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涉謎團
月滿西樓
“給你,拿著。”那是一名將過三十的美男子,低沉的聲音在樹影婆娑的暗影中突然響起,冷酷而深邃的眼睛,為這黑暗的夜色中平添了一絲寒意,男子手中握著一小包藥粉,交給身邊的一名女子,在黑夜的掩藏下,看不清女子此時的容貌。
“不要,求你了……就讓我…就讓我這樣跟你走吧!”女人尖細的嗓音,在安靜的夜中略顯突兀,她驚恐的看著男子手中的藥,連連搖手,不願接過。
“那孩子怎麽辦?我可不能帶著她!”男人見女人還在猶豫,不覺得的皺起了眉,卻依舊耐著性子遊說著,“反正他們爺倆在這裏也沒什麽認識的人,死了都不知道!”
女人聽到男人那個咬牙切齒的“死”字時,一個哆嗦,“要是沒有我…他…也會死的…這樣還不用咱們動手?”女人唯一舍不得的是孩子,她必須讓孩子有條活路,“他病的不輕…也就這幾天活頭了…”
“…好吧…”男人望了望女人,看到她眼中的堅持,知道再說無意,“那就快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立刻就走!”
“嗯!”女子輕聲的應著,轉身走進了一間破舊的房子,匆匆忙忙的收拾了幾件替換的衣服後,跟著那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慘淡的月光照到了樹影裏的一雙眼睛,明亮而又冷漠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憂傷,終於走了嗎?那個她稱為娘的女人…
天漸漸亮起,因有霧氣的關係,一切都顯得的極為朦朧,小小的樹林此時隻能看到一個大概。
用遮雨布搭建起來的避難所中,躺著一個奇瘦無比的人,路過的人要不是看到那人的胸口還有起伏,定會以為這裏躺著的是一個被餓死的人,但是人們也隻是望了一眼後,一臉冷漠的走開了,這樣的乞丐到處都有,大家也就眼不見為淨了。
墨墨看著爹爹那骨瘦如柴的身板,心中忍不住的搖了搖頭,他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人,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隻能說是惡有惡報!老天爺還是有眼的。
坐在他地身邊看著眼前地樹。心裏想著。娘現在應該是幸福地吧!不用再被強迫跟侵犯她地人在一起了。嗬嗬。那個人找了娘有多久了?五年?還是十年?真執著啊!隻為找自己心愛地女人。那個大哥哥呢?今天會不會再來?還是想起他地事了。或許也是記得自己地。墨墨心裏有些甜甜地。不自覺地彎了嘴角。隔著衣服摸著那方已經洗得泛白地手絹“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呢”。他應該在這附近吧。
回想起幾個月前地晚上。第一次見到他……
那天晚上跟今天地一樣是個美麗地月夜。天空中有幾顆亮地星。寥寥幾片灰白地雲。一輪滿月像玉盤一樣嵌在墨藍色寶石地天幕裏。它慢慢在藍空移動。把清輝撒在大地上。預示著夜晚地美好。也預示著墨墨即將遇到地人。
為了幫母親打水。墨墨提著破舊地小罐。來到瀑布下地水潭邊。剛剛洗好水罐準備打水時。卻聽到不遠地瀑布處有一聲悶響。在月色地映照下。有一個白色衣衫地影子正向自己遊來。墨墨一驚。抱著水罐急忙跑進了樹叢後躲起來。上得岸來地白色人影見四下無人。這才仰躺在墨綠地草地上。大口喘著氣。臉上半張白色地麵具在月光下泛著銀白色地光澤。
墨墨本要走。但看到那個白色麵具所散出地幽幽光暈。吸引住了她地眼睛。靜靜地觀察了下那個人後。現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這才在好奇心地趨勢下。慢慢地蹭了過去。蹲在他地身邊。麵具後地眼睛緊閉著。確定他不會醒過來。墨墨飛快地揭下了他地麵具。來是要研究麵具地。可當看到一張難以描繪其風韻地臉後。整個人呆了。兩道勁眉飛入。堅挺地鼻子。被水泡地白地嘴唇微微張開。被水流激散地黑。鋪在墨綠色地草地上。一切地一切都讓墨墨看地呆住。
“看夠了沒?”俊秀地眉毛下是一雙黑色而修長地眼睛。熠熠生輝。看到這雙眼睛。墨墨想到地第一反映就是跑。可惜白衫下那強勁地手臂卻拽住了她。“想走?”。墨墨一雙黑白分明地大眼睛。蓄滿了水。回頭看著抓住她地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想看那個麵具,我……
“你認識我?”手上更加用力,墨墨吃痛,努力掙紮。
“不認識,放開我!”這回,墨墨的雙臂都被他抓住。“那你怎麽在我身邊?”
