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瑞貝卡傻了,她捂住嘴,衝出房間,敞開的房門將門外明亮的燈光引進,興在地上照出門的輪廓,克裏斯注視著這個輪廓,收起笑容,恢複自己不為人所知慣有的冷漠臉龐,黑色瞳孔中一絲落寞陷入黑暗中,這才是克裏斯真正的自我,眾人看不到的他真正的自我。

瑞貝卡從弗朗斯基的身邊奔過,弗朗斯基回頭看看極力忍住悲傷的小姐,她難過的竟然沒有注意到經過的人,休息室隻有一間敞開的門內沒有燈光,弗朗斯基徑直朝那裏走去,他知道克裏斯一定在那裏。

“又怎麽甩了那位小姐?”弗朗斯基刻意停在門口並注意了一下室外沒有任何人,原本以為克裏斯一定會衣冠不整,但他卻穿戴整齊依在沙發上,弗朗斯基無奈的笑。他走進室內,走到克裏斯的身邊,“站得起來嗎?”

克裏斯衝他笑,他看到擋住光線的人影,人知道弗朗斯基該出現了。“扶我一下,讓你抱我出去就太丟臉了。”他說,伸出手臂讓弗朗斯基挽扶。

弗朗斯基拿起克裏斯身邊的腰封替他扣上,挽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克裏斯操起扔在地上的領結,依在弗朗斯基的肩上,低低的發出浪笑。讓他架著慢慢走出休息室。門外強烈的亮光讓他頭暈,他討厭這樣,但此刻他必須讓人覺得他不行了。

“要回去還是去我那兒?”弗朗斯基問。

“讓你做?”克裏斯癡癡的笑著接口。

弗朗斯基沒有接口。

“有音樂聽嗎?”克裏斯問,他不想回去,回那個沉悶的地方去,起碼不想這麽早回去,起碼不想就這樣回去。

弗朗斯基笑,他知道克裏斯不想回英格索那兒,每次宴會之後他總要繼續找活動,總要找地方,一群人弄到幾天後,然後繼續參加下一個宴會,如此重複。宴會後的第二天清晨回去算是他最早的時候了。

弗朗斯基扶著克裏斯重新出現在宴會上時,人們再一次**,圍上來的人們見到被摻扶著的克裏斯又紛紛讓開一條路,“伯爵,您要回去了嗎?”趕上來幫扶的仆人們全都被克裏斯甩開,現在他不想讓其他人碰他,他們在眾人目送下上了馬車。

弗朗斯基扶著克裏斯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到他家中。

馬車駛動,克裏斯一直靠在弗朗斯基的肩上,嗅著他身上的香水味。

“克裏斯”弗朗斯基攥住他的手,“玩夠了吧。”他在克裏斯的頭上輕輕的說。

“不是你把我弄成這樣的嗎?”克裏斯笑著再次掙開人的手,扯著他的腰襯,想要把他拉下。

這次弗朗斯基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克裏斯猛的彈離他,坐直身體,麵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生氣了,“我要下車!”他繃著臉說,跳起來欲打開正奔馳的馬車的車門。

“克裏斯!在這種地方下去,你要怎麽回去!”弗朗斯基扯住他,把他抓回位子。

克裏斯又打又蹬,甩開他,突然大吼,“停……”

馬車依然在緩慢而有序的前進。

次日在弗朗斯基**醒來,已是接近中午,對於這個晚上克裏斯還算滿意。

茶會:

下午的茶是貴族們重要的餘興聚會,這種形式的聚會通常女士較多,此次茶會是由一位貴族的夫人舉辦,在她特有的女士感性美的家中,充斥著古典的花飾裝飾,充滿溫和的陽光。女主人細心的為賓客們準備了數間上好的房間供疲勞的客人休息以有足夠的體力參加,緊跟而來夜晚的舞會,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主人應是大家寵愛的對象,但素來喜歡奢華的貴族素來不喜歡這種溫馨使得女主人也不受吃香,克裏斯的出現並沒有帶來大的波動,因不是晚間的重要舞會,參加的人熱情不高,即使女士們仍然喜歡與克裏斯一起聊天。

