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車牌了嗎?”淩烈再次用下巴指了指山下。

上官雲暉額了一聲,再次拿起望遠鏡開始朝目標眺望。

“不是……”少

許,他忽然驚呼起來:“那好像是江南許家的車牌。”

“對,沒錯,是許家。”

說到這裏,他急忙扭頭看向淩烈。

“這許家的人躲在那個地方幹什麽?”

“他們在等。”淩烈一字一句的說道:“等雷亞軍的消息。”

“等雷亞軍?”上官雲暉皺起眉頭:“難道他們想對新任江南總督不利?”

“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淩烈虛擬起眼睛冷哼了一聲:“他們是在看,什麽時候先雷亞軍一步來肅毅伯爵府,最為合適。”

經過冷銳的提點,上官雲暉當即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這許家是投機分子。

他們想打探消息,確定新任江南總督會不會到肅毅伯爵府來。

如果真的要來,他們便以祝壽的名義提早一步到達。

這樣一來,即避免了刻意巴結,又能讓肅毅伯爵府增添好感,為他們許家的巴結加分。

想到這裏,上官雲暉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這許有山還真是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淩烈沒吭聲,但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

真正試探風向的何止是許有山,恐怕江南的各方勢力都瞪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如果新任江南總督真的光臨肅毅伯爵府,這將給江南的各方勢力傳遞一個明確的信號——沉寂了七年的肅毅伯爵府,將重新崛起。

這樣一來,這些見風使舵的各方勢力,也就有了巴結奉迎,大搞人際關係的目標。

換言之!

如果雷亞軍不來,那麽今日上官雲暉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壽宴,將依舊門可羅雀。

這就是人情世故,這就是世態炎涼。

當你有權有勢時,巴結你的人,你趕都趕不走。

當你落魄無助時,哪怕你親自登門拜訪,人家也會避如*。

沉吟了少許……

上官雲暉忽然扭頭看向淩烈。

“少爺,有個疑問,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淩烈恩了一聲。

其實,他挺討厭人家這麽說話,難道說句不當問,就不問了?

“您現在既已貴為帝國一字並肩王。”上官雲暉沉吟著看向淩烈:“又執掌帝國最精銳的天烈軍,位高權重,一言而天下驚。”

“你若要報七年前的滅家屠門之仇,大可以公開身份,師出有名。”

“這樣一來,縱然是這些豪族背後的帝國功勳集團,也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滅族之仇,屠家之恨不共戴天,帝國皇帝和文官集團也會支持你。”

“公開身份。”淩烈背著手,漸漸虛眯起眼睛:“揮手滅掉江南四大豪族?”

“對呀。”上官雲暉急忙點頭:“這樣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我的麻煩省了!”淩烈緩緩抬起頭:“那你上官家呢,江南的上億百姓呢?”

這話一出,上官雲暉頓時一怔。

緩緩轉過身,淩烈直視著上官雲暉。

“功勳集團不敢動我,還不敢動你上官家?”

上官雲暉猛地瞪圓了眼睛,眼神裏滿是驚愕。

“縱然能保你上官家。”淩烈冷冷地問道:“還能管了江南大亂,百姓遭殃,生靈塗炭?”

聞言,上官雲暉*著臉頰,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啊!

少爺說得對。

公開身份容易,滅掉江南四大豪族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後果呢?

江南四大豪族,可是帝國功勳集團握在手中的一筆巨大財富。

動了他們,就等於是動了功勳集團的奶酪。

後果,就是他們的瘋狂報複。

他們自然不敢動帝國一字並肩王的少爺,可跟隨少爺的上官家,勢必成為主攻目標。

以區區肅毅伯爵府,要對抗整個帝國功勳集團,簡直是以卵擊石。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整個江南商界,將在滅掉四大豪族之後,像被點燃的一個火藥桶,成為各方勢力爭相角逐的主戰場。

到時候不僅是功勳集團,還有帝都的文官集團,各地躍躍欲試的財閥豪門,甚至是境外的跨國勢力。

在如此多的超然勢力角逐之下,江南必定一片大亂,商界秩序崩潰,繼而很可能導致江南經濟崩潰。

那麽,依附在江南經濟上的上億百姓,如何為繼?

他們要養家糊口,他們有車貸房貸,他們有殷殷期望。

甚至,因為江南的大亂,敵對勢力再起野心,邊境烽煙四起。

到那時,內有江南大亂,外有強敵入侵,帝國必然陷入四麵楚歌,動搖國之根本。

這一切,難道都不管不顧了?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這是天底下最造孽的事。

少爺身居高位,著眼全局,絕不允許為了一己私仇,而造成如此動**。

否則,他既無法向冤死的淩家滿門英烈交代,也無法向及其信任他的帝國皇帝和億兆人民交代。

這,或許就是身居高位者的兩難。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一言一行,都將影響億兆生靈,國運興衰。

想到這裏,上官雲暉突然噗通一聲衝淩烈跪了下來。

“少爺,老朽該死,差點蠱惑少爺釀成大錯,請責罰!”

沒看上官雲暉,淩烈背著手,將身子繃得筆直。

“將帥有何不同?”

麵對這一問,上官雲暉一愣。

“為將者。”淩烈一字一句地說道:“披堅執銳,征戰。”

“為帥者,運籌帷幄,誅心。”

說到這裏,淩烈轉過身將上官雲暉攙扶起來。

“你是將,我是帥,你我地位不同,格局自然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毅然不同,並不存在誰對誰錯。”

聽了這話,上官雲心服口服,苦笑著自嘲。

“我終於明白,縱然是我傾其終身,也無法封侯拜帥的原因了。”

淩烈沉默。

上官雲暉長歎了一口氣。

“為將,統領千軍萬馬,血灑疆場,南征北戰,智勇雙全便可。”

“然而為帥,則需天賦超然,可遇而不可求,國士無雙。”

“這不是地位的差距,也不是韜略的高低,而是眼界,格局加天賦的質變。”

說到這裏,他扭頭看向淩烈。

“難怪老爺在幾十年前就說,我堪當將才,但並非大將之才,與帥才更是終生無緣。”

“這句話,在我心中如鯁在喉幾十年,直到今天我才徹底明白。”

“老爺果然是見微知著,當世伯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