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王勝,李俊,你們三個給我上來。”

三個礦長對視一眼,心中打著小鼓,急忙跑到後台。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老板的心情肯定不好,現在過去了,一個不小心,隻怕小命都難保。

“李小天和一個叫楊怪的你們都認識嗎?哪個礦井的?”出人意料,秦壽生並沒有發火,隻是想問他們幾個問題。

“是我的人。”趙新瑟瑟地說,“都是事故發生後新招來的礦工。他們…”

“快說!”秦壽生臉色一變,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這明顯是過來報複的臥底啊!

“他們是本地人,以前是私營老板手下的監工,不是挖礦的。”趙新小聲說,“我還覺得奇怪,就問他們怎麽幹礦工了。他們說,說張國剛死了,他們吃不上飯了,隻好來幹礦工,以前也有人這樣幹過,我也沒當回事。”

“你領著保衛部的人,一定要找到他倆。”秦壽生盯著趙新,冷冷地說,“不抓住他們,你們就別回來了!”

“劉總,來一下。”秦壽生把禮堂當成了辦公室,找來劉剛正,用不可置疑的口氣說,“雖然報警了,可我們也要做到位,市裏和縣裏你負責通報一下,省裏的我來做。”

“好的,我馬上去辦。”劉剛正知道,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任何的猶豫和不安,都會成為被人冤枉的導火索,一點也沒猶豫,回頭就出去辦事了。他也是過於敏感了。這種掉腦袋的事情,秦壽生絕不會認為他這種在國營企業幹了幾十年的幹部敢做。他就是有這個能力,未必能有這個膽量。秦壽生想的,都是那些沒了飯碗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個體礦主,隻有他們這些亡命之徒,才有膽量做這種事情。

礦山發生爆炸事故,是天大的事情。即使沒有傷亡,市裏縣裏的領導也都趕了過來,視察指導救災搶險工作。不管有沒有關係地幹部,心中都有些害怕,害怕因為這個被牽連到。

方勇最先趕到,神色非常難看。發生這樣的事情。換了誰,臉色都不會好看。他的心中全是僥幸。若不是秦壽生突然想起來召集工人開會,若不是他為了收買人心,把所有的人都喊上來開會,這一次,他方勇隻怕也要下去了。

“這是刑事案件。不是生產事故。”方勇指示新任公安局局長李全。“一定要盡快破案。不能讓一個犯罪分子逃脫。”就是不是刑事案件。他也要想辦法把名頭給按上去。刑事案件地話。追責就輕了許多。他方勇也就不用被趕下台了。

“是!”李全嘴上說得響亮。心中卻叫苦不迭。礦山周圍。私藏炸藥地人家數不勝數。哪家都有幾個雷管之類地東西。若非近年來開始控製炸藥流向。還不知道能有多少炸藥流出去了。

“李局。”對這個自己扶持上去地局長。秦壽生還是很客氣地。“我這裏已經有線索了。能給你提供不少地幫助。”秦壽生把事情地經過介紹了一下。“為了不讓那幾個人有逃走地機會。我派人趕過去。爭取控製住他們。事急從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地辦法啊!”

“沒事沒事。”聽說找到了線索。李全大喜過望。急忙替秦壽生開脫。“特殊時期。特殊對待。難道明知道他們是爆炸案地主犯。竟然讓他們逃之夭夭嗎?方書記。秦董事長。請放心。公安局已經在第一時間封鎖了各個道口。絕不會讓他們逃跑地。”

“萬幸啊!”不單單是秦壽生和礦山地職工大呼萬幸。縣裏、市裏、省裏地領導們來到礦山。看見被完全炸毀地礦井。都大呼萬幸。雖然為了修複這個礦井。秦壽生已經投入了幾千萬地資金。可和幾百條人命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麽。

“老板。”羅錦打來電話。“那些犢子都躲起來了。就抓住了一個。”

“問出話來了?”秦壽生非常關心幕後凶手的身份。“不管用什麽方法,必須撬開他的嘴

“不用撬。”羅錦得意洋洋地說,“開始的時候,他還嘴硬,可我扒光了他老婆的衣服,威脅他,要是不說的話,就輪了他老婆,他立馬招了。”

“到底是誰幹的?”這樣膽大包天的人,秦壽生還真沒想到。要知道,現在炸了礦山,等於打了A省所有與安全生產有關的官員地耳光。若是不抓住他,大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一個叫張國權的人幹的。那人說,他給了他們每人兩萬塊,許諾事後每人給十萬,讓他們到咱們礦幹活,然後把炸藥偷偷運進去,按上定時器。今天,他們都沒去上班,有的機靈,到外邊躲著去了,他還沒來得及跑,就被抓住了。”

“張國權是誰?”秦壽生嘀咕兩句,就聽到對麵的電話換人了,是縣公安局局長李全的聲音:“秦董,張國權是張國剛的弟弟,當年在他的礦裏幹監

“張國剛地弟弟?”秦壽生心裏明白人家為什麽報複他了,但裝作聽不明白,“能找到他嗎?”

