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很淡,私心裏講,她是希望揚風可以陪在她身邊的,可是她也知道,那樣對揚風太不公平,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對待,而她,早已失去了這樣的資格。

“如果你們想走,就必須帶著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們離開我的視線半步。”在那粉嫩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揚風淡淡的笑了,“寶寶,喜不喜歡叔叔?”

“喜歡”寶寶細嫩的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睛,嘴角有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仿若他就是那墜落凡間的精靈,來到這裏,隻是他誤入了人間的jin地。

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一下子讓揚風笑眯了眼睛,這個孩子總是那麽的乖巧懂事,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靈動有神,仿佛在向人們無聲的傳遞著什麽,如果沒有這場噩夢,他應該也會是一個健健康康聰明靈秀的孩子吧,可是天不從人願,所以窮其一生的精力和財力,他都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好他,讓他的生命能夠多延續一天就是一天。

“叔叔也喜歡你”對著他又重重的親了一口,揚風隻覺得心頭有一陣酸楚的感覺湧過。

聽到他的話,寶寶又咧開嘴笑了,屬於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在這個時候完全顯露了出來。

看著這一幕,林子萱的鼻頭微微的有些泛酸,這些日子,她常常的會把揚風誤認成了沈流年,因為他們倆是何其的相似,如果現在的這個人是沈流年,那該又是何種光景。

“寶寶好像和你特別投緣。”她淡淡的說著,眉宇間有著一股化不開的輕愁。

“是啊,你沒覺得我們兩個很像嗎?”一張大臉和一張小臉緊緊的湊在了一起,果然如他所說,他們兩個的輪廓竟是驚人的相似。

“嗬嗬~~~”林子萱輕輕的笑了,將寶寶接過來小心的摟在了自己的懷裏,如獲珍寶般的保護著,“我們寶寶長大了要和叔叔一樣帥,對不對?”含住兒子的手指,她笑得一臉的慈愛。

或許女孩和女人的區別隻在乎那一層薄薄的膜,而女人和母親的區別卻遠隔了千山萬水。還記得曾經有一個朋友說過這樣的話,沒有結過婚的女人不算完美,沒有離過婚的女人也稱不上圓滿,而沒有做過母親的女人就該是悲哀了。這或許隻是一句笑談,可細想起來,卻覺得竟是那樣的精辟。

看著他們相依相偎的模樣,揚風的心頭也湧上了一陣濃濃的暖意。

這難得一刻的靜謐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大嗓門打破了。

“媽,你小點聲,興許這會孩子還在睡覺呢,別吵醒了他。”門外,是裘銘略帶無奈的聲音。

“你給我閉嘴,你明明知道還瞞了我這麽長時間,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啊?還虧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媽,這是哪跟哪啊,又不是我的錯。”裘銘真是快被他這異想天開的媽給搞敗了,這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兒子又不是他的,他能做的了主嗎?

“你還說?”兩眼一瞪,一記爆栗子就這樣打在了他的頭上。

“媽,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我現在都是大人了。”看著身後那兩個想笑又不敢笑的手下,裘銘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的一世英名和威嚴就這樣掃地了。

“你再大都是我兒子,怎麽?你大了就很了不起嗎?”又是一記白眼拋過去,葉蘭雙手叉腰擺出了一副圓規狀,哼,大人了,她都還沒說自己老,他就敢充大,找打。

“媽~~~”裘銘都快要嘔死了,為什麽別人家的媽媽都是那麽的和藹可親,隻有自己的媽媽這麽暴力,他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啊?第一百零一次,他提出了這種質疑。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揚風和林子萱相對莞爾一笑隨後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門“哐啷”一聲被推開了,一看見林子萱懷裏的小男孩,葉蘭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

“哎呀,這就是我的乖孫子。”緊走幾步上前,葉蘭幾乎在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孩子,一臉憐愛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這個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歡了。”想到孩子都這麽大了她才見到,她的臉馬上就拉下來了,“臭小子”,回過頭,她小聲的罵了揚風一句,再轉過臉的時候,立馬又是笑靨如花。

看著她如此快速的變臉,三個人都是麵麵相覷,隻有寶寶不怕生的伸出了小手,“奶奶抱抱。”

那一臉乖巧的模樣登時讓葉蘭的眼圈都紅了。

柳眉,你有孫子了,知道嗎?親孫子。

“蘭姨,你坐吧,孩子我來抱。”看著這個揚風當作媽媽來敬重的婦人,她也是滿心的欽佩,一種油然而生的尊敬就這樣湧了出來。

“不行,我要抱,今天誰也別想把孩子給我奪走。”眼睛一橫,她狠狠的掃了他們一眼,“都聽清楚了沒有?今晚我要帶著寶寶一起睡。”

呃?所有的人一下子愣住了,可看到她看向寶寶那一臉寵溺的笑後,全都湧上一陣心酸。

“蘭姨,你先把寶寶給我,他今天有點累了,讓他先休息一下,等他睡醒了,你再抱好不好?”看著孩子臉上顯而易見的蒼白和倦色,揚風輕輕的說道,嘴角卻掛著一抹無可奈何的表情。

