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悄然而至,市場的喧囂戛然而止,就像是放著音樂的磁帶機忽然被按下了停止鍵。

然後,“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精彩”的促銷音樂開始被滿街的鞭炮聲所取代,拚團衝出了近百億的交易額。

在拚團的高層群聊裏,消息從一大清早就到了99+的程度。

蘇奈抱怨天天有人去他們家送禮,董文豪和路飛宇則說自己被當地的老板拉著到處串場,還有人發了貼滿福字的客廳照片,這,是他們在拚團內購房裏的第一個新年。

至於路飛宇,現在已經把家裏的壓歲錢包圓了。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魏蘭蘭則比較務實一些,帶著小山村的親人們,今年直接在三亞過了年,當地的合作商得到了消息,還專門策劃了三個接待方案。

江勤這段時間的應酬,也不少。

濟州市領導的局,秦子昂親爹的局,再就是某些老同學的局。

秦子昂如今也大學畢業了,梳了個背頭,更顯成熟了一些,也不再像學生時代那麽浮誇了,如今正在自家公司裏實習。

說實話,當他真正接手自家生意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江勤當初隨手幫他們家開了個綠燈,參與了濟州新城建設這件事,有多麽重要。

於是想叫義父的心情,蠢蠢欲動。

但是秦子昂當著江勤的麵,還是有點叫不出口的,於是滿濟州找煙花生產商,問問有沒有能在天空噴出義父兩個字的煙花,除夕夜為自己走出一條通天大道。

郭子航和楊樹安這兩個貨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沉默了許久,對他這種想把路走寬的行為表示十分警惕。

“走完叔路又想走爹路,好好的年輕人,不求一點上進!”

“您說對吧,義父?”

至於請他吃飯的老同學,基本都是想走走關係,要麽就是想求個更好的前程。

大學畢業之前,這些學生還活在象牙塔之中,覺得天生我在天地之間,總要留些故事給後人看,結果進入社會才發現自己是純純的天命打工人。

有些老板連給江勤提鞋都配不上,但卻能把他們罵的頭都抬不起來。

有些年少時受不了的委屈,忽然就能受了,有些年少時看不慣的事情,忽然就可以裝作沒看見了。

年少時一臉傲然地覺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後來才明白,原來權貴也不是你想摧眉折腰就能有機會的,前麵,不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

而如今回過頭看看,他們發現身邊最大的權貴就是江勤,而且越來越貴。

高中的時候有幾個和江勤關係不好的,一年到頭說不了兩句話,見麵都是相看兩厭,但現在滿腦子都在想給江勤打工。

其一是拚團的工資很高,且從未有過無緣由的單方麵裁員,其二是拚團的假期表最近上了熱搜,除了春節常規的七天假之外,還可以輪休半個月。

帶薪的那種……

而曹廣宇今年選擇了留在臨川,和丁雪一起過年,因為他盤下來的網咖剛剛開業,目前還離不開人。

曹爸和曹媽則成為了“忙,忙點好”一樣的存在,年夜飯兩口子孤零零的吃,吃著吃著還忍不住疑惑,就我家兒子那傻樣,竟然能創業成功也是邪了門兒了。

“老江,我打算買個座駕,你幫我看看,我該選哪個?”

“?”

曹廣宇這半年賺了不少錢,最近一直在挑車,打算在BBA裏選一輛,找了兩張照片發給了江勤:“我記得你開的是A6,那我要是買A6,和你開一樣的車,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少爺的字裏行間都寫滿了,我想滋你。

江勤開的確實還是大一的時候買的那輛A6,到現在也沒換過。

當時他的生意剛剛起步,需要有台BBA撐撐場麵,怕出去談合作的時候人家看他是學生而看輕,但隨著生意做大之後,江勤自己就是場麵本麵了,對車反而沒什麽太大的需求了。

此時見到曹少爺渾身反骨的發言,江勤也發了兩張照片過去。

一張是深城馬總送來的,企業家聚餐的邀請函,帶著親筆簽名。

另一封則是聯想集團的柳總,也是一封邀請函,邀請他年後去參加一個帶有企業家聚餐性質的舞會,但裏麵的簽名寫的是杭城的馬總。

“我也不知道選哪個,幫我參謀一下子。”

曹少爺:“……”

曹少爺:“我要攢攢錢買A8!”

