兒啦!”唐雪霏看著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夏雲埔,故作無奈歉意滿懷狀,夏雲埔明顯的有些懷疑,問道:“不會吧?昨日師傅為你上的可是上等好藥,怎麽會還不見好呢?”

林子貞是多麽得想要開腔說話啊,卻忌憚她的哥哥發虎威,不敢說話,雪霏偷眼瞟她,然後作可憐狀,對夏雲埔說道:”雲兒要是累了就算了吧,我還是可以爬出門去得——”

那你就去爬吧!林子貞貝齒輕咬朱唇,心裏暗道;夏雲埔則笑了,正值外麵古躍然催促他們要趕路了,於是說道:“既這樣,還是讓雲兒來背雪姐姐上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