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白大怒道,“放肆!這是軍中,即便你是京中世家子弟,也當行禮!”

黃金麵具之後,一雙冷若寒霜的眸子,也不由盯在蕭北玄身上。

葉瑾儀確定,這個舉手投足一片淡定的男子,自己從未見過。

不過憑感覺,此人絕非常人。

於是抬抬手,製止了薑白。

又淡淡道,“你且說說,你何時見的本將?說得好便罷,若是胡說八道,那怕是有些麻煩了!”

葉瑾儀的聲音很冷,散發出一種殺人的氣場,與那個傳說中生吃人肉的魔頭很符合。

但是細聽的話,又有一陣清脆悅耳之感,兩者有些矛盾。

蕭北玄道,“見,倒確實未曾見過。但我們,彼此神交怕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薑白更怒,大喝道,“大膽!簡直一派胡言!我們葉將軍日日操勞國事,連成家都沒時間,何來閑工夫與你一介莽夫之輩神交?”

蕭北玄輕笑道,“我說有便有。為將者,當多聽多想,怎可如此武斷?”

葉瑾儀再度抬手,製止了薑白。

隨後問,“那麽,閣下姓甚名誰,可敢告知本將?”

“好說,在下......蕭北玄!”

話音一落,麵具後的那雙眼中,頓時寒芒掠過。

薑白更是臉色猛地一變,旋即擦浪一聲,拔出了腰中長劍!

“蕭北玄,你好大的膽子,單槍匹馬也敢來我大梁!三年前的那筆賬還沒跟你算呢!”

她這一喊,外邊的侍衛頓時也都抽刀衝了進來,將蕭北玄團團圍住。

蕭北玄卻是氣定神閑,波瀾不驚。

對葉瑾儀道,“梁國,就是這麽歡迎客人的麽?”

葉瑾儀沉吟了下,隨後冷聲道,“都出去吧。”

讓包括薑白在內,所有人都出去後,她說道,“我說呢,何人有此大才,隨手便能擊敗軍神的嫡傳弟子!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乾國鎮北大將軍蕭北玄,那就解釋得通了。”

蕭北玄道,“過獎。那我們,算是老相識了吧?”

三年前梁國發兵入侵夜涼,便是葉瑾儀為帥。

後來乾國援夜涼,雖然蕭北玄沒去,但援軍的將士都是他的人,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布的防,兩人可謂隔空過招了。

說一句“老相識”,倒也不過分。

葉瑾儀說道,“不錯。不過聽說蕭將軍早在一年前就解職回京了,而且最近還被判淩遲,可是真的?”

蕭北玄笑道,“葉將軍果然耳目靈通,看來乾國境內有不少梁國的密探。”

“彼此彼此。”

“沒錯,皇帝的確要殺我,但是我不服。於是我帶著玄甲營從皇宮殺了出來!現在我要帶弟兄們回北境,準備自立。”蕭北玄平靜道。

葉瑾儀道,“所以,你想借道我們梁國?你憑什麽認為,本將會同意?女帝陛下會同意?”

“很簡單,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大乾皇帝?”葉瑾儀淡淡道,“可惜,我們目前並無與大乾作戰的計劃。而且,你應該知道,一旦你借道梁國,乾國大軍勢必會來興師問罪,而我們現在還不想跟乾國開戰。”

“我相信葉將軍身為一代名將,不至於如此短視。”

蕭北玄笑了笑,說道,“隻要我能回到北境,就能迅速掌控北境大權。屆時大乾主力就會被我牢牢牽製,至少數年內無力攻梁。想必葉將軍知道,這對你們很重要。”

葉瑾儀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不愧是蕭北玄,對我大梁國情了如指掌。”

如今梁國剛剛吞下數個小國,這些小國的遺老舊臣隨時會反叛。

另外,梁國之內有藩王蠢蠢欲動,而女帝陛下卻執意準備二次北伐,吞並夜涼。

一旦乾國來攻,這些不穩定因素跟著爆發,那麽梁國就內外交困、腹背受敵,勢必陷入危局。

而隻要蕭北玄能回到北境,乾國就必須調集主力防備他南下!

如此,梁國至少能贏得三年的緩衝期。

身為名將,葉瑾儀自然也知道這些。

然而,她很快又輕描淡寫道,“大梁的確很樂意見到一個自立的乾國北境,甚至願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不過,此事幹係重大,且你的玄甲軍凶名在外,女帝陛下不點頭,本將不可能放行。”

蕭北玄苦笑了下,知道對方想趁機敲一筆。

但總歸是有得談了,好事。

於是正要說點什麽。

卻在這時,隻見薑白突然跑了進來。

神色焦急萬分。

“葉將軍,緊急軍情!”

