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耳邊傳來男人清冷略帶急促的聲音,“是我,蕭奕。”

見是熟人,嚇跑的元神重新歸位。

我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帶著壓抑焦灼的痛,原本漂亮白皙的臉蛋也變得清瘦憔悴。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過片刻才出聲:“我不急著走,能放開我嗎?我們站著說話好不好?你這樣壓著我,我沒法說話。”

蕭奕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鬆開我,往後退了退,退到桌子邊上,身體微微向後靠著,眼神依舊膠在我的臉上。

那眼神太過灼人,燙得人心慌意亂。

我垂下眼睫不敢和他對視,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問道:“你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嗎?你是新郎的朋友還是新娘的朋友?”

蕭奕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都不是,我聽說你來了,特意趕過來的。”

心裏有點兒酸,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才好。

蕭奕凝視著我,“雲笙,你還好嗎?”

“挺好的。”

“騙人,要是真的好,你為什麽不開心?”

我無聲地笑了笑,說:“我挺開心的啊。”

“說謊,你眼裏都沒有笑,也沒有光,被姓秦的圈在家裏,像隻寵物似的,連點兒自由都沒有,你能開心得起來嗎?”

他說話總是這麽一針見血,一下子揭開我所有的偽裝。

“跟我走好不好?我帶著你和媽媽,我們一起去別的城市生活。我不是嘴上說說,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這些事,連我們要去的城市都選好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跟著我過苦日子的,我有手有腳有腦子,離了蕭老頭,我依舊能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我會好好地愛你,讓你過上真正開心幸福的生活。”

聽著挺誘人的。

可是秦瑾城怎麽可能放過我,放過他呢?

怕我不相信,蕭奕語氣越發急速地說:“雲笙,你要相信我,我對你不是見色起意,而是……我從十四歲時就喜歡你了,可你身邊一直都有姓秦的,我沒有機會。後來得知你和蕭凜結了婚,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和你相處的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可是真喜歡一個人是壓抑不住的,我已經錯過很多次機會了,不想再錯過了。”

十四歲?

我疑惑地看向他,“你十四歲時,我們認識嗎?”

蕭奕苦笑了聲,“你忘記了嗎?那個少年,放學被人欺負,是你讓司機幫忙打跑那幫壞學生的。”

我仔細想了想,沒有太深的印象。

因為遺傳了媽媽的心善,看到有不平的事,我時常會讓接送我上下學的司機叔叔幫忙,或許幫過的人中就有蕭奕。

不過順手的事,他卻記了這麽多年。

隻是沒想到蕭奕這種容貌出挑,看著風流不羈,甚至有點花心的男人,居然也會暗戀人,且一暗戀就是十年。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很熟悉的腳步聲,越接近門口反倒越輕,最後在門外定住。

我對聲音特別敏感,尤其是秦瑾城的腳步聲,一聽一個準。

見我沒回去,他出來找我了。

應該是通過跟蹤我的秦沉,得知我的行蹤,所以跟到門口,卻不進來,也不給我打電話,想必知道蕭奕也在屋裏。

思及此,我的神經繃起來,斟酌了一下用詞對蕭奕說:“不瞞你說,我和秦瑾城複合了。”

“複合了?”蕭奕臉上肌肉一僵,原本漂亮的桃花眸黯淡下來,“你不是說不跟他複合的嗎?”

“感情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你忘記他之前是怎麽對你的了?他送你去坐牢,害你差點死掉。”

怎麽會忘呢?

可又有什麽辦法?

我硬著頭皮對蕭奕說:“蕭奕,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朋友,對你沒有半點兒男女之情,我心裏愛的一直是秦瑾城,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話是說給蕭奕聽的,更是說給站在門外的秦瑾城聽的。

蕭奕眼底露出受傷的神情,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他那麽傷害你,你怎麽還能愛他?雲笙,你是不是被他下蠱了?醒醒吧,他把你圈在身邊,不過是想換種方式折磨你,你以為他是真愛你嗎?不是,他是想報複你……”

“別說了!”我聲音驟然提高,打斷蕭奕的話。

依著秦瑾城睚眥必報的性格,如果激怒他,還不知要對蕭奕做出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來。

