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姨娘為何要這麽做?陷害父親,陷害祝家。”

祝路銘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祝月朗繼續問道,她不能讓白姨娘將這罪名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據我所知,當初姨娘的父親身死,是我祖母將姨娘接入府中,後來又怕憑借姨娘的身份嫁不得什麽好人家,便讓我父親納了你,雖是妾室,但我母親從來沒有為難過你,祖母也為你撐腰,衣食住行上更是不缺,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做對不起整個祝府的事。”

祝月朗壓低了身子,與地上白姨娘四目相對,“姨娘究竟是為何要置整個祝家於萬劫不複之地?”

白姨娘聽著祝月朗的質問,眼神中充滿了慌張,可漸漸地,隨著祝月朗質問的深入,白姨娘撐著地麵的手逐漸開始用力。

眼神中的慌張也開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湧上的仇恨。

沒錯,是仇恨。

祝月朗靠得最近,她是第一個看到白姨娘滿眼仇恨的人,那仇恨不僅僅是對祝月朗,還是對整個祝家的。

“你問我為什麽會陷害祝家。”白姨娘的聲音輕聲響起,她看著緊緊盯著她的祝月朗,莫名的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滿是諷刺。

難以想象,平時柔弱的白姨娘,麵上會出現這種表情。

“那我就告訴你。”白姨娘邊說邊站起了身,“我就告訴你們這群人,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人!”

她的眼神環視四周,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視了一遍。

裴氏看到她的眼神,是一種壓抑了許久,突然噴發的怨恨。

“因為我恨祝家,我恨你們。”

白姨娘猙獰著表情說出這句話。

這句話說完以後,白姨娘就像突然卸下了身上多年的擔子,就像在黑暗裏待了很久,終於見到了陽光一樣,表情突然放鬆,沒有了往日的瑟縮,沒有了往日的怯懦,隻有舒服,隻有自在。

“白蕊歌,你說什麽?”祝路銘以為自己聽錯了。

“哈哈哈哈,我說,”白姨娘緩步走到祝路銘麵前,一字一句地對著他說,“我恨祝家,我恨這裏的所有人!”

“怎麽樣?聽清了嗎?”白姨娘笑望著他,“沒有聽清我就再說一遍,我恨祝家,我恨你們所有人。”

祝月朗在一旁皺著眉頭,她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麽發展,她沒想到白姨娘對祝家真有這麽大的恨意。

“你是不是瘋了,祝家供你吃穿,讓你錦衣玉食,你憑什麽恨祝家。”

趙嬤嬤以為她受的刺激太大,失心瘋了。

“瘋了?是啊,我早就瘋了。”白姨娘看著天空癡癡地說出這句話,“我早就在這祝府中瘋了。”

“你們一個個,總是高高在上,你們以為,我願意當祝家的妾嗎?你們以為我願意在這府中一日一日地待下去嗎?”

“把你們以為最好的強加在我身上,我就幸福了嗎?我就該對你們感恩戴德嗎?”

“我是個人呐,我是正經人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也有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也有自己的愛好。”

“我父親也是堂堂正正的讀書人,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教我讀《詩經》《春秋》,讓我不僅要知道女子八雅,也要會君子六藝。”

“他說不期望我日後能用得到,但一定要會,要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不同的風景,不同的觀點。”

“可這些在我進祝府後,都離我遠去了,老夫人告訴我女子要相夫教子,夫人讓我安分守己,老爺讓我要尊敬夫人,孝敬老夫人。”

“還自以為對我好,讓我嫁給他為妾,說是憑借我的身份,嫁不得什麽高門大戶,在你們這樣的人家也算是高攀了。”

“我還記得老夫人當時的表情,像是對我施恩一樣。”

“沒有一個人問問我想要什麽,沒有人問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一個普通人當正頭娘子,願不願意過平凡清苦但是自由的生活。”

“你們隻是覺得,錦衣玉食就是對我最大的施舍了。”

白姨娘的語氣並不激烈,但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重重砸在祝路銘身上一樣。

“那你為什麽不說呢?”

“說?在這個府中,有我說話的地方嗎?”白姨娘看著祝路銘,像是想笑一般。

“老夫人說是為了我好,才讓我嫁給你做妾,可她從來沒有認認真真為我想看過別的人家。”

“哪怕是一個。”

“我曾經想過跟你探討一些我看的書籍,我也想過跟你多些相處。”

“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你說,婦人家說那麽多書本上的知識有什麽用,然後就忙著去教你女兒去了。”

說到這裏白姨娘的眼神看向了祝月朗,“你女兒看那些書,就是天資聰穎,日後必定有大出息,我就是婦人家不配談論那些。”

“你說,我恨整個祝家有什麽錯,我恨一個把我當成鳥關了二十年的籠子有什麽錯!”

白姨娘說完這些後,像是力竭一般又癱坐在了地上,隻是臉上卻滿是笑容。

她終於說出來了,她終於將那股怨氣發泄出來了。

不管是裴氏還是祝路銘都震驚在白姨娘說的話中,他們不知道原來她一直以來有這麽多的怨恨。

也不知道,原來她也讀了那麽多的書。

“就是這個原因,你才要陷害祝府的嗎?”祝月朗雖然也為白姨娘的話震驚,但她還是沒忘了要將整件事查清楚。

“那信最後的印章你是從哪裏來的?”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白姨娘自然說不出,但現在她卻一點也不怕了,他們沒有別的證據,罪證都在她這邊,隻要她認定這是她幹的事,那星兒就會安全。

“白姨娘,其實我知道這事不是你幹的。”祝月朗也看出了她的想法,便換了個策略。

“哦?那你說,這事是誰幹的?”白姨娘嗤笑一聲,不屑地看向別處。

“是你的女兒,祝南星。”

“你有什麽證據嗎?”白姨娘猛地轉過頭看著她。

“我既然敢說出這句話,自然是有的,我也知道你想護著她,但就怕到頭來,你護的不是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