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然去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這一日,語琴接到警方的電話,說是犯罪嫌疑人已經擺脫危險醒了過來,讓她帶著女兒去警局一趟。

還未散去的心痛被再次挑起,太過殘忍了些。語悅自事發後,一向活潑開朗的孩子也變得沉默寡言,隻是這幾日所有人都把重點放在了語瑟的葬禮上,還未來得及關心孩子的情緒問題。

語悅一聽說要去警察局見那個壞叔叔,立刻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死活不願意去,無論語琴怎麽勸都不肯聽。

語琴怒從中來,聲音陡然凜冽了幾分,“語悅,你不聽話是不是?你想舅舅那麽白白冤死嗎!”

語悅被媽媽一吼,倒是不敢再哭鬧,隻是嘟著小嘴,抽抽搭搭。

古旻川有些看不下去,輕輕拉了拉語琴的袖子,“孩子也受了不少驚嚇,你會不會太嚴厲了些?”

語琴沒有理會古旻川,隻是依舊嚴肅地看著女兒,“語悅,我問你,舅舅是怎麽死的!”

語悅咬了咬唇,斷斷續續地說道,“為了……為了救悅悅。”

“那現在有懲治壞人,為舅舅報仇的辦法,你到底去不去?”語琴加重聲音,不可否決地問道。

“去……”語悅哪裏還敢反抗,隻能低下聲音回答。

“那你現在就從地上站起來,去浴室把臉和小手洗幹淨。”語琴繼續教育著女兒。

語悅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雙眼通紅地朝浴室走去。古旻川實在心疼,趕緊跟了上去。

語琴此刻才身心俱憊地坐回沙發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浴室裏,古旻川把女兒抱到洗漱台上,用毛巾小心地擦拭著女兒的臉頰,“悅悅,媽媽這幾天心情很低落,悅悅要乖,不要再惹媽媽難過了,知道嗎?”

語悅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古旻川,“爸爸,麻麻是不是不喜歡悅悅了。”孩子的心靈永遠是最敏感的,這幾日語琴的態度已經讓這個才三歲的孩子感覺到不安。

古旻川將女兒抱入懷中,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臉蛋,“怎麽會呢?悅悅是爸爸媽媽的心頭肉,疼都來不及呢。隻是,舅舅才去世沒多久,媽媽心情不好。所以這幾天,悅悅要更聽話,讓媽媽快點開心起來,知道嗎?”

語悅吸了吸鼻子,片刻後點點頭,“悅悅知道了。”

古旻川驅車送母女倆到達了警察局。

辦案的刑警已經調查得差不多,現在隻需要在語悅小朋友這得到一些證實。

因為孩子過於年幼,怕孩子在訊問過程中不安,警方同意有父母陪同。

辦案的是一位長得十分和藹可親的女警察,為了不讓孩子警察,她特意穿了一件便服,帶著古家一家進了一間布局溫馨,房間裏遍布玩具的房間。

語悅看到裏麵的玩偶後,原本還緊張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些,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四處巡視了一圈,小聲地問道,“麻麻,悅悅可以玩嗎?”

警察姐姐先行開了口,“悅悅隻要回答姐姐幾個問題,就可

以玩啦。”

語悅依舊望著語琴,征詢她的同意。

語琴點點頭,“悅悅好好回答姐姐的問題。”

語悅用力地點點頭,“悅悅知道了。”

“那好,悅悅可以告訴姐姐,那天悅悅是怎麽走丟的嗎?”警察姐姐拿出錄音筆,按下開關。

問詢的過程還算容易,語悅一直挺配合,最後,警察姐姐已經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答案,轉頭向語琴說道,“這個案子再過不久就會上交法院,凶手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們放心吧。”

語琴微微點點頭,“謝謝。”

待警察離開後,語琴望向騎在小木馬上玩耍的女兒,麵色卻越來越沉重。雖然孩子的走丟是無心,被壞人騙走也屬無奈,可是她卻越來越難以接受。三歲是一個詛咒嗎!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女兒,注定要害死些人!還是至親!會不會還有下一個受害者?她再也承受不了了。

“旻川,待會你送孩子回家,我去外麵走走。”語琴隻覺得心堵得不行,丟下一句話便是想離開。

可是古旻川不太放心,“我陪著你吧,你現在的精神狀態……”

“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語琴不容拒絕地說道,隨後先行離開了。

…………

巷州市的街頭,大片大片的楓樹開始紅火起來,與一片蕭瑟的秋意形成強烈的對比。

語琴一步一步,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眼裏卻找不到焦點。

現在的語琴,就像一片沉浮與大海中的落葉,哪怕一點風吹雨動都可以徹底摧毀她。她那顆心髒,再也承受不了一點點的負荷。

“小姐,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時運不濟啊。”忽然間,一位坐在馬路邊,帶著墨鏡的算命者出聲攔住了她的去路。

語琴沒有理會,繼續朝前走著。

“以小姐這命相,家中近日定有喪事吧。”算命老先生依舊不疾不徐地說道。

語琴的腳步驟然停止,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盯著那老先生。

算命的老先生故作神秘地掐了掐指,“信也好,不信也罷。如若有緣,可坐下聽老朽略說一二,準不準,你自個心中判斷。”

語琴倒走回來,在老者麵前蹲下身,緊張地問道,“老先生,你算出了什麽?”

