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辦頒獎儀式的酒店就在槐墅附近。

溫薔薇打車經過那裏,躲避舊景的慌亂目光已經將她出賣。但她盡管閉上眼,出租師傅的抱怨還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座立交橋真是修得莫名其妙,”司機旁若無人地抱怨:“說什麽利好項目,能節省的時間就那麽十來分鍾,搞得現在還要因為基建攔路,這不白耽誤功夫!”

溫薔薇聞聲往外望,發現視線不遠果然有大橋修繕的跡象。

……

“要是這裏有一座立交橋就好了。”約莫幾年前,溫薔薇曾在電話裏向某人抱怨:“這裏鏈接幾個區的入口,匯入車輛太多,高峰期堵車的罪到底還要遭多久!”

而今,突然一座大橋真的平地起,在如此短的時間裏……

溫薔薇下意識瞄了眼圍欄的標誌,上麵果然印著肖氏的標誌。

就那麽一眼,都不用碰上誰,她便被逼得埋下頭,道心已亂。

到了活動現場,溫薔薇的心情才逐漸收拾完畢,與責編在會場門口碰了頭。

兩人都是線上聊天從未見過真容。溫薔薇喬裝而來,即便戴著口罩也還是能看見皮膚上的“痕跡”。責編以為她天生皮膚病,本該出於禮貌不提這茬。但她想了又想,還是盡責地提醒:“剛接到通知,邀請了一位大人物前來頒獎,到時恐怕您得摘下口罩。”

摘口罩無所謂,溫薔薇做好了萬全準備,這次她的易容力度比在江市更狠,隻是稍微瘮人罷了。

但如此時刻,對她而言也算追夢路上的裏程碑,怎麽也該走一趟。

按慣例,文化館的工作人員和領導輪番上台發言,無聊冗長得溫薔薇快睡著。

終於到了頒獎環節這部重頭戲,那位大人物也千呼萬喚始出來。

旁邊一等獎得主已經開始理衣襟,看溫薔薇還在瞌睡,她友善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雖然聲音壓低了,但興奮掩不住:“太子爺、太子爺啊!”

我還太子妃呢。

半夢半暈間,溫薔薇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方,根本沒反應過來那個稱呼意味著什麽。等話筒的音量刺破她的耳膜,聲聲叫著她的筆名,她才被身旁人猛地拽起來,往台上走去。

掀開眼簾的瞬間,肖響的視線已經與溫薔薇對上。她仰首伸眉,他鷹視狼顧。四目濺出的火花在空氣裏無聲爆炸。

溫薔薇的腿頓時軟了,幾乎被“一等獎”半扶著才走上台,而後她用最陌生的姿態,站在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男人身旁。

肖響的任務是把獎狀和現金依次交到一二三等獎得主的手上。

輪到溫薔薇時,她緊握的雙拳已虛開,腰杆不自覺挺直了些。因她驟然想起自己的樣子應該不會讓肖響起疑,於是故作鎮定。

接過獎狀時,她還刻意彎腰低眉,假裝很感恩且崇拜對方,演盡了做小伏低。肖響果然沒在她麵前多做停留,很快走到了三等獎的麵前。

“握個手吧。”

突然,男人禮貌地對三等獎提議,對方受寵若驚。

反觀一等獎也是肖響的迷妹,還沒輪到她,腳步已經提前雀躍,唯獨溫薔薇頓時汗濕了手心。

她的手倒沒有特別的地方。隻是兩人有過無數次肌膚之親,鬼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麽特殊記憶。

越想,溫薔薇越慌。等肖響再度踱步到她身前,用紳士禮儀對她做出邀請,溫薔薇沒了法子,隻得將指尖落到他手心去,再快速收回。

她行為怪異,惹得肖響的目光在她發頂停留了好幾秒。

好不容易頒獎典禮結束,溫薔薇連飯都沒蹭一頓,直接不打招呼就逃。

幾個作者都是從外市趕來的,組委會給大家訂了酒店,溫薔薇不由分說打車前去,悶在酒店房間久久不能平靜。

她回憶著在與肖響的接觸過程中有沒有破綻。心裏既焦灼被他認出,又懊悔不該來響城,還有……

一丁點的幻想。

幻想若是他將她認了出來,會不會像電視劇一樣,追到酒店,質問她的消失,貫徹他的霸道。

連溫薔薇自己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害怕被他認出。亦或,她怕的是,即便他將她認了出來,也無動於衷。

女孩抱著被子、蒙著頭,呆了很久,腦子裏的念頭紛亂雜陳。

期間鄒時了給她發了一封祝賀短訊,她很久才回了四個字:冤家路窄。

肖響去頒獎的事情可真是一點風聲都沒走漏。正如責編所說,是臨時邀請的。

鄒時了清楚溫薔薇在期待什麽,主動道破:“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主動要求去頒獎禮的?”

“原因呢?”溫薔薇的確懷疑,但她不解:“他素來不愛這些冠冕堂皇的場合。或者你想說的是,他先發現了我的下落。”

說完她又快速找補:“好吧,自戀是病,我回頭就治。”

此時鄒時了的心情也複雜。隻因他的工作就是洞察人心,而溫薔薇顯然不是個好的演員。

他看穿了她的慌亂,也看穿了她的期待。

“不餓嗎?”他幹脆轉移話題,“奔波一整天連口飯都沒混上。”

女孩的臉頓時垮得更厲害,“餓啊,”她嘟嘟囔囔地說:“不過不想吃油膩的……突然想吃小籠包!”

在溫薔薇的指引下,鄒時了很快找到她口中欽點的那家小籠包。曾經肖響特意將店鋪搬到了槐墅路口,還給老板免房租。

很久沒吃這一口,溫薔薇著實想念。當即也避不得什麽,讓他帶過來。

酒店房間。

小籠包還是記憶中的味道,香得溫薔薇閉上了眼陶醉,“要不你再去問問,他想不想去江市開分店,我可以入股。”

“獎金到手了就是不一樣,說話都財大氣粗。”鄒時了調侃:“忘了前兩個月,因為怕失業而焦慮得睡不著的樣子?”

“焦慮是什麽味道的?”溫薔薇不以為恥,反而更飄飄然。

在鄒時了麵前,她確實能做最真的自己。鄒時了也常常因她偶爾流露的小信任和小依賴,而不自覺地對她捧出溫柔滿滿。

叮咚,門鈴響。鄒時了上來的時候叫了客房服務送飲料。

此刻溫薔薇沒形象地坐在**,一手菜包,一手肉包,啃得不亦樂乎。鄒時了想也未想主動去門口,解開扣鎖,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