警惕地看了眼蕭北玄後,她選擇快步走到葉瑾儀身邊,小聲耳語了幾句。

葉瑾儀聽完,端著茶的手,猛地頓了一下。

蕭北玄好奇地看著她們。

片刻之後,葉瑾儀說道,“你先出去。”

薑白便又快步跑了出去。

“葉將軍有急事?”蕭北玄問。

卻見葉瑾儀話鋒一轉,說道,“蕭將軍,借道一事就算了,請你帶兵另選它路,否則我們隻能兵戎相見了!”

頓了頓,又道,“來人,送客!”

......

將軍府外。

“什麽,那娘們不肯答應?他娘的!”賴三兒一臉怒氣道,“不行咱們就強行北上,看他們能不能攔住咱!”

蕭北玄踢了賴三兒屁股一下,說,“閉嘴。”

梁國實力不弱於乾,若是他們不肯答應借道,那玄甲軍也絕對過不去。

蘇若薇道,“聽上去,似乎葉瑾儀想讓咱們過,但是有難言之隱?”

蕭北玄點點頭,“應該是。無妨,等入夜後便知是什麽事情了。”

一下午,三人隻見城中氣氛一片凝然。

一波又一波的兵,往城西和城南兩個方向集結。

三人為免麻煩,始終躲在一個隱蔽處。

夜幕降下。

蕭北玄帶著蘇若薇和賴三兒,來到了一處胡同。

胡同深處有個鐵匠鋪,此時已經熄爐打烊了。

蕭北玄敲了幾下門,裏頭立即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關門了沒看到嗎?”

蕭北玄道,“兄弟行個方便,我們專程從北邊趕來,想定些鐵器。”

裏頭沉默了下。

隨後問,“什麽鐵器?”

蕭北玄道,“不要劍不要刀,不要鋤頭不要犁,就要兄弟最拿手的。”

很顯然,這是一種暗號。

很快,鐵匠鋪的木板門被卸下。

一個胖男人滿臉激動地衝了出來。

將他們領進鋪子,再裝上門板後。

他立馬雙目赤紅地說道,“一年了,我可算等到北境的人了!三位,公爺眼下如何?我聽說他被關起來了,怎麽會被關起來呢?”

原來,此人正是北境的密探。

當初為了刺探梁國動向,蕭北玄在梁國放了幾十個密探,東山關這麽險要的地方,他自然也放了。

此次進入東山關前,他專門讓白勝景將聯絡點地址調了出來。

蕭北玄微微一笑,說道,“老魏,你再看看我是誰?”

老魏一愣,連忙拿起油燈湊到蕭北玄跟前,細細看了眼。

這一看,頓時“啊呀”一聲,手中油燈差點落地。

“屬下魏山,拜見公爺!公爺,公爺......屬下想你想得好苦啊!”

魏山跪地,歡喜到眼中含淚。

這些密探都出自玄甲軍精英,與蕭北玄的關係自不一般。

蕭北玄扶起他,說道,“老魏,這些年辛苦你了!”

魏山說道,“不辛苦,隻是沒有公爺消息,倒是真苦!有傳言說皇帝要殺公爺,我恨不得去皇宮,把公爺救出來。可無軍令,又不敢擅離職守!”

賴三兒哈哈一笑,道,“還用得著你去?咱大夥兒,這不把公爺救出來了?”

魏山歡喜道,“是也是也,弟兄們向來不讓人失望!”

一番寒暄後。

蕭北玄問道,“今日城中調兵異常,梁國發生了何事,你可知?”

魏山立馬說道,“回公爺,我也剛剛得到消息!懷遠候,也就是梁國女帝的堂姐於今早叛變!懷遠候封地離這裏不過百餘裏,我估計葉瑾儀要帶兵去平叛!”

他這麽一說,蕭北玄就恍然大悟。

“葉瑾儀去平叛,東山關兵力勢必空虛。她是怕答應我借道後,乾國派兵來興師問罪,東山關無力抵抗。”

蘇若薇點點頭,“應是如此。不過,照道理東山關如此險要之地,不該抽兵去平叛。”

蕭北玄深以為然道,“也對。另外,今早才叛變,下午女帝的聖旨都未必能到,她卻擅自做主,前去平叛,似乎不合常理!”

蘇若薇道,“唯一的可能,這不是平叛,而是......”

蕭北玄笑了笑,說,“蘇先生說對了,是勤王!很可能女帝被困在叛軍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