上次蕭奕的天藝傳媒,就差點被秦瑾城報複得毀於一旦。

我看著蕭奕,認真地說:“我和他青梅竹馬那麽多年的感情,足以讓我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

蕭奕搖頭,像是不相信這話是從我嘴裏說出的似的。

門外安靜得出奇,腳步聲始終沒響起,但我覺得秦瑾城的忍耐性撐不了多久。

我最好在他推門進屋前離開。

我對蕭奕說:“我該走了,他還在包間裏等著我呢。”

蕭奕滿眼的不甘心,“雲笙……”

手摸到門把手上,剛要拉開,忽然想到了什麽,我回頭對他說:“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即使偶爾遇到也要當作陌生人,電話也不要打了。”

蕭奕的號碼已經被我拉黑了,但是這幾天時常有陌生號碼打過來,都是海城本地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

我一個都沒接,不想連累他。

蕭奕漂亮的桃花眸裏滿是受傷的表情,語氣裏帶了祈求,“我們隻做朋友好不好?像以前那樣做朋友。雲笙,不要拒我於千裏之外好不好?我不求太多,隻要能看到你就好。”

他明明站得很直,高挑的身材如玉如竹般修長筆直,卻讓人覺得他的腰都彎了。

我苦笑了聲。

這麽卑微,一點兒都不像我印象中的他。

我印象中的他,張揚不羈,不可一世,誰都不放在眼裏,感情方麵更是拿得起放得下,沒想到卻是個癡情的主兒。

就因為十年前,我的一個隨手之舉,他暗戀了我整整十年。

人是不可貌相的。

我狠下心說:“我們之間朋友也沒必要做的,蕭少以後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過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被我這樣的女人,拖著陷入深淵。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拉開門,果不其然,門外站著身材高大的男人,熟悉的俊美麵孔表情雖淡漠,卻壓迫。

我抬起頭,撞上秦瑾城那雙深邃如幽潭的眸子,漆黑瞳眸下麵是暗潮湧動的危險。

在危險爆發之前,我急忙摟上他的腰,笑道:“你怎麽來了?”

秦瑾城提了口氣,剛要說話,我又說:“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好不好?”

他伸手推開我,冷眸眯起,視線落到蕭奕的身上,話卻是對我說的,“抱了嗎?”

我老老實實地說:“沒有,就站著說了幾句話,隔老遠呢。”

心底的怒意壓不住,他揶揄道:“長本事了啊,上個衛生間的功夫,都能見縫插針地約會老情人。”

“你不也一樣嗎?來參加個婚宴,都有女人對你趨之若鶩。”

“你跟我不一樣,我明明白白地拒絕了她,而你……”

“我也明明白白地拒絕了他。”

秦瑾城挑不出刺來,一時噎住。

我狠下心腸對蕭奕說:“蕭少,話我已經對你說得明明白白了,請蕭少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

“騷擾?”蕭奕眉頭一蹙,眼底的痛苦壓抑不住。

那抹痛苦刺得我特別難受,隻能在心裏不停地對他說“對不起”。

蕭奕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抬步朝外走,經過秦瑾城時,狠狠瞪他一眼,撞著他的肩膀走過去。

秦瑾城怒意一瞬間爆發,抬手就要去拽蕭奕的衣領。

我急忙握住他的手腕,聲音軟糯地說:“阿城,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餓得胃疼。”

男人心底有氣,自然說不了太好聽的話,“你是餓死鬼托生的嗎?剛才不吃,這會兒餓得胃疼。”

我彎起唇角衝他笑得甜甜軟軟,“是啊,笙兒就是餓死鬼托生的,哥哥以前身上總會帶一些零食隨時給笙兒吃的,生怕笙兒餓著,哥哥都忘了嗎?”

許是這句話,喚起了他久違的記憶,也許是“哥哥”叫得太甜。

秦瑾城眼底的怒意漸漸斂去,抬手攬住我的肩膀,“走吧。”

過幾秒,他補一句,“真拿你沒辦法。”清冷語氣裏帶了一絲無奈和寵溺。

餘光看到蕭奕的身影在長廊盡頭消失,我暗暗鬆了口氣,抬手輕輕抹掉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