這次茶會上克裏斯意外的遇見了獨自參加的潔西卡,他的哥哥羅蘭德沒有隨行,這讓克裏斯相當高興,他不喜歡繞纏不清的羅蘭德,雖曾數次與他

“伯爵,聽說您與我的哥哥很要好。”潔西卡今天依然穿著一件貴族小姐很偏好的淺色的裙子。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隻不過有時他太讓我消受不起。”克裏斯直言不諱,他指的是與潔西卡

潔西卡點點頭表示同意,她也未知道克裏斯所指的是那方麵,不過身為羅蘭德的妹妹她是了解自己的哥哥有時過於強硬,在前次舞會上克裏斯與她的哥哥發生衝突的事,她也略有耳聞,在貴族之間這種消息往往傳得最快。“伯爵,我哥哥相當欣賞您。”

“那您呢?”克裏斯停下腳步麵對著她,微笑著,雙目直勾勾的注潔西卡褐色的瞳孔。“你欣賞我嗎?”他問。

潔西卡不明了的看著他。“您不是最受大家欣賞的人嗎?”

克裏斯笑,與她一起繼續漫步在花園中,聊起其它的話題。

“伯爵,今天碰上您可真是巧遇呢。”

“你很讓我驚喜。”克裏斯調蹙地笑。

“您才讓我驚喜呢,您就那麽從草叢後冒出來。”潔西卡卻微笑著認真的說。

潔西卡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羞紅了臉,“伯爵……您真壞。”

克裏斯斜眼看到潔西卡臉上的紅暈,“這是您對我最高的誇獎。”

他們聊著慢慢轉移到發主人所準備的休息室。

“真是漂亮的房間。”克裏斯拉拉深紅色的床罩,坐到**,看得出女主人很用心。“能在這樣的**與您這樣的小姐共眠是我的榮幸。”他別有深意的笑著看著潔西卡,等待著她的走近。

宴會:

“瑞貝卡自殺了。”

這樣的傳聞在社交界悄悄流傳開來。

“聽說死得很淒慘,她的父母好幾次暈過去再被救醒。”

“聽說發現她屍體的是她的弟弟裏維爾,可憐的男孩至今都發著高燒病倒在**。”

“噓!輕點,克裏斯伯爵來了,伯爵和她很要好。”

“可憐的伯爵,他一定也聽說了。”

“誰會不知道呢,你看伯爵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他都瘦了,伯爵一定很痛苦,如果我像瑞貝卡那樣有伯爵這樣一個知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就是”

與弗朗斯基一起出席宴會的克裏斯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取代的是一仍的冷漠,他不再像之前那麽多話,沉默著的他使眾人認為那是他的沒落,人們紛紛圍在他的身邊細心的勸說著他快些從傷痛中掙脫出來,連羅蘭德也沒有了平日的強硬,拍拍他的肩,這則新聞使得社交界的人人人都無法振曆,人們都像克裏斯?無聲的傳遞給他們的一般提不起精神來。雖然大家都想忽視這條新聞,但他們的話題最後還是回到了這個消息上。

“這真是個讓人傷心的消息。”聊起這個時人們都紛紛這麽說。“她是位很好的小姐,為何要如此輕生呢?人生還有許多美好的事情那麽過早了的……還來不及享受人生的美麗。”某位夫人說起時這麽道,她房間忽略了“離去”這個詞,克裏斯伯爵正在她們之中,與他們一起討論著某些事。、

“愛情吧。”一位男士這麽解答,“愛情是讓人瘋狂的,某位哲學家這麽說過,當愛情來臨時是甜蜜的,當愛情結束時是悲痛的,愛情勝過人們微薄的生命。”

“哦?!”一位女士不同意的反駁,“一位經濟學也說過,生命是無價的,愛情的價值不過是以你的財力所營造出的附屬物,沒有了生命,愛情也會跟著毀滅。”

“靈魂是永恒存在著的。”另一位男士補充,“聖經上不是這麽說的嗎?而你們女士們不都是很欣賞這樣的論調嗎?”