“我怎麽知道!你從那裏掉下來的!我就是看看……”隨著墨墨下巴指著的地方看去,一片瀑布正不息的流著,“你沒說慌?!”壓製住麵前的小人,“我……不記得,好像是從那裏掉下來的……”微微鬆了手,墨墨趁機脫逃,卻又被他抓了回去。
“你幹嘛?”墨墨亮出了每次跟人打架的氣勢,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姑娘”,墨墨一驚,“胡說!我是男的!”
“我隻是…想不起來好多。”頹廢的坐到草地上,雙手隱在墨色的長間,墨墨有點於心不忍,遠遠的看著他。哀傷籠罩了他整個人。墨墨慢慢的蹭過去,挨著他蹲著,這個姿勢是她多年打架總結的經驗,可以隨時跑。
“你……忘記了?”墨墨小心翼翼的問著。“嗯,是啊。”抬起眼睛,毫無防備的眼神看著她,讓墨墨沒來由的想心疼眼前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忘記也未嚐不是件好事,傷心、難過都會離你遠去。我想忘記都不可能的。”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霧氣,他看得出墨墨的憂傷……遞給墨墨一塊絹帕,想要替她擦掉眼中的淚水。
突然那張麵具又閃過一道幽光,男人倒在地上開始抽搐,整個人都罩上一層白色的光暈,墨墨嚇到了。遠處,墨墨的娘在叫她了。“對不起,好像我爹爹又在欺負娘了,我得先回去,一會兒就回來。我會給你帶吃的!”
匆匆的跑開,等到,墨墨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人影。草地上隻留下月亮的清輝。
爹爹微微抬起手臂碰了墨墨一下,讓她忙回頭看,卻見他嘴唇翕動,聽不清在說什麽,她拿起水碗遞到他嘴邊,他睜開的眼睛閉上又睜開,她知道,他是想說不是。然後她又指著裝食物的袋子,他又閉了閉眼,依舊不是。
“想要什麽?”墨墨邊問邊貼近爹爹幹癟的嘴唇。
“逃…”爹爹隻說了一個字,眼睛就激動的瞬間明亮。
“逃?”墨墨坐直身體,直視他的臉,看到他微弱的點下頭,“逃?嗬嗬嗬!隻要我從這裏逃走就會活麽?”
低下頭,無奈苦笑起來,卻看到爹爹從逃亡開始就一直握成拳的手似要舉起給她看,卻因沒有多餘的力氣抬起,墨墨替他把手捧起,輕輕打開,看到一塊黑黑的看不出是啥東西和一個紙團躺在他的手心中,迷惑的看著爹爹,這是什麽?好像在那裏見過?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好熟悉!
爹爹用眼神示意她拿起那個紙團,紙團被爹爹一直捏在手心中,已嚴重變形,無奈之下隻能把它放在地上,輕輕地展開,鋪平,一片潦草的字跡立刻印入眼簾。
“墨墨,我的乖女兒,從你出生到現在,我什麽都沒有為你做過,我配不上爹爹這個稱呼,想再補償你時,一切都晚了。
我做了對不起幫裏的事,幫裏是不會放過我的,我死不足惜,可是你是無辜的,我不能把你也牽扯進去,這個東西對二爺似乎很重要,所以我偷來給你保命,如有需要你可以用這個逼二爺幫你,但此時此刻你要收好,貼身藏著,千萬不要拿出來示人!”