江勤看著曹廣宇的輸入框“正在輸入”半天,忽然憋出這麽一句話,被逗樂了,心說的語言類節目沒有你真的是全國人民的損失。

不過樂完了之後,江勤看著桌上的兩封邀請函,也是陷入了沉思。

拚團從起步到如今,其實一直都是的單打獨鬥的狀態,雖然和阿裏、騰訊都有過合作關係,但並不能稱之為盟友。

但眼見著拚團越來越大,想把江勤拉入自方陣營的大佬就越來越多了,於是這樣的邀約屢見不鮮。

可是江勤不太希望和任何一方走的太近。

萬一我去了聚會,和你們交了朋友,我下次商戰不好意思借你們的錢了怎麽辦。

我這個人狗是狗了點,但對朋友是下不去手的。

但是帶有目的性的大宴不去,一些私人小宴卻不能不去,要不然就真的是太不給麵子了。

於是江勤決定,年後帶著全家人去滬上和京都轉一圈,一邊旅遊,一邊去赴宴。

錢賺到了就帶老爸老媽去旅旅遊,江勤的願望相當的樸實無華。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趁著老媽回娘家,帶著馮楠舒找老舅爆了一堆金幣,老舅也是含著淚把攢了一年的私房錢都掏了出來。

現在全家的人都當馮楠舒是江勤的小嬌妻了,根本不信江勤所謂好朋友的狗話。

要真是好朋友,你年年往家裏帶,還非得讓家裏給她壓歲錢?

“你舅媽今年把我的零花錢標準降低了,我現在煙酒都降了一個檔次,還得每年受你迫害。”

“舅,煙酒戒了吧,明年多攢一份,我年少熱血,怕有意外。”

“?????”

小富婆喜歡這樣的氛圍,一年比一年融入,今年甚至還穿著花棉襖跟袁友琴到村口參加了情報局的春節會議,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家長裏短聽的津津有味。

農村的春節氛圍,到底是要比城市更濃鬱一些的,家的概念也更加清晰。

畢竟,十裏八村之間可全都沾親帶故啊。

馮楠舒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家,但在這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江勤家的。

有些大娘大爺在把話題扯到她身上的時候,都不叫她名字,而是叫友琴你兒媳婦,年輕的白富美哪頂得住這個。

就在此時,溫暖的斜陽下,一隻大黃狗踱步而來,走起路來霸道無雙。

據說,這隻狗是村中一霸,全村的狗都要聽它的。

大黃晃晃悠悠地跑來,在經過“南崖村春節情報會議室”,也就是老老年間留下的那隻石碾的時候,它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馮楠舒。

小富婆也看到的大黃狗,忍不住往袁友琴身後躲了一下,表情有些警惕。

去年江勤帶小富婆回來見姥姥姥爺,全村人都很歡迎,但唯獨這隻大黃狗狗,因為不認識她嗷嗷叫了好久,凶的很。

馮楠舒有點怕它,躲是自然反應。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次大黃狗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尾巴狂搖,伸著舌頭一臉的憨態可掬,還在地上打了個滾,像是打招呼一樣,表演了半天才慢悠悠地晃**到土牆下曬起了太陽。

“大黃不咬我了。”

“那當然了,它也知道楠舒你是我們家的了。”

馮楠舒聽到袁友琴的解釋,眨了眨眼,心說大黃比江勤還聰明……

她的大狗熊那麽帥,還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知道她是他家的呢,沒想到大黃第二次見就知道了。

江勤剛和大舅掰扯玩明年多攢一份的事兒,從院子裏出來,就看到了大黃,於是伸手過去摸了摸它的狗頭。

而大黃狗則瑟瑟發抖地目視著前方,撐起前方的腿不斷打顫,時不時地斜眼瞄一下江勤,一點也不敢動。

“別顫了,今年不揍你了,你得分清是不是家裏人,我去年揍你是因為什麽,你衝我家裏的都叫,揍你不是應該的?”

“我草,我哥比狗還狗……”

袁在浩爬在牆頭上,看著下麵一人一狗的影子,默默嘀咕一聲。

他去年吃完飯出去溜達的時候看到過老哥鬼鬼祟祟地蹲在胡同裏,拿著手機跟大黃狗逼逼叨叨了半個小時,當時不知道他在幹啥,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拿著照片讓它認識認識嫂子是他家的。

跟家裏人說是好朋友,跟狗就說是家裏的,就欺負大黃不會說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