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天際露白。
睨天居內滿地都是隨處散落的酒壺,床榻上一對男女相擁而眠,睡得深沉。
男子眉目如玉,臉龐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揚,似是做著什麽美夢。
女子眉如遠黛,瓊鼻朱唇,白皙的臉頰中透著淡淡的紅暈,一頭烏發有些許淩亂的散落在枕間。
兩人的發絲交織,一縷光亮透過床幔打在他們身上,十分的靜謐,溫馨。
如扇子般濃密的睫毛晃動,軒轅栗猛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季玄鶴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愣愣的發現眼前的人還在原地。
那不是夢……
腦海中一下子浮現起昨夜的場景。
在她說了受傷的原因後,季玄鶴便特別開心的給她倒酒,他自己也喝了不少,拉都拉不住。
最後兩人又說了些朝中的事情便回了宮。
誰知自己剛沐浴完,季玄鶴就拎著幾壺酒又出現在睨天居的門外。
他醉眼朦朧的說要和她拚酒,沒法講道理,隻能放任著他進了睨天居。
醉酒後的季玄鶴十分難纏,一會雙眼含淚的和她講述自己的前半生,一會亢奮的拉著她討論火藥的細節。
軒轅栗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又是喝了那麽多酒,最後,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至於她是如何上的床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
正想著,季玄鶴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似是還有些宿醉,眸中全是茫然。
過了好一會,視線聚焦定住,他衝著軒轅栗乖巧的一笑,道了聲“早”。
在軒轅栗詫異的眼神中,伸手撫上了她的臉。
在碰觸的一霎那,他整個人渾身一怔,瞬間清醒。
這不是夢!
兩人四目相對,臉色變幻都分外精彩。
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了宮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季玄鶴的眼睛猛然瞪大,裏麵全是驚慌,他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
昨夜他喝醉之後,還以為那是夢境,便遵循了自己的內心,大膽的把陛下抱到了**,自己也躺了上去……
本來宮裏宮外就一直有著兩人的流言蜚語,眾口幽幽,要是這次還讓一眾宮人撞見,那就徹底沒法收場了。
他不能讓陛下名聲受損。
想著季玄鶴一把掀起榻上的薄被蓋在身上,修長的身體蜷縮著,盡可能的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在被子裏大氣也不敢喘,眉頭皺成一團,眼睛緊閉,掩耳盜鈴似的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軒轅栗看著一大坨拱起的被子無奈扶額,“每日清晨,宮人都按時給孤打掃床榻”
話音剛落,季玄鶴一下子掀開薄被,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眼神迅速掃視了一圈大殿,看哪裏還有隱藏的地方。
似是發現目標,他動作迅速敏捷的下了榻,在一眾宮人推開殿門的瞬間,躲到了屏風的後麵。
軒轅栗看著他一係列的動作,眉心狂跳。
宮人們低頭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收拾的收拾,打掃的打掃。
“咚”的一聲,屏風後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收拾的宮人們頓了一下,又繼續手裏的動作。
“吱吱”,衣架在地麵上挪動的聲音響起,宮人們鼻眼觀心,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毫無反應。
屏風後在一陣撲騰聲後一靜,隨後“砰”的一聲,紫檀屏風應聲而倒。
這下,所有人都不得不看了過去。
季玄鶴單腳立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間,整個人從臉紅到脖子,眼睛已經不知道往哪瞧了。
他方才一躲到這,沒想到屏風後一堆古董花瓶,瓷罐之類的東西擺了一地。
由於躲得急,根本來不及反應,避過這個還有那個,好幾個罐罐慘遭毒腳。
單腳不穩,原本想著扶住屏風,誰知道一推竟然還將屏風給推倒了……
“過來”,為了避免季玄鶴尷尬致死,軒轅栗大發慈悲的叫了他一聲。
這聲音此刻在這種局麵中猶如天籟,季玄鶴毫不遲疑的低頭走了過來。
不等軒轅栗說什麽,就“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微臣不勝酒力讓陛下見笑了,昨日一夜酣睡到現在還是目眩神迷,陛下要是沒有什麽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這話怎麽聽著有些耳熟。
“孤無事,愛卿……”
軒轅栗還沒說完下話,季玄鶴直接飛速離去。
軒轅栗看著狼藉的大殿,要被他氣笑了。
昨夜他哭訴他如何家庭如何困難,像樣的東西都沒見過幾個,直到現在還讓人背後嘲笑。
說著還拿起殿內的花瓶,問她是否可以賜給他,看到了她點頭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在整個殿內翻找起來。
把所有的東西都藏堆在了屏風後,還不讓軒轅栗看,說是怕她反悔。
宮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季大人這是鬧得哪一出。
昨夜他喝得醉醺醺的,還是禦膳房給熬的解酒湯,陛下哄著他喝過之後,她們便離開了。
又不是第一次在睨天居睡覺,何必遮掩,她們又不是嘴上沒有把門的,還能亂說不成。
季玄鶴宿在聖上寢宮一夜的消息,一股風的傳遍全宮。
子陵聽說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他慌忙的跑進院落,正碰上一堆手捧著盒子的宮人站在一旁。
他神色激動的走到季玄鶴身旁,“大人,陛下又賞賜我們什麽了?”
被季玄鶴斜了一眼後,悻悻閉嘴。
“季大人,東西已經送到,我們就告辭了”
“大人慢走”
子陵一見宮人走了,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原本以為會是什麽珠寶首飾,沒想到都是一些花瓶瓷器。
一連打開了幾個盒子之後,他有些意興闌珊,“大人,陛下竟賞賜你一些中看不中用的”
不過他想到剛剛聽說的事,轉眼間又開心了起來,
“昨夜的事已經傳遍了皇宮內外,我看啊,我們以後再也不用回京城的那個小院了”
季玄鶴沒有理會子陵的吐槽,一回身看到這些東西,早上和昨夜丟失的記憶,全部紛至遝來。
用了將近一個時辰剛剛降下去的熱度又重新爬上了臉。
他像隻煮熟的蝦子般,手腳並用的把自己關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