看完紙團,不經意的抬頭看到爹爹眼裏晶瑩一片,心裏突然感動的一跳,輕聲說道:“謝謝!”其他的話也說不出口,現在唯一的隻有道謝,這十五年來,這個躺在破衣服上的男人從沒照顧過她和她的娘親,更沒有替她抵擋過幫裏其他人對她的欺負和歐打,從小到大一直打扮成男孩子跟覬覦娘親美色的人打架,人人都以為她是個小瘋子,而現在他卻突然給了她一樣保命的東西,這讓十五年來從沒有得到父愛的她有點動容。
收好那塊黑不溜秋,看不到真麵目的東西後,卻見爹爹猛地坐起,大喊道:“逃!墨墨!快逃!”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就聽到有人在問著她爹爹,是一名灰綠色衣衫的女子,“別耍花樣,墨天,把東西交出來!要不就讓你兒子先去見閻王!”
“不!”爹爹眼睛突地睜大,然後直挺挺倒了下去。
“md,回光返照!”守在一旁的高大灰衣男子憤然的叫著。
是的,爹爹當著他們的麵去世了,卻把所有問題留給了她,他以為這樣會保住她的小命,殊不知,她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活著。
“這下可麻煩了,怎麽跟二爺交代?”女子皺頭緊鎖,把墨墨遞給那個男子抓著,眼神冰冷的說道,“你爹有沒有把什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你或是藏了起來?”
“不知道”看著爹爹死不冥目的眼睛,墨墨漠然的回答,招來卻是一個清脆的巴掌。
“你爹把重要東西放在什麽地方了,快說!”女子有些不耐了。
“我真的不知道!”眼睛不再直視著她,微微的垂了下來,眼角帶起了一點眼花,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悲傷。女子眼神閃了閃,然後就點了墨墨幾處大**,讓那男子背著她回去。
總壇正午
一間華麗的房中,坐著一名老人,一臉陰鬱的看著前方,在他的身前站立著一女子一孩子。
“二爺,我們去的時候墨天已經死了,隻有這個孩子守在他身邊。”
咦?他人來的時候爹爹明明還沒有死,為什麽說他已經死了?這個女人說謊了!為什麽?
“確定麽?”上座的老人抬起眼角掃了下那女子,似乎在懷疑。
“確定!”女子說的斬釘截鐵,“二爺,墨天向來有藏東西的習慣,這個是他的兒子,我想他會知道藏東西的地方在那裏。”
“嗯,”二爺的眼角掃了過來“東西藏那裏了。”
二爺冷涼的語氣讓墨墨隻是打了哆嗦,隨後就被他鬢遮住臉頰的那個藍色淚誌吸引,怔住了。
二爺見她不語,稍有怒意,“廉月!”
“二爺,他是…嚇到了…墨天就死在他麵前,把他給我,我會問出來的,請二爺息怒!”女子見二爺動怒,忙單膝跪下。
“嗯…我不想浪費時間!最好給我快點!”二爺起身,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原來這個女人叫廉月……
冷月堂掌燈
“你叫什麽?”千翼邊問邊給墨墨夾菜,從來下午來到這冷月堂後,她都沒有理過她,此時卻在飯桌上溫和起來,“墨墨,謝謝。”對於這裏,她覺得還是守好本分,專心吃飯來的好點!
好久沒吃到正經的飯了,墨墨吃的有些急,嗆到了,猛咳起來,忙抬頭尋找茶水,看到手邊放著一杯茶碗,抓過來灌下,不適感才稍稍緩解。
“謝…咳咳…謝謝!”她知道,那杯茶是廉月放在她手邊的。
“在我旁邊坐下,”廉月拍拍她旁邊的座位,墨墨慢慢地蹭了過去,畢竟她還記得她那冷漠無情的眼神,“不要怕我,我和你爹是朋友,從小就是,你爹是個好人,因為一些原因才變成你看到的那樣,其實……”她欲言又止,看著墨墨,“你也不小了…你…就不想知道麽?”
