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菲緩緩的轉過身來,早就紅腫的雙目顯得格外平靜,波瀾不驚。似乎剛才的所有都不是個用來捉弄夏雲埔的鬧劇。
“雲兒,對不起,我要回平遙城了。我想要親口問他,隻要他否認了我就相信。”她的聲音略顯嘶啞,夾雜著些疲憊和不知名的情愫在裏頭;夏雲埔卻是聽得瞠目,大驚失色的問道:“雪姐姐,你不是恨他麽?為什麽還要回去問他?”
唐雪菲怪異的看了一眼還在“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夏雲埔,想著雲兒的好,便自我安慰道,也許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即使是他指使的,我又能夠殺了他為唐家報仇嗎?
諾兒,我隻想要回到你的身邊!
“夏雲埔,你放過我,我也忘掉你,我們兩個從此兩不相欠吧。”
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夏雲埔徹底的傻了,驚惶恐懼,痛徹心扉!
緊緊地抓住了那雙削弱的臂膀,他悲痛萬分的揚聲問道:“為什麽?雪姐姐,你們到底在一起說了什麽,要這樣對雲兒?他們想要你離開我、編製謊言來騙你是嗎?雪姐姐你說話呀?”
唐雪菲被他搖晃的有些頭暈,不自覺地將眉毛擰做了一團,夏雲埔才不得不放開她,一臉淒愴的看著她,不依不休的問道:“雪姐姐,你到底怎麽了?”
“林子欽說,滅我唐家和殺我二哥的是他,殺我大哥的是你親姐姐,可我一直都以為這些都是高庭宇做的!夏雲埔,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你告訴我啊,這些到底是不是你們做的?”
想起了那些離自己而去的家人,唐雪菲全身都像是被無數根針在刺著一樣的疼。她忽然害怕聽到夏雲埔的答案,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她都害怕聽到!
望著夏雲埔正欲張口的唇形,她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失控的哭喊道:“不,不要告訴我答案,我不要聽!我要去找他,我要馬上離開這裏!”她飛快的轉身想要離開,卻被夏雲埔抓住了手臂拉了回來,抬起了瘦弱秀氣的手替她擦拭著滾燙的淚水,自己的心也給緊緊地揪住了,疼痛難忍!
“不要告訴我答案,我不要知道——”她仍然在暈眩眩的哭著,然後被抱進了溫暖的懷抱,聽到雲兒在她耳邊細細說道:“好,雲兒什麽都不說。可是你太累了,可以先休息一晚上再說嗎?”
唐雪菲蜷縮在他的懷抱裏不停地抽泣,顫抖著身子,再沒有力氣去反駁,任由他將她打橫抱進了客房裏,放到了**。
“要雲兒陪著你嗎?”夏雲埔細心溫柔的問道,見唐雪菲不作聲的將臉轉向了裏麵,便苦澀的笑了一下,轉身帶上門,走到了外麵走廊上,獨立西風看飛雪漫天。
“雲兒,早點睡吧。”
夏雲埔微微轉身,倦怠而又頹喪的對著麵如冠玉,目光沉寂的林子欽說道:“林大哥,你們剛才到底對雪姐姐說了些什麽?她為什麽會這樣激動崩潰?”
“你真想要知道?”林子欽認真的問道,見夏雲埔神色非常認真的點頭,便強忍著心裏的愧疚罪惡感微笑道,“那好,明日午時我就告訴你。”
“為什麽要明日?”夏雲埔一臉的迷惑不解,林子欽走近看看他憔悴蒼白的樣子,便溫和的笑了,答道:“今日我們兩個都很累了,答應我好好地去睡一覺,明天一定告訴你。”
夏雲埔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唐雪菲的屋子,林子欽推著他道:“不會有事的,自有人保護。”夏雲埔一愣,隨著林子欽若有若無視線所及處,才恍然大悟,順從的回屋睡覺去了。
雲兒對不起,為了夏家我隻得這麽做,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望著一瞬間就黑了下去的屋子,林子欽心中久久不能夠平靜,眼睛的餘光瞟到了黑色的長靴漸近,警惕的抬眼看去,卻是長治王妃陪嫁過來的侍衛之一。
“林子欽,你在搞什麽名堂,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那個侍衛聲音隱忍而又低沉,似乎怕吵到了已經睡下去的兩個人。
林子欽淡淡一笑道:“林某隻是一時善心大發,說了一些實話而已。不過是為了促進你們的主子和他喜歡的女人的感情而已,這不好嗎?”
這當然沒什麽罪過!侍衛心想道,但是晉武帝還派了他們來監視長治王爺的任務,如果王妃回平遙城了,他們還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裏?
“難道是太行山的景色太過宜人了,以至於住慣了宮廷的人樂不思蜀?”林子欽淡淡嘲笑道,那侍衛臉上明顯有些怒氣,但還是沒有發作,因為不是時候,再者他也不是大同林子欽的對手。
“就算你們掌控住了整個的長治,也不可能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底下耍陰謀,我奉勸冷月公子還是識時務早些投在陛下跟前,為我晉朝效力好了!”
林子欽冷笑一聲,明顯的對對方的提議嗤之以鼻,緩慢而又優美的轉身離去了。
洪鍾幾鳴,夏雲埔隻覺得分外安心,翻個身想要繼續睡,卻被沉重而又持續的敲門聲給敲醒了,於是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問道:“誰呀?”
