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簽不要錢,但解簽要錢,跪在蒲團上,嚐雲輕輕的搖動簽桶,按照老道說的那般想著自己所求之事。

才搖了第七下,一根簽掉了出來,嚐雲撿起一看,是個中簽,至於簽文?他看不懂,站起身換卿少羽來求。

等兩人都拿到簽,就去旁邊的老道士那裏求解。

老道士先是看了一眼嚐雲,眼神微迷,“所求為何?”

嚐雲回答:“命運。”

是的,他沒有求愛情,也沒有求事業,他隻是在求命運,前十八年如此痛苦,那麽以後呢?

他想看看。

道士看了一眼簽文,又看了一眼嚐雲,微微皺眉,心說這孩子的命格為何他看不透?是他道行不夠嗎?

不過這簽文他還是看得懂的,摸了摸胡須,悠然說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嚐雲笑了,“道長是說我會好的麽?”

道士搖頭,“簽文顯示施主命運坎坷,甚至有短命之相,但奈何施主命中有貴人相助,亦是柳暗花明之意。”

“謝謝。”

嚐雲就要站起身讓位,畢竟有些東西不能問得太深,心裏有個底就好。

但老道士卻按住了他的手,意味深長的又說了一句:“少年本是天上人,無奈一劫入凡塵。”

“切記,一切隨緣。”

“......”

嚐雲一愣,這話其實很直白,是個人都聽得懂,但他依舊沒多問,“謝謝道長,我明白了。”

和嚐雲不同,卿少羽求的是愛情,老道神秘的摸了摸胡須,隻說了一個字:“等。”

卿少羽有些驚訝,“道長的意思,隻要我安心等,就還有再見之日嗎?”

道長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說了一句與愛情無關的話,“公子雖命運坎坷,但奈何前世種下善果,心中所求,必有再見之日。”

“好,謝謝道長。”

卿少羽高興的站了起來,想著等會一定要去多捐點香火錢。

......

離開求簽處,卿少羽就真的去捐了不少香火錢,還誠心的上了一炷香。

然而整個過程木鑰和卿白琅都躲得遠遠的,似乎很怕香火。

嚐雲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

直到走出道觀,卿少羽才摟住嚐雲哈哈大笑,“嚐雲,不瞞你說,其實我之前就來過不少次,你猜我求到的都是什麽?”

“難道這一次和之前結果不一樣?”嚐雲好奇。

“不一樣,”卿少羽說道:“上次老道士對我說,如果我能遇到命中的貴人,一切就還有轉機。”

“所以?”

卿少羽攤手:“我最近除了認識你以外,也不認識其他什麽人呀,難道你就是我命中的貴人?”

“貴人?”

嚐雲哭笑不得,“你看我哪裏有貴人的樣子?你命中的惡人還差不多,正好,我出生在亥時,專克身邊人。”

“別逗。”

看得出,今天的卿少羽心情十分好。

木鑰這時也湊了上來,疑惑問道:“剛才老道士對嚐雲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嚐雲是神仙轉世,來凡間曆劫的嗎?”

嚐雲:“......”

他想說一句:朋友,你怕是沒睡醒。

卿白琅別看是公安人員,其實也有點迷信,摸著下巴,學著剛才老道士的高深樣子,對著嚐雲來了一句:

“少年定然不同凡響啊!”

“......”幾人都咯咯直笑。

鬧了一會,木鑰又說道:“我小時候就住在道觀,來求命運愛情的人其實很多,道士們一般都不會說得如此直白。”

“也不知為何,剛才那老道士就像故意的一般。”

“你小時候住在道觀?你還是道士?”嚐雲的關注點有些不一樣。

“......不是不是,”木鑰急忙擺手,“我出生就在道觀,也不知父母是誰,是道觀把我養大的。”

隻是時代變遷,那道觀早就不複存在了。

好多年過去,他還是會時常想起當年陪伴他長大的小道士。

小道士整天給他澆水,還幫他抓蟲子,冬天還幫他裹衣服,說怕他冷著。

沒事的時候,小道士還會靠在自己身上看書,嘀嘀咕咕的和自己說話,就連木鑰這個名字,也是小道士給自己取的。

可後來戰事突發,整個道觀的道士都下山去幫忙打仗。

自此,再沒有人回來。

隨著時代變遷,道觀慢慢荒廢,等不到小道士的他隻能被迫離開,四處流浪。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小道士走的那一天早上,他先給自己澆了水,然後就靠在自己身上告別。