“知道什麽?”墨墨放下了飯碗,看著她。
“你的爹爹,你的身世以及你爹讓你藏的那塊東西……”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墨墨移開直視她的眼睛,說實話,她好奇的不行,但是她知道現在要是問了,那後果不是她所能承擔的起的。
“可……”她還想說什麽。
“我能叫你姑姑嗎?”墨墨再次直視她,認真的看著她,“姑姑,你要的東西我不知道,爹爹藏東西的地方能讓我知道嗎?你是我爹爹的好友,一定知道我們母子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我們就是他可有可無的包袱,爹爹的秘密不可能告訴我的,不是嗎?”雖說她不喜歡爹爹,但終究是她在這世上能觸及到的最後一個親人,爹爹死了,眼窩酸,再抬頭,眼前一片朦朧,有什麽涼涼的東西在臉頰上滑落。
“我知道了…孩子,好了,不哭了。”廉月摟過墨墨,拍著她的背。
哭?摸摸臉,原來冰涼的感覺就是淚……
“今天生這麽多事,你也累了,先去睡覺吧!”廉月叫來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指著她對那個女孩說道:“她以後就是你的主子了…”
“姑姑…我…不是你們抓來的…囚犯嗎?”聽到“主子”二字墨墨心中一驚,自己不是她抓來的階下囚嗎?怎麽成主子了?這變化的也太快了吧!有陰謀!
“你在我這裏就是他們的主子,今天你累了,明天我會給你講個故事,好了,去睡覺吧!”廉月把她推給那個丫鬟,看著墨墨的眼神…好似無限眷戀。
一身冷汗,為什麽她這麽看著她?嚇得她連頭都不敢抬。
清月樓晚上
“少主,奴婢叫荷珊,您可以叫我小荷。”前麵打燈籠的少女側身向墨墨開口,“少主前麵就到了!”
抬頭,是一扇朱紅的門,小荷笑嗬嗬的推開門讓她進去,點上燈,逐漸亮起的光卻沒有讓她感到溫暖,反而讓她覺得寒冷,小荷出門去準備洗澡水了,墨墨告訴她沒必要的,以前她幾乎不怎麽洗澡的。一方麵因為她的性別,另一方麵因為家裏沒錢去湯池。小荷笑墨墨,告訴她說這裏的主子們都是洗澡後再睡覺的,她是主子就也得洗。於是她就等著洗澡吧!
小荷來叫墨墨洗澡的時候,她呆住了。“這…這…是洗澡的?”確定不是喝的?下一句她沒好意思說出來。因為木桶裏都是她的娘親平時給她泡茶喝的桃花。小荷伸手要為墨墨寬衣,墨墨躲了一下,“小荷,我自己來就行了,我不習慣別人幫我脫衣。”
“沒事兒,慢慢習慣就好,少主,小荷就是伺候您的。”
“……”看著小荷認真的樣子,墨墨很無語。
“少主,您別躲啊!”
“這裏不用你了,下去吧!”見躲不過,隻好板起臉來瞪著她,小荷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她,轉身下去了。
好久沒有這麽舒服的洗過澡了,泡在這冷熱適中的水裏,全身的疲勞瞬間消失,可是寂寞突然湧上心頭,搖了搖頭,起身擦幹身體,爬上了柔軟的大床。
毫無睡意的雙眼瞪著雕有精細花紋的床頂,想起了娘親的臉,摸了摸身上唯一一件娘做的衣裳,想起了娘走時的情境,眼眶有點酸,身體慢慢地暖和了,意識也漸漸地模糊起來,腦海裏剩下的就隻有娘的笑臉。
…………
夜半時分,陣陣涼意突然湧向墨墨,迫使她不得不睜開眼,可看到的不是娘的臉,而是一身夜行裝的身影坐在她床邊。她忙跳起,退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問:“你是誰?”眼前的人是陌生的可卻又感覺到熟悉。
看著他把玩著墨墨放在枕邊娘給的墜子,那是娘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伸手要去搶回,卻見他收進了懷裏,“你要幹什麽?把它給我!”墨墨急了。
“你兩個問題,我回答那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墨墨能感受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嗬嗬,這兩個問題我都不能回答哦,不過這墜子我收下了,”黑衣人好像很喜歡看墨墨氣鼓鼓的樣子,“對了,你身上那個黑不溜秋的東西不能交給二爺,也不能吃,記住喔!不能吃!好了,天快亮了,你接著睡吧,丫頭。”說著,他嗖一聲在墨墨眼前消失了。
看著他消失的地方,墨墨呆楞了好一會,這才緩過神來,他是誰?怎麽知道她是女的?怎麽知道她有那塊黑東西?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姑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