“正在抓捕。”李全也是心知肚明,但很聰明,沒有提秦壽生不願意提的事情,“您放心,保證能抓到他。”

秦壽生鬆了口氣。隻要找到幕後凶手,他就可以按照法律程序,請求國家在懲罰這個人的同時,賠償自己的巨額損失,他覺得,這個人絕對不是張國權,也不是普通人,肯定是被他搶去了既得利益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這次的案情算是重大刑事案件了,副省長劉爾路帶著省廳的公安人員坐鎮指揮,撒開大網,四處抓捕張國權。至於副縣長譚明,因為有重大嫌疑,被暫時停止工作,在家聽從組織召喚,離開縣城,必須向縣委打招呼。事實上,他已經被軟禁了。隻怕離雙規也不遠了。因為有人舉報他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舉報他收受賄賂,幫助私營礦主欺壓礦工,草菅人命…牆倒眾人推,不管真假,反正他的日子不長了。

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白明前來探望譚明。兩人麵麵相覷,良久無言。

“當真沒希望了嗎?”譚明和白明號稱黑山二明,以前也是鐵哥們,都是公安係統裏地,關係非常好。後來,白明上去了,也沒忘記了譚明,幫了他不少地忙,才能讓他成為黑山縣公安局局長。

“你說呢?”白明冷冷地說。“做事情是有底線的。有一些底線是不能觸碰地!你幹了這麽多年的領導工作,當真不知道?”

“這事兒和我牽連不上!”譚明啞著嗓子說,“我和張國權之間。就是沾親帶故,不能因為他地事情就埋怨到我身上。現在可不時興連帶了。”

“連不連到你,你心中有數。”白明厭惡地瞪了譚明一眼,說了一句讓他心裏冰涼的話,“幾條道的結果都一樣,你還是選最簡單的那條路吧。”

“啊!”譚明的心刷的結冰了。他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上邊竟然要他死。

“為什麽!”譚明不忿地吼道,“憑什麽要我死!沒有證據。你們就逼著我死,有沒有法律了?”

“你不死,大家都得死!”白明歎息著說,“大家都是一條線上地人,你要是出事了,肯定有人會想方設法從你嘴裏扣出東西來。到時候,一旦你被他們逼著胡咬一番,大家可都死無葬身之地了。你不知道什麽叫有錢能使磨推鬼嗎?那個人,用五百萬懸賞捉拿張國權。結果,張國權的一個遠房親戚,直接就把藏在裝修得比我家都好的地下室裏的張國權給出賣了。知道我為什麽要來找你了?他會把你給咬出來的。”

譚明臉色煞白,大吼道:“那也沒有用!沒有證據,我不會承認的!這事兒與我沒有關係!沒有半點關係!”

“知道嗎?原本,來年張書記有望到省裏工作。王市長原本有望接替張書記的位子,可上半年礦山出事了,把王市長差點給拿下去了。好不容易通過關係擺平了,又來了這件事情。你說。讓王市長怎麽向人家解釋?他可是滿口答應過人家,結果。被人視為他的部下的你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來!”白明有些不耐煩了,“老兄,別讓我費勁了,你舒坦了這麽多年,已經夠本了。”

“我沒幹!”譚明無力地呐喊著,可天不應,地不應。他確實冤枉。是地,他有報複秦壽生的想法,可他和別的人不同,他曾經是公安局局長,知道炸礦山和殺人地影響力是截然不同的。死了個秦壽生,就是一個人,即使有錢,也是一個人。可是,炸了礦山,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不找出真凶,公安局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因此,張國權透露出要收拾秦壽生,替哥哥報仇的時候,他沒有阻攔,隻是說了句,對人不對事。意思是說,對付秦壽生就行了,別連整個礦山就算上了。沒想到,張國權窮凶極惡,竟然派一直跟著他混的小弟,弄了幾百斤炸藥,直接把礦山給炸了。事實上,這事兒就是牽連,也不會牽連到市長頭上,關鍵是兩次礦山事故相隔的時間太短,而且,估計是有政敵準備收拾那位市長大人,而譚明的身上汙點太多,這次是保不住了。譚明很想對白明說,老子把你們全都給裝進去,看你們敢威脅我?可一想到老婆孩子,他就老實了。

“你自己想想吧。”白明出門的時候,又回頭說了一句,“明天省廳就會對你雙規了,今晚好好安排一下家小吧。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她們地。”逼著老朋友自殺,白明也是沒辦法,能讓煤礦的那位沒辦法追究譚明的上線,能不讓自己冤枉地成為那個人的報複對象的唯一方法,就是掐斷譚明這裏的線索。而且,譚明若是死了,估計那人的火氣也就消了。

第二天早上,當省公安廳的人來到譚明家,準備雙規他時,卻發現他已經自殺了,還留下了一份遺書。

省廳的技術人員立馬檢查譚明地遺體,發現他確實是服用過量藥物自殺的。並不是他殺,打開遺書,真相便大白了。因為這確實是譚明地筆跡,做不了假。

譚明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承認自己辜負了黨和政府的培養,自覺罪孽深重。無顏活在這個世上,才自殺的。他供認自己和張國剛合夥經營礦山,當他的保護傘,無惡不作,危害鄉裏,這些年來,取得違法收入兩千五百萬,願意全部上繳國家,給國家挽回經濟損失等等。

