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的妹妹已然脫離了對姐姐的依賴,這偌大的皇宮裏、這浩大的晉朝廷,她也沒什麽好依靠的,所以一切恐怕隻能夠由她自己去承擔忍受——雪萊!她在心裏極度的不舍呼喚著,身邊的柳姑娘忽然欠下身子來,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唐小姐,送您出宮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諾秋,快和姨娘再見!”唐雪菲極力的隱忍住流淚的衝動,搖了搖夏諾秋;夏諾秋聽話的和唐雪萊道了別,眼睛卻朝裏麵瞅著,唐雪萊知他心思,便不無遺憾的說道:“悅臨弟弟在別處玩去了還沒有回來——”
“我和他約好的要鬥蛐蛐的,他不可以耍賴!”夏諾秋似乎非常認真的說著,倒把唐雪菲逗樂了,捏了捏他的耳朵訓道:“悅臨弟弟就知道修習詩書禮儀,怎麽就你把玩樂當做了人生大事在對待!”
“娘,別隻知道訓我!你小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夏諾秋不滿的說道,唐雪菲立刻臉一紅,問道:“誰告訴你的?”
“娘臉紅了!哈哈——看來我猜對了!”夏諾秋突然跳下了唐雪菲的膝蓋,拍著手歡叫起來;唐雪菲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給糊弄了,追著要打,還是柳姑娘生怕誤了時辰扯住了她,唐雪菲隻好對著夏諾秋抬起手掌做了個“砍”的姿勢,最後鄭重的告別了唐雪萊,出了暢春宮。
一直都愛享受的唐雪菲和夏諾秋,一坐入那豪華的大馬車頓時都神清氣爽、精神百倍,邊氣氛良好的鬥著嘴,邊掛起了簾子、打開車窗看著平遙城內的市井百態,在皇宮裏憋出的悶氣立刻**然無存!
“哎呀我都忘了和你姨娘敲點黃金白銀的在路上用,真是失策啊失策!”看到了街邊的誘人的小吃,唐雪菲就自然的聯係到了銀子問題,然後就意識到了她身無分文——她打量著這架應該價值不菲的馬車,打開了雕花木門問向馬車夫道:“喂,上頭有沒有交代你們將我們送到哪裏為止?還有這輛馬車可不可以送給我?實話說了吧,我出來沒帶銀子,正好可以將這輛馬車給賣了換點銀子用——”唐雪菲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聽得那馬車夫滿頭霧水,好不容易才抽空答道:“唐小姐完全不用擔心,到了唐府之後,自有人來伺候照顧您以及小少爺!”
唐雪菲差點沒噴出來,吃驚不已的說道:“你說什麽?唐府?”
“對,上頭吩咐奴才們將唐小姐送回唐府好生伺候保護。”馬車夫老老實實的答道,唐雪菲頓時恍然驚覺,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臆想,高庭宇壓根兒就沒想放過他們!
“死高庭宇,爛高庭宇,下一次見麵一定罵死你!”掃了一眼馬車周圍不離不棄的侍衛,唐雪菲這才明白自己有多麽的愚蠢和天真!
“娘,他想要將我們囚禁在唐府嗎?”夏諾秋有些失望難過的問道。他多想要離開平遙城去別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呀,可惜空歡喜了半天,他們還是沒能夠逃出那個暴君的手掌心!
一回想起那個人每一次發怒發威的樣子,夏諾秋都會渾身發冷發寒。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這麽的可愛優秀,怎麽就攤上了那麽一個暴君爹?
記憶中的南巷街,商鋪店麵鱗次櫛比,行人如織;商販的喊叫聲,人們的話語聲,夾雜著平遙城各色小吃的香味順著打開的那扇窗戶飄了進來,惹得唐雪菲母子肚子直叫喚。
“停、停、停!我們肚子餓了要下去吃點東西!”唐雪菲打開門,拍著馬車夫的肩膀叫喊道,馬車夫不敢做主,抬頭看向轉過頭來的衛隊長,衛隊長看了看魚龍混雜的街頭,眉毛微不可見得皺了皺,語氣倒還是挺謙恭的回複唐雪菲道:“唐小姐,市井之上不太安全,馬上就到了貴府,那裏有上好的禦廚親自為您做膳食可好?”
“不好!我們平民百姓吃不慣宮中禦膳,就愛吃這些老百姓的小吃!還不快放我們下來!”他XX的高庭宇,還真把他們唐府改造成了他的行宮嗎?連禦廚都入駐了!還真當他們唐府是他高家的後花園嗎?唐雪菲氣憤難平,順帶連高庭宇派來的這些“狗腿”一起厭惡起來,“聽到沒有,我們要下車!”
衛隊長見她態度如此強硬,隻好令車夫停了車,放下腳踏。唐雪菲牽著夏諾秋,忽視那些如影隨性的侍衛們,坦然的接受了食店裏人們略帶異樣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的坐了下來,喊著老板娘來些店裏的特色小吃。
“告訴你呀,娘小的時候就喜歡跑這裏來吃東西,特別好吃,待會兒多吃點!”回到了兒時常來的地方,唐雪菲心情大好,一邊和自己寶貝熱情的做著推介,一邊東張西望,想要看看這裏還會不會找到一兩個舊相識。
她運氣也真好得很,還真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雖然多年過去,但是從小玩到大,唐雪菲自認不會看錯,一個興奮就朝著那邊的人招起了手,高喊道:“郭二,你也在這裏嗎?”
