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潔西卡離開後,克裏斯再次躺倒在石凳上。他很累了,望著天與月,他困倦,那麽安寧的環境之下讓他放鬆,閉下眼睛,不知不覺的就陷入了沉睡,他感到安寧,感到安靜。朦朧中他聽到一些零亂的嘈雜,好像是宴會中的人們發現了他,他不想睜開眼睛,他很困了,就隨人們去吵,怎樣他也不管,不管是在什麽地方,他隻想睡覺,他昏昏沉沉的那麽想,嘈雜隻持續了一會又沒有了聲音,天地之間還是那麽安靜,他又聽到小聲的說話以及靠近的腳步,他感到有人抱起他,聽到抱著他的人無奈的輕歎,感到了溫暖的胸膛,感到了熟悉的氣息。誰?是誰抱著他?是英格索嗎?他的體格與自己差不多應該抱不起自己,……寬厚的胸膛,是他的養父英格索侯爵嗎?他不是向來不來這種宴會的嗎?……但是,好溫暖啊,熟悉而溫暖的感覺,像是從很久遠開始便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無聲的撫平心中的淒涼,從遠古開始便陪伴在身邊的感覺,像是兄長,像是朋友,又像是戀人……

沉睡在地獄深處墓穴中的夏美爾默默的任由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從遠在人界的克裏斯身上他感覺到了這種氣息,感覺到了這種溫暖,身體無法動,靈魂也在沉睡,但是這種溫暖慢慢的溢滿了他的心間。從莉莉的身上傳來的信息,從他另一半的靈魂那裏傳來的溫暖的感受,伴著他孤獨的沉睡,默默的等待著醒來的時刻。

命運的輪盤默默的轉動著,向著未知的終點……

平穩行駛的馬車上,弗朗斯基看著懷中睡熟的克裏斯,輕輕的撥開他散在麵龐的黑發。溫柔愛憐的注視有著理不清的絲語,他無聲的將目光轉向車窗外,夜色中依稀可辨的樹影隨著馬車的前進緩緩退後。夜,也正在沉寂。

克裏斯第二日醒來後,發現自己是躺在自己的**。誰把他弄回來的他不知道,英格索侯爵出門了,他總是這麽的忙,克裏斯沒有再去追訴昨晚究竟是誰把他弄回來的,他睡了個好覺,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麽塌實了,自從成為侯爵的養子後這是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

舞會:

自瑞貝卡去逝已有好幾個月,瑞貝卡的曾經存在早已被人們淡忘,貴族的宴會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密集的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人們通宵狂歡,醒來後又繼續狂歡,周爾複始,那些自殺,死亡的消息也與宴會一樣的多,今天誰被誰拋棄了,明天誰又自殺了,多如牛毛,對於已赴黃泉的人,人們更在意活著的人的風采,比如克裏斯,比如弗朗斯基。

潔西卡感覺自己被拋棄了,這數月中雖然她常去找克裏斯,偶爾他們也會一起逛街,克裏斯也會與她做那種事,但他的態度冷淡,每次都幾乎是她要求克裏斯才會做那種事,潔西卡感覺克裏斯的疏遠,就像此刻克裏斯正擁著另一樣**的女士快樂的共舞,而她卻站在人群中遠遠的望著他與他人一起盡享舞會帶來的歡樂。她是為了克裏斯才頻繁的出席社交舞會,因為隻有在這裏她才能見到克裏斯的身影。他也與別的女士一起逛過街,聽過歌劇,每次見到他,他的身邊總陪伴著不同的女士,要麽就是被一群人包圍,他常常無視自己的存在,卻對那些女士關係暖昧,他們互視的眼神常常流露出露骨的情欲,這些就在眼前的事,她以前自動麽就從沒注意過。與克裏斯接觸後,她才知道與他交往過的女士太過於的多,與他有過那種事的女士也太過於的多。以前她不知為什麽忽視這些,她連克裏斯對其它女士的暖昧視作溫柔,把他的輕佻視作為魅力,又有多少人不是如她這般的認為呢,潔西卡感到痛苦。

“克裏斯伯爵,您的舞跳的真好。”貝西用她嬌媚的聲音說著,隨著克裏斯流暢的舞步,她感到自己幸運極了。

“貝西小姐,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向您展示我跳舞之外的技能。”

克裏斯露骨的話此來貝西陣陣嬌笑。

已退出舞群的弗朗斯基微笑的環視大廳,克裏斯開始跳舞後,他便退了出來,他不想搶盡克裏斯的鋒芒,要不然克裏斯會玩得更瘋,原來克裏斯就不知道什麽是節製,每次宴會都弄得精疲力竭連走上馬車的力氣也沒有還嫌不夠,克裏斯真是比任何人都適合這個瘋狂的社交界,大概克裏斯本身就是使人們發瘋的原因,他理解人們為克裏斯發瘋的原因,自己那時候瘋狂的離不開克裏斯,弗朗斯基笑。

弗朗斯基端著放酒水的侍者走到他麵前,示意他是否要些酒,弗朗斯基笑嘻嘻的將手伸向托盤中的酒杯。突然,他的視線與動作都停止了,他大驚失色的望著大廳中的某個角落,他看到一位穿著白色禮服,從未在社交界中出現過的女士,正與某位男士禮貌的交談著。金色的長發垂在肩後,白色的長裙,白色的花邊,裙上隻有一些白花裝飾,與出現在社交界中極盡奢華的羽毛飾品,羽毛是純白色的,下端的發飾是白色的珍珠,周圍鑲飾了少量的白色的鑽石,白色的羽毛,像是天使身上的白色羽翼。