這種事情。官場上最是忌諱,因為一牽連就牽連一大片。現在,譚明死了。大家都鬆了口氣,至少不會被牽連了。那位王市長最多就是個識人不明的罪過,也算不了什麽。至少不用解甲歸田了。

人死了,一了百了,黑山礦地三號井倒塌事故就可以落下帷幕了,隻是苦了秦壽生,一口一年可以生產上百萬噸煤地礦井,就這樣消失了。區區幾千萬地賠償金,根本就不足以彌補損失。無奈之下。秦壽生提請A省省政府,請求政府賠償。你們的官員既然承認做了這種事情,政府也不是一點責任也沒有,必須有個說道才行。不然,誰還敢再和政府做生意。

省政府地回複很快就到了:“賠償沒有,但可以減免地方稅收,免除兩年的企業所得稅。”

秦壽生嗤之以鼻:“所得稅,我可以找人做到賬務虧損,還不如免增值稅呢。”

前來負責和秦壽生協商的副省長劉爾路苦笑著說:“小秦。增值稅是中央和地方分成提留,不能隨便就減免了。你的事情,省裏也很同情,會通過各種渠道補償你的。”

“劉省長,不是我計較錢地事情,實在是損失太大。”秦壽生苦惱地說,“我做生意,不會計較蠅頭小利,可您想想。少了一個礦井。一年的產值減少了三分之一,單位成本貿然加大。新礦井從選址到開挖,再到投產,沒個一年半載的,我都不敢使用。這兩年,我都奔著虧損去地。您減免我兩年的所得稅,還不如送兩捆大蔥給我呢。”

“小秦啊!”劉爾路忽悠著秦壽生,“你來礦山時間不長,可在工人中的評價非常高啊,處處為工人著想,是個很有公德心的企業家啊!省裏正準備宣傳你的事跡呢。在這件事情上,你就把姿態放高一點,給大家做個表率吧。”

“書記,好媳婦也要有米下鍋啊!”秦壽生哭喪著臉說,“大米總不能用海水潮來吧。這樣吧,您要是非要讓我吃虧,那我隻好認了。不過,省裏的一些政策能不能傾斜一下,算是補償補償我吧。”

“說說看。”劉爾路可不輕易答應。既然秦壽生答應了他的條件,不計較礦山的事情,那麽別的事情,隻要不是太為難地事兒,都可以答應他。至於不貿然吐口,隻是因為多年宦海生涯養成的謹慎罷了。

“劉省長,礦山的道路實在是太差了,交通狀況惡劣。礦山內部的,我自己修葺,那是責無旁貸,可公路管理的那部分,省裏能不能撥一部分專款,把問題給解決了?”

“這個…”公路不是劉省長分管的,他不敢做主,“我考慮一下,回去研究研究。相信省裏會答應的。”

“別研究了!”秦壽生當時就拍板了,“就這麽定了。要不,大家坐下來好好說道說道,要不,把道修好了。領導,我可是一直自己扛著,沒往上頭捅啊!”

一提上頭,劉省長的心一顫,想起了北京的那位。雖然沒有直接地管轄關係,可當官的沒一個願意得罪職位比自己高的人,免得哪一天落到對方的手上,那可就欲哭無淚了。劉省長沒必要為自己樹立那樣的敵人,自然要好好考慮了。

“好,我明白了。”劉省長站起來,和秦壽生握手,“小秦,你等我的消息吧。”

“哼,免我的企業所得稅?”看著劉省長遠去的背影,秦壽生冷笑著說,“老子寅吃卯糧,頭兩年的費用往後頭放,看你們好意思和老子計較!媽地,一年產值好幾個億地礦井,就這樣沒了,你們一點兒血不出,真他媽的當我是傻子啊!”

從頭到尾,秦壽生沒有給洛冰打一個電話,而洛冰也像失蹤似地,根本就沒有露麵。或許,他們父女通過洛兵,了解了所有的事情,或許,他們根本就不關心這裏小山溝的旮旯裏的那點破事。

修一條公路,需要幾個億的投入,修繕一條公路,幾千萬的資金就可以辦到,其間的問題大了。秦壽生知道這裏的貓膩,可他能做什麽呢。能逼著省政府的一個副省長來和他談判,本身已經大大提高了他的政治地位。這種身份,足以讓他在整個礦山中沒有敵手。一次事故,足以改變整個礦山的權力結構,讓原本不穩定的交接局勢完全穩定下來。再沒有人說什麽秦壽生是外地人,應該滾蛋的混蛋話了。

沒有太多存稿的情況下,每天九千的日子很辛苦。有時,寫不下去的時候,也是硬著頭皮寫,因為,一不寫的話,就斷更了,最近又在準備新書,很累,大家理解一下,隻能九千每天了。我是個謹慎的人,可現在隻有三萬字的存稿,讓我戰戰兢兢,唯恐哪天有事斷更了,苦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