“木鑰,我要跟著師父師兄們去打仗了,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隻要我活著,三年內,我一定回來看你。”

然而他在道觀等了無數個三年,小道士都不曾回來。

其實木鑰不知,當年小道士還有一句話沒說:如果我三年內回不來,你便不要在等,自己離開,好好長大。”

想到這裏,木鑰竟然哭了起來,嚐雲瞬間急了,覺得是自己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你別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問了。”他想,木鑰一定有一段很不想回憶起的過去。

“我沒事,”木鑰擺了擺手,獨自扭過頭去。

卿少羽和卿白琅也沒有安慰木鑰,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張紙巾,讓他自己慢慢消化。

直到木鑰好轉,卿少羽才試探的問道:“要不你也去求個簽?你看我都還有希望,你也說不定......”

“可我就怕沒有希望。”

如果不問,他還能想著也許、可能,可一旦問了,連幻想都會被打破。

......

木鑰不願,自然也沒人強求於他。

收拾好心情,四人就開始在山頂逛風景,說說笑笑的很是開心。

而道觀旁的山頂涼亭中,一位老道士摸了摸胡須,看著嚐雲四人悠悠呢喃道:“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得見如此兩人,也算值了。”

而在老道身後,一位穿著素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過去。

“怎麽樣?”

“會長,這就是那兩人的簽文,已經按照您吩咐的說了,”老道立馬把手裏的簽文遞給男子。

而這名身穿素衣的年輕男子,正是當今道教協會的會長--格耀。

格耀接過簽文看了一眼,手一捏,竹簽瞬間變成粉末。

“......”老道長一驚,隨後又小心翼翼試探問道:“那孩子真如會長所說,來自上麵?”

格耀笑著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師妹讓我這樣告訴他們,我還真不敢隨便說。”

老道一下反應了過來,急忙對著嚐雲的方向拜了拜,隨後摸著胡須深深感歎。

“原來如此,那位的修行,果然不是貧道等人可比的。”

“得了吧你,她不在,你拍馬屁也聽不到,”格耀笑著扯了扯老道士的長胡子,“行了,事情辦完我就走了。”

“會長慢走。”

送走格耀,老道士又看著嚐雲所在的方向發了會呆,然後理了理道袍和胡子,又走回去坐下。

等待下一位求簽的信徒。

......

格耀也不準備在山裏多呆,交代幾句就準備下山,沒想正好在半途遇到了嚐雲幾人。

他曆來性子溫和隨意,便對嚐雲幾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可還不等嚐雲幾人還禮,木鑰先是一愣,隨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衝上前去,撲進格耀懷裏,抱住人家死死不放。

“你終於回來找我了嗎?”

嚐雲:“......”

這是鬧哪樣?

卿少羽和卿白琅對視一眼,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木鑰抱著男人哭。

格耀也被嚇一跳,但看木鑰哭得傷心,又聽他嘀咕什麽: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之類的話。

他想,大概是認錯人了吧?

他曆來心善,也就不忍推他,拍了拍胸前的腦袋,輕聲問:“先生可是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

木鑰急忙哭著搖頭,“沒有,我沒有認錯人,不信你看。”

說著,他就從脖頸上扯出一條木質的吊墜給格耀看。

“這個你還記得嗎?是你親手掛在我身上的。”

“你說隻要掛上這個,別的道士就會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傷害我了。”

嚐雲偷瞄了一眼,就見那是一條手工編織的紅繩,看樣子有些舊,至於吊墜?應該是木頭雕刻的。

模樣是一把鑰匙,帶著一朵小桃花和桃葉,連為一體,還挺漂亮。

格耀先是一愣,隨後摸了摸那吊墜。

“這東西很多年了吧?”

“嗯嗯,”木鑰急忙點頭,“你當初親手雕給我的,我有好好保存,都沒有弄壞過,我一直都有很聽話,可你為什麽食言?”

“說好三年回來的,我等了你無數個三年,為什麽你都沒有回來看我。”

“......”聞言,格耀有些愣,隨即便仔細的打量起木鑰來,在得知他的本體後,微微皺眉。

他是道士,自然知道人有前世今生,這人...這妖竟然能把他錯認為別人,那也就證明,在這桃樹妖過去的生命中,應該是有一個自己出現過。

如果無緣,今生便不會相遇。

可如今既姻緣巧合遇到了,那也就證明,他們之間還有因果存在。

難怪自己會非要跑這一趟,原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