“先生?”仍停在他麵前的侍者小聲的訊問他。

弗朗斯基向侍者揮揮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酒了,侍者退走了,他拔開人群徑直向那位小姐走去。大廳中耀眼的光芒在少女光滑的裙麵折射出純白的光芒,點點亮光仿若天使的純潔之光。弗朗斯基沒有在其它人的身上見到過這種光芒,卻在這個少女身上……克裏斯身上的光是耀眼的光明,引所有人注意的光彩,而這個少女的身上他看到的宛如天使般純潔的光芒。舞會中耀眼的燭光,讓他有仿若隔世的感覺,是的,似若隔世,弗朗斯基覺得自己見過這個少女,他追尋著這種光,如天使一般純潔的光芒,純白色的,金色的長發,他追尋著的印刻在靈魂深處的一個模糊的影像,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光芒了。

“借過,借過。”弗朗斯基直視著這位少女,不停地推開舞會中擁擠的人群。

少女注意到了他,慢慢的轉過頭,偏著頭看著他,隨著他的接近,少女轉過身,麵對著他。

那一瞬間弗朗斯基在她身後看到一個純白色的金發的幻影,衝他甜甜的微笑,消失在了少女的身上,幻影張開嘴快活的像是在呼喚著他,莉莉!他的天使!

他走近了,莉絲琪亞適時的放出那個幻影,又迅速收回。那個幻影是由莉莉的記憶做出來的,從天界下來時,她抓住了那頭白色的獨角獸,捆住它,把它身上藏著的莉莉的記憶搶了過來,所以薩巴斯才會在那一世與她在一起,看著他走近,莉絲琪亞自信的笑,她成功了,還好下來之前把莉莉的記憶弄到手,那個小笨蛋以為沒有人知道她的記憶藏在哪兒嗎!

弗朗斯基停在了她的麵前,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弗朗斯基伯爵,您好。”她緩緩拉起裙子,優雅的曲膝向他行禮。

“你知道我的名字?”弗朗斯基有些吃驚。

“社交界有誰不知道您的名字呢?伯爵。”她緩緩一笑,故意一字一頓的慢慢說著,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我的名字叫莉迪亞,您可以叫我莉莉。”

莉莉,莉莉!弗朗斯基心中狂喜,她叫莉莉,他刻刻在靈魂深處的那個可愛的名字,這一刻弗朗斯基已經乇底認定這位叫莉迪亞的少女便是他心中那個模糊的影像——名叫莉莉的人,他隻模糊的記得白衣,金發如天使般純潔可愛的莉莉,他隻朦朧的感受到要去追尋她。他開心的握著她的手,緩緩湊近自己的嘴唇,輕輕的吻了一下,他握著那隻纖細的手,舍不得放開,他多想再握一會,“莉迪亞小姐,我能請您跳去舞嗎?”他知道一開始就太過接近會很失禮,於是他想到了這個邀請,為了能再多握一會她的手,為了能讓她細滑的手多在自己的手中停留一會。一直隻在夢中看到模糊的幻影,此刻卻那麽真實的觸摸到她,他怎麽也不肯放開她的手,好像一鬆開她就公像夢中的幻象一般,還不等他走近就消失在夢境中了。

在弗朗斯基親吻她手的那一刻,莉絲琪亞高傲的笑了,陰謀得逞的笑了。“當然可以。”在弗朗斯基抬起頭時,她模仿莉莉的笑法,那個小笨蛋的笨臉在天界不知道看到過多少次,那個小笨蛋永遠都是像個白癡一般的笑,太簡單了,但這樣的模仿卻不那麽成功,她得意的心情全都展露在臉上,莉絲琪亞忽略了莉莉那種由心而發的純潔、可愛的笑容是誰也模仿不來的,莉絲琪亞喜歡要心計,她當然是更無法理解在她認為那種莉莉那樣純潔的近乎白癡的笨蛋的笑容包含了什麽。不過此刻處於興奮狀態的弗朗斯基卻一點沒在意,這個笑容在與真正的莉莉有什麽區別,也許是因為這一世他並不記得前世所發生的,他甚至無法看清朦朧的記憶中他心愛的天使——莉莉的真實樣貌,但其實他隻要稍微注意就立即會發覺不同,隻要他還留有一份平時的清醒,他就可以發覺,很可惜,他已經完全沉醉在自以為是的重逢中。

克裏斯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弗朗斯基牽著一位從沒見過的金發少女的手走進舞池,弗朗斯基的臉上池現的是他從沒見過的柔和的笑,他的眼神沉醉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女,仿若沉浸入眾人無法打擾的隻有他與那少女的世界,克裏斯就這麽站在歡舞的人群中,他的眼神表現出怒不可遏。

“伯爵,您怎麽了?!”貝西小姐不明白他為什麽停下來,也不明白他在看什麽,她慌張的回頭四處張望。

“不跳了!”克裏斯扔下她一個人在舞群中,憤恨的掉頭就走。

“伯爵!哎,伯爵!”貝西仍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克裏斯的隨性而至總是讓人無法捉摸。

那一晚克裏斯立即就登上馬車回了家,弗朗斯基與莉迪亞跳了一支又一支舞,直到所有的音樂結束,才戀戀不舍的放開莉迪亞的手,直到莉迪亞不得不告訴她自己不能太晚回家,弗朗斯基才不舍的送她至門口,注視著她登上馬車,注視著她的馬車遠去。直到他準備回家,才發現克裏斯不見,直到他從眾人的口中才知道克裏斯早已回去了。那一晚弗朗斯基都沉浸在甜蜜中全然沒在意向來都通宵達旦的克裏斯為何早早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