“哦”直到這時,葉蘭才發現孩子的不對勁,雖然他很乖巧,看起來也很聰明伶俐,隻是……這裏是醫院,那是誰病了?孩子嗎?帶著一絲疑惑的眼神,她看向了揚風,而後者隻是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蘭姨,我抱吧,你先休息一會。”說話間,林子萱將孩子接了過來,而寶寶隻是綻放出一抹宛若蓮花般純潔的笑意後,隨後一臉恬靜的在她的懷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這樣小的孩子,這樣小的年紀,卻是這樣的善解人意,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老天爺是何其的不公平和不公正。

默默的看著他,直到他發出一道道均勻的呼吸聲,眾人才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小心的給他掖好被角,他們一同退了出去。

“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出門後,葉蘭實在是憋不住了,扯開大嗓門就嚷了起來。

靜默,對麵的三個人一致低下了頭,就像是做錯了事被老師訓斥的孩子一樣。

“揚風,說話,這不是你的兒子嗎?到底是怎麽回事?”初時的喜悅之後,葉蘭的心頭掠過層層烏雲,那樣純淨的眼神,那樣如天使般的笑容,可為什麽……

“蘭姨,你別擔心,沒什麽大病,隻要精心照料會沒事的。”揚風避重就輕的說著,目光始終在地麵和牆壁之間遊移。

“我要聽實話。”葉蘭的臉都變色了,“你們個個都瞞著我,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媽,我們不是那個意思。”裘銘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他媽這說風就是雨的脾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啊,別人已經夠心煩了,她就不要再添堵了行不行啊?

“那你們是什麽意思?孩子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好歹我也算是他半個奶奶吧。”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葉蘭氣的直喘粗氣。

“蘭姨,不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擔心,不是有意要欺瞞你的。”揚風沉聲說道,眸子裏劃過一抹痛楚的神色。

“說,孩子到底得了什麽病?”葉蘭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孩子都這樣了,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如果孩子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她怎麽去麵對九泉之下的柳眉啊,她會責怪她沒有照顧好她的兒子和孫子的。

“蘭姨,你別問了,是白血病。”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林子萱緩緩開口了。

一時間,過道裏一片寂靜,此時,就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白血病?”葉蘭喃喃的重複了一遍,瞬間褪去了臉上所有的血色。

沒有人再回答,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就如同置身在一個密封的鐵籠子裏,連空氣都讓人覺得有些窒息。

沉默了許久,突然,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葉蘭站了起來,直直的就往正前方走。她這一舉動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媽,你要幹什麽?”裘銘隻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老天啊,誰來救救他啊?

“蘭姨,我們已經為寶寶辦好了出院手續,一會就可以離開了。”在她的身後,揚風輕聲的說了一句。就這一句話登時讓葉蘭停住了腳步。

慢慢的轉過身,回頭,那一舉一動仿佛是慢鏡頭似的一一定格。

眼眶紅了,一滴淚在眼眶裏打轉,隨後落了下來。

那無聲啜泣的模樣讓林子萱看著鼻頭一陣發酸,隨後背過了身去。

氣氛再次凝滯,直到過道裏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怎麽都站在門口啊?出什麽事了?”看見一群人站在病房外頭,關美月一時之間有點懵了,看看身旁的小影,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媽,沒事。”慌忙的擦了一下眼睛,回過身,林子萱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寶寶怎麽了?人呢?”以為是孩子有事,關美月一下子慌了起來,向前走的步子都是虛軟無力。

“媽,寶寶沒事,已經睡著了。”林子萱連忙解釋,鼻頭又是一陣發酸,“對了,媽,這位是蘭姨,是裘銘的媽媽,今天是特意來看寶寶的。”看見關美月傷心,她連忙轉移了話題。

直到這時,關美月才發現這裏多出了一個人,看了一眼,直覺的有些熟悉,再一細看,她突然喊了出來,“蘭妮子”

“月牙”初聽到這個久別了幾十年的稱呼,葉蘭一愣,隨即再一次淚滿眼眶。

都說古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尤其是在這樣的垂暮之年竟然可以遇到兒時的玩伴,也算是上天格外的恩賜吧。

就這樣,在來來往往的人的視線中,兩個頭發都已斑白的老人緊緊的摟抱在了一起。

一時之間,欷歔之聲不斷,而剛才的擔憂和苦悶也在不知不覺間被衝淡了很多很多……

前方的路雖然坎坷,雖然充滿了未知,可是我們依然要堅強勇敢的活下去,隻因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初時的歡喜過後,她們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

將這一獨處的空間留給了她們,揚風帶著林子萱和裘銘一同走了出來。

來到窗口,在呼嘯的北風聲中,揚風靜靜的點燃了一支煙,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站在這十五樓,俯瞰著下方那厚厚一層的白雪,卻覺得心情反而更加的鬱卒。

裘銘和林子萱也是沉默著,因為這一刻,他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在這樣的時候,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也印證了曾經被無數人印證過的話:此時無聲勝有聲。

“裘銘,你去看看寶寶醒了嗎?我有話要和子萱說。”背對著他們,揚風輕輕的說了一句。

看看林子萱,再看看揚風,裘銘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了回去。

“怎麽了?有事?”看著他的背影,林子萱第一次覺得他看起來竟是那樣的孤單和落寞,那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讓人莫名的心疼。

“你剛才不是問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嗎?現在我告訴你,是沈流年。”

揚風很平靜的說道,隻是在說這些的話得時候,身子站的筆直,微微的有一絲僵硬。

“恩,他有事嗎?”林子萱問的漫不經心,早在剛才,她就發現了他有點不對勁,隻是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

“不知道,你給他回過去問問吧,或許他找你有事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