郭二從前住在南巷街,當然現在也住在南巷街,聽到有人喊他立刻抬起了頭,見到唐雪菲硬是瞪大了眼睛,直到唐雪菲過去很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才恍然醒悟過來,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原來是你,唐小姐——”
“呀,郭二,這麽多年未見,你比以前長帥了不少啊!隻是扭扭捏捏還像個女孩子樣,哈哈——”唐雪菲笑得眉眼彎彎,潔白的牙齒閃耀著耀眼的色澤,就像她整個人一樣,在郭公子眼裏心裏發光發亮。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問道:“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我們都還惦念著你呢!”
“是嗎?你會惦念我?鬼才相信!”想到小時候郭二總是被她欺負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唐雪菲笑得越發得意。
“是真的!劉敏才和方瑜輝,方柘林他們都還在平遙城,我們經常會在一起,大家總會提起你,以為你已經——”呂梁城陷,唐府滅門,這都不是秘密,所以他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唐大小姐了,想及年少時的恣意快樂,無不感慨。這時候再見唐雪菲,郭少爺自然是激動萬分,“他們這會兒也許都閑著,要不要我去喊他們,你也見見他們?”
唐雪菲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連忙點頭道:“好哇好哇,我也剛回平遙城,還沒有去見過梅姑娘呢,不如我們去雲結樓?”
雖然郭少爺他們一直都把唐雪菲當做兄弟看待,但那也是很多年前了。如今見唐雪菲已然長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卻還像年少時的脾性,頓感親切,直點頭點到差點沒磕到下巴:“那好,我這就去找他們!”
“我在雲結樓等你們喲!”目送跑的比羚羊還快的郭二離去,唐雪菲笑得好比春風霽月,歡快不已,讓夏諾秋都有些好奇了,用力咽下嘴裏的食物,扯了她的衣裙問道:“娘,什麽事那麽開心?”
“諾兒,快別吃了,娘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唐雪菲摸摸自己兒子的小臉蛋,隻覺得今天天氣真好,打心眼兒裏想笑。
她那一群跟班聽說唐大小姐要帶著小少爺去花樓,各個吃了一驚,可是不敢聲言;隻有衛隊長實在新下忐忑擔憂,上前來平靜的勸阻道:“唐小姐,皇上親自囑咐屬下將您和小少爺平安的送回唐府,還請您諒解!”
“皇上有沒有說非要此時此刻送到唐府?我不過是和朋友久別重逢聚一聚而已,你緊張什麽?”唐雪菲生氣的對著他翻白眼;衛隊長見她惱了便不再說話,順從的讓了路。
雲結樓裏,這群多年未見的少時朋友聊得火熱,自然也少不了競相灌酒,尤其是興奮不已的唐雪菲,沒了束縛更是敞開胸懷喝,而夏諾秋則被強灌了十來杯後已經醉趴在了桌子邊上。衛隊長無可奈何的歎著氣將他抱到了榻上,轉身而來時被唐雪菲一把揪住要他喝酒。
“唐小姐,屬下真的不能喝酒!”衛隊長急忙推辭著,那些花姑娘們已經提著酒壇子、端著酒杯子給那些侍衛們倒酒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瞧不起本小姐嗎?”唐雪菲生氣的問道,酒杯子已經湊到了衛隊長的嘴邊上了,就差撬開嘴巴往裏灌了。
衛隊長抵擋不過,隻好勉強的抿了一口,這樣下來,那些侍衛們便也隻得跟著都喝了一杯,唐雪菲才召回她的“狐朋狗友”、在姑娘們的侍奉下繼續吃喝。
正在房內氣氛熱烈的時候,忽然間一聲尖叫充斥著整間屋子,讓他們的動作都停滯在了一瞬,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迅疾的刺向已經有些微醉的唐雪菲!
坐在唐雪菲身邊的是郭二,別看他平時內斂沉悶,在關鍵時候卻動作敏捷,一手推開了唐雪菲,另一手就準確的抓住了準備行刺的那個姑娘的手;然後聽到了不約而同的拔劍聲,令他們意外的是迅速出手的不是那些侍衛,而是那幾名剛才還陪在幾位公子身邊的美嬌娘,不約而同的從桌底下抽出了她們預先埋伏好的劍,將毫無防備的幾人殺的手忙腳亂,身形較肥的劉敏才若不是有方柘林拉他一把,早已經成為了劍下亡魂!
唐雪菲仗著自己多少曾經學過幾招,險險的躲過幾劍,已經是冷汗涔涔。下意識的拿眼去看那幾名癱軟在原地不得動彈的侍衛和衛隊長,立馬悔的腸子都青了,真不該給他們下藥,現在莫說逃離高庭宇的束縛,有沒有命走出這間屋子都是問題了!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我乃朝廷命官,刺殺朝廷命官是要判死刑的!”被逼的退無可退的劉敏才看著那把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劍,心驚膽戰的說道,卻隻得來那幾名女子的嗤笑。
“受死吧你!”那名剛才還窩在劉敏才懷裏喝過酒的女子執劍刺了過來,劉敏才在無處可閃躲,嚇得渾身僵直,連怎麽被方柘林推開、為他當下這一劍的都不知道,隻聽他的聲音在耳邊響如悶雷:“還不快去喊人來!”
“今日你們一個都別休想活著離開!”一個“女子”迅速的閃到了門邊,橫劍在胸,說出的話已經變成了男子的嗓音,卻原來是個男子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