“施主,時辰不早了,請起床洗漱後用齋飯。”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聲音傳了進來,大概是年輕女尼吧。想到要勞煩人家女尼來喊他起床,頓覺不好意思,答應後飛快的翻身起床,打開門接下年輕小尼姑手裏端著的水盆後連聲稱謝,那小尼姑卻紅著臉低著頭飛快的轉身跑了,讓夏雲埔一陣迷惑,放下水盆準備洗臉時,才後知後覺自己衣襟好像有些鬆,露出了細嫩雪白的肌膚,難怪那小尼會緋紅臉!
夏雲埔在心裏暗道罪過罪過,利落的收拾好了自己後跑去敲唐雪菲的門,誰知敲了半天也沒人應,他立刻慌張的推門而入,裏麵床鋪整潔的疊放起來,卻是空無一人!
不好的預感充斥著夏雲埔的內心,他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看到庭院裏一個女尼正在清掃地麵,於是跑過去急切的問道:“請問看到那房子裏住的那位施主沒有?”
“回施主,貧尼未曾見過。”
夏雲埔悵然失落的回頭看了看那間空屋,立刻撒腿外麵院子裏跑去,不料迎麵和昨日的那位師太撞了個正著,連道歉都來不及說一聲想要往外奔,卻被師太喊住了。
“施主請留步,這裏有施主的一封信!”
已經踩下台階的夏雲埔立刻收了腳回身,幾步上前來奪過那封信一手撕開,展開信來——臉上的急切迅速的由喜悅,然後倏忽間就變成了失落難過,悲痛失望——他的眼眸漸漸地騰起了一層水霧,看不清旁人,旁人也看不清他,隻知道他很傷心很難過,緊要的唇幾乎要滲出血來,可是他依然沒哭,即使淚水已經滑到了眼眶邊上,他一抬頭,又倒回去了!
天空很陰暗,堆著層層疊疊的亂雲,就像是無數的山峰排山倒海壓過來——“阿彌陀佛!姻緣天定,命裏須有當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施主莫要為此傷身才是!”老師太好心的勸慰著,卻不料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美男子突然對著她就是一頓咆哮:“說的倒是好聽!你們佛門中人清心寡欲,又怎麽懂得人世間男男女女癡癡纏纏!”說完後果斷的扭頭就往下跑了去,大概是去追人了!
來時兩人結伴上山,即使是背著她也沒覺得山路漫長,但此時夏雲埔卻覺得這山路太過崎嶇漫長了,他在山間不停息的狂奔著指望著能夠追到雪姐姐,可是直到他渾身酸軟的倒在了雪地裏,依然沒有發現她的半點蹤跡!
“雪姐姐,雪姐姐——啊啊啊——”
飄渺雪,呐喊聲,憑什何處覓萍蹤?
他醒過來的時候,正睡在真澤宮的客房裏,眼前是夏雲蕾,正對著他溫潤的一笑,說道:“雲兒,你醒了!”
“雪姐姐走了——她回到他身邊去了!為什麽?難道雲兒做得不夠好嗎?”深感受傷的夏雲埔,就像個孩子一般的脆弱無助的依偎在夏雲蕾的懷裏訴說著心裏的悲痛和惶恐;也許他本就是沒長大的孩子,隻不過平日愛在眾人麵前,尤其是唐雪菲麵前裝成熟。
“傻雲兒,你很好,隻是你們之間沒有緣分罷了。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得到幸福,既然她和高庭宇一起很好,你為什麽不成人之美呢?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你的好姑娘的!”夏雲蕾溫柔的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著,才端著薑湯走到門口的林子欽見到這樣溫馨的一刻,頓時愣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夏雲蕾溫柔巧笑的美好樣子了,沒想到她隻是再不對自己那樣笑而已!
“薑湯來了你多喝點,姐姐有事先出去一下。”夏雲蕾眼角的餘光瞅到了林子欽的身影,立刻收了笑容、輕輕的放開了夏雲埔從**站了起來,目無表情的從林子欽的身邊走了出去。
林子欽微微低下頭去,一貫冷清的眸中閃過一絲絲的悲傷難過,不過等他再度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消失無影。
離開平順不久,唐雪菲一行就到了長治,除了買了一輛輕巧的馬車之外,沒有做任何的停頓,因為這大冬天的騎馬實在太冷了呀!當然她也有喊那幾名女婢與她同坐進來,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念她,她隻好一個人在裏麵無聊的睡覺。
“乒乒乓乓”兵刃相接的聲音不絕於耳,終於把沉在睡夢中的某人給吵醒了,一個激靈的從木塌上坐了起來,打開了車門往外一看,暗淡的月色下,一群黑衣蒙麵人正和她的侍衛、女婢們交上手了!
“王妃,您快把門關上,屬下們會保護您的!”趕馬車的侍衛柳大穩坐馬車前,鎮定自若的說道。
“當我笨蛋嗎?那些人的本領不在你們之下,你看,柳二柳四都受傷了!”唐雪菲生氣的嚷嚷道,因為她正在做著和諾兒團聚的美夢啊,XX的,竟然被這一群來路不明的人給打攪了,“他們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