“嗯……”老者眯起眼,嘴裏嘰裏咕嚕了半天,猛然間挺直了後背,片刻後連連搖頭,“孽緣啊……孽緣……”

語琴被老者的表情嚇得更加心慌,“老先生,你能說得再清楚一點嗎?”

老者推了推墨鏡,將手一伸,“透露天機可是很傷神的。”

語琴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她掏出錢包,將裏頭的七張紅鈔都放在他的手心,“我隻有這麽多了。”

老者把手一收,利索地塞進自己的衣兜裏,這才故弄玄虛地說道,“以小姐的麵相看來,小姐乃是千年難遇的……孤煞之星投胎的。小姐這輩子注定要孤獨一生,如若與他人過分親近,便會傷其性命,小則重病,大則死亡。親朋好友,無一例外。”

語琴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老者的話讓她驚恐到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以小姐眉間聚集的黑氣來看,顯然已經有親人中招,而且不止一位。我沒有說錯吧。”老者說著,輕輕歎了口氣,“這都是命啊……”

如果說,語琴試圖將老者之前的話當做一派胡言,那麽這句話直接插進她的心髒,讓她無法否認。原來她天生帶煞,所以爸爸媽媽,叔叔阿姨被她害死,養父得癌,現在連最親近的哥哥也死去,嗬嗬……語琴,你好恐怖!你還想害死多少人才甘心?語悅,古旻川,養母,古老爺……

語琴害怕到難以自控得發起抖來,“那我該怎麽做?要怎麽做才能化解這些災難。”

“離開……孑然一身地遠離那些你最親近的人,少則一年,多著數年,誠信向佛,多去寺廟淨化心身,許能化解這份戾氣。”老者好言相告。

“如果,我不離開呢?”語琴問道。

“逆天而行,恐落家破人亡的慘境。我們今日有緣,我才出言相勸,小姐三思吧。”老者說完,便是閉起眼,繼續嘰裏咕嚕著一堆別人聽不懂的咒語。

語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繼續朝前走著,眼前的世界似乎瞬間變成了灰色,她明明走在路上,卻看不到前方。

這時,一滴碩大的雨點砸在語琴的臉頰上,她仰起頭,一滴,又一滴,沒多久,大雨傾盆而至。

突如其來的雨導致猝不及防的路人紛紛加快腳步就近躲雨。

可是語琴依舊站在原地,感受著雨水拍打在身體上的沉痛感。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十幾年的教育告訴她,命理論學不過是江湖術士編造的胡言。那些不過是命運的湊巧。可是,她還是無視不了,那句句警告。

家破人亡,這個詞語太恐怖!讓人不敢輕易去挑戰它的權威。這個後果,語琴承擔不起。她命破沒關係,她孤獨終老也無所謂,可是她深愛著的那些人啊,她絕對不可以讓他們再因為自己,遭受一點點的不幸。

那麽,做個決定吧。

語琴在滂沱的大雨中努力想睜開眼睛,哥,你在天上嗎?你看得見我嗎?你說過,你會一直守護在我身邊對不對?所以,哪怕我淪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是一個人。你也會支持我的決定,是吧?

就在這時,語琴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低下頭,掏出一看,來電顯示:古旻川。

電話鍥而不舍地響了很久,終因沒人接起而消聲滅跡。片刻後,卻又頑強地叫了起來。語琴看著來電顯示的那張照片,她記得這是四年前偷拍古旻川午睡的照片。那個時候的她還隻是個步步維艱的小女傭,而他還是那個性格乖張的病少爺,他們心思單純,友好共處,從未想過,會牽扯出這複雜糾葛的以後。

電話再次停止了響動,未接兩通,語琴緊緊捏著手機,在雨中一步一步,朝著絕望的黑暗走去。

而此時此刻,剛剛那位算命的老先生正氣定神閑地走進一家高檔的咖啡屋,在某個座位看到正等著他匯報消息的高挑美女後,興奮地摘下墨鏡朝她揮了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