他的論點引來許多女士的不讚同,“可是先生,沒有了麵包我們可以嚐試點心,沒有了生命您怎樣去嚐試愛情所帶來的喜悅。”

“所以說女人是罪惡的化身,她們嚐試了禁果,引誘男人與她們一起墮落。”男士笑吟吟的搭在克裏斯的肩上這麽對他說。

“那可不對,沒有女人,您又要如何繁延後代,女人的**是男人沒有的東西,它可以孕育生命這是神明讚同的東西。”女士拿著扇子拍著他的胸口反駁他的謬論。

“孕育邪惡。”男士大笑。

“我不想念神明。”克裏斯輕輕拔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旁邊移了些,剛才他們關於“愛情”的論調他不是十分讚同,但他沒有說話,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不適合發出過多的言論。“我不相信神的存在。”他說了與聖經中所寫“不信神存在”的惡徒一樣的話,神存在嗎?克裏斯問過自己,他懷疑,如果神存在,為何不來拯救他?為何放他在這裏受苦?所以他從不像人們那般去教堂禱告,那個地方讓他想吐,他拚命做著一切信神者所卑視的惡事,他等著神來懲罰他,如果神存在,他心中某個未發芽的小種子渴求著神的懲罰降臨在他的身上。

“伯爵,神存在的。”女士們又說。“神會懲罰那些做惡事的人。”

“那麽說我們揮霍錢財神會懲罰我們??!”克裏斯笑著反問。

“這是神賜給我們的。”另一位女士笑答。

賜?克裏斯想吐,神賜給他現在的一切?他寧願不要,神?存在。若是神的恩賜,那便與活生生的地獄沒有差別。

“所以我們要禱告!”那位男士笑著高舉起酒杯。“禱告神寬恕我們所犯下的罪惡,再多賜些東西給我們,哈哈哈。”他飲盡杯中酒。

“那麽說那位小姐是因為沒有禱告?。”一位女士笑談。

“東方高僧說,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克裏斯嘲諷的笑著回答,他在嘲笑他自己,也在嘲笑著瑞貝卡。

“高僧也風流?!哈哈哈”

男士們笑,女士們也紛紛笑開,人們忘記了瑞貝卡的死訊,這就是現實,死亡也是人們談笑的話題,也是人們嘲諷的對象,克裏斯想著也許哪一天,他也會成為這樣被人們談笑,隨後被忘記……

“如果我也像那位小姐一樣是位女士的話……”克裏斯,借用某位女子的扇子,學著小姐們的樣子,輕輕折攏扇子,輕握在掌心,“我也願意這樣躺在玫瑰花叢下擁抱荊棘,用嫣紅的血使玫瑰花更加嬌豔。”

“伯爵,您應該是豔麗的薔薇花才對。”某位女士忍不住這樣糾正他。

人們紛紛笑,女士遮著臉為他的形容露出讚許的笑。

“伯爵可真會討人開心。”

“伯爵真是,如果您是女性的話,可不知多少人要傷心了。”

就這樣,原本應該很沉重的話題卻在嘻笑似的對話中結束,現實,死亡也不過是人們調笑的工具。

“克裏斯,你的黑發真美,細密的猶如絲線一般。”

曾有人也這麽對他說過,也是在這樣皎潔的月色之下,那個人也曾這樣把手指插入他的頭發中,梳理他的黑發,也曾像這樣親吻過他的頭發,他也曾這樣仰望著深藍色的夜空,仰望著鵝黃色的月,然而那個人卻不是此時摟著他的羅蘭德,視線由純美的夜景中轉向壓在身上的羅蘭德,克裏斯覺得厭惡,猶如被從美夢中喚醒一般,醜陋的現實。

仰望著深藍色的夜空,讓習習的涼風吹拂,仿佛回到出生前的空淩之感,連心靈也得到安寧。

“嘻嘻嘻,伯爵,您竟然躺在這裏,宴會上都快為找您鬧翻了。”

這是今晚第幾個,克裏斯也懶得數。

潔西卡獨自一人從長長的走廊走向庭院。克裏斯伯爵從宴會上消失了,人們都在急切的尋找他,哪個休息室都沒有他的身影,他的馬車還沒有離開,車夫說沒有見到他,弗朗斯基伯爵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連宴會的主人也在找他。剛才她的哥哥羅蘭德悄悄告訴他,他在庭院裏,剛才他們還在一起聊過天,他現在應該還在那張石凳上,所以她獨自找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