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昨夜剛下了雨,雨天路滑,走路當心著些……”

當著顧擎蒼憤怒的視線,聞人瑾溫和的笑著,仿佛什麽都沒有注意到一般,溫聲提醒。

雲蘇蘇驟然回神,低下頭,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顧擎蒼,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便“嗯”了聲。

見她回話,聞人瑾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慢吞吞的補充了後半句。

“姑娘這麽張如花似玉的臉,如果一不當心摔到了哪裏,有眼睛的人,都會傷心的。”

他嘴裏雖然說著“有眼睛的人”,但誰不知道,他這句話到底是指的誰。

顧擎蒼一下就紅了眼眶。

聞人瑾看著他這張熟悉的臉,戲謔的笑,見狀,眼裏漸漸湧現出明晃晃的嘲諷來。

顧擎蒼再也按捺不住。

——雖然他並不是真的皇子,但也是從小錦衣玉食,太後,宮人嘴裏的誇讚捧著長大的。

除了顧修止從來處處壓他一頭。

哪有人敢對他露出這種表情?

更何況,是一個什麽身份都不知道的,看起來就一臉可惡相的小白臉!

一下子,滿腔的惱火終於被聞人瑾這個輕微的動作點燃。

顧擎蒼甚至好像聽到腦海裏理智斷了弦的聲音。

他猛然衝上來。

抬手就要給這個膽敢勾搭他喜歡的人的小白臉一個教訓。

拳頭剛觸碰到肌膚,還沒有來得及用力,忽而,聞人瑾哀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像是受了極重的內傷,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

顧擎蒼驚愕,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手上的力道都沒來得及收,看起來,就像是他一拳把他揍在了地上。

耳邊,聞人瑾的聲音淒慘,本應該覺得痛快。

可……

這聲音,卻仿佛催命的符咒。

顧擎蒼眼珠僵硬轉動,本能的去看雲蘇蘇。

甚少與人發生爭執,生活的向來平安順遂的姑娘顯然很少見到這種場麵。

女人麵色發白。

聞人瑾的哀嚎聲慘烈。

雲蘇蘇驚愕而呆滯的轉動了目光,和顧擎蒼的對上。

空氣,一時間寂靜無聲。

“蘇蘇,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他真的沒有。

他隻是想給他一點教訓。

讓他知道,他不應該對你這麽輕浮。

不安如同浪潮般席卷而來,顧擎蒼也白了臉色,他本能的想要解釋,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麽。

“聞公子,你沒事吧?”

雲蘇蘇卻已經蹲在了聞人瑾的旁邊,眼神關切。

她實在沒有想到。

聞人瑾居然會因為自己而受傷。

明明聞公子隻是好心送她回來,剛剛也隻是怕她路滑——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什麽,卻因為她,受了如此重的傷。

雲蘇蘇一時間愧疚難安。

偏偏顧擎蒼還在那裏一口一個“不是”。

她不瞎,到底是誰先動的手,看得清清楚楚。

聞人瑾連反抗都沒有。

“蘇蘇,真的不是我……”

“蘇姑娘,你是叫這個名字嗎……我沒事,想來,那位公子也是不小心……”

與此同時,聞人瑾吃痛的悶哼和虛弱的解釋傳來。

顧擎蒼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腦子一直都是癡呆的。

又傻又憨的,像隻受驚過度的哈士奇。

娘的,他居然演他?

他當然沒事了。

他根本就沒有真正打到他!

這小白臉……這小白臉!

氣死他了!!!

“你站不起來了嗎?我扶你。”

見聞人瑾剛邁動了腿,就吃疼的皺眉,雲蘇蘇倒吸一口涼氣,不敢想象他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連忙伸手去扶。

“蘇蘇,真的不是我,我隻是想給他一個簡單的教訓,結果沒想到他居然……”

“請讓開。”

女人冷淡的聲音仿佛錐子。

顧擎蒼一下子被釘在了原地,不得動彈。

委屈無助和憤怒一同湧上心頭。

顧擎蒼一個大男人,聽到這麽一聲,鼻尖居然有點酸。

“我真的沒有,你信我……”

“顧公子,我有眼睛。”

雲蘇蘇冷漠繞開他,她和顧擎蒼的結合好像是個老天都看不過去的錯誤,隻要一接近,再好的事情也會被弄糟。

她吃力的扶著聞人瑾,對方好像把大半的身子都靠了過來。

其實有點辛苦。

但她還是默默撐著。

一如因為顧擎蒼對她造成的傷害,默默消化的以前。

顧擎蒼盯著他們不可避免的挨著的身子,眼眶紅的滴血,他緊握著拳頭,牙齒咬的直顫。

如果有任何一個人看見他的表情。

那麽一定會被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殺人的神態嚇一跳。

可最後的最後。

顧擎蒼隻是悶聲道。

“我給你叫個下人,蘇蘇,你別扶著他,我給你叫個下人……”

“你別扶著他,好不好?”

最少,不要在他麵前。

……

沒有人在回應了。

顧擎蒼呆站在原地。

隻來得及看見,聞人瑾裝模作樣討同情的間隙,偶爾朝著他,居高臨下看過來的輕蔑眼神。

裏麵的惡意綻放出了濃烈的花。

顧擎蒼鼻尖酸的厲害。

卻忽然有些恍惚。

眼前的雲蘇蘇和聞人瑾依偎的身影逐漸模糊。

轉而化為了他和蘇又晴的模樣。

顧擎蒼好像又聽到了雲蘇蘇當初的話。

“如果我說我沒有推貴妃,害她流產……你信我嗎?”

空氣沉默了良久。

最後,是他厲聲嗬斥的一聲“滾”!

忽然,顧擎蒼渾身冰涼。

一下子。

他好像分不清,是不是身處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