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洛腮幫一瞬間咬緊,狠狠瞪我一眼,說:“好好好,我滾,我現在就滾!”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路邊走去。

他的車就停在路邊,司機見狀急忙拉開車門,讓裘洛上車。

裘洛卻一腳把車門踹上,踹完還不解氣,又抬起腳衝車身接連踹了好幾腳,泄憤。

我和秦瑾城彎腰坐進車裏。

秦沉發動車子。

良久,我出聲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秦少沒必要因為我這樣一個女人得罪你的好哥們兒。”

秦瑾城像在思考什麽事情似的,慢幾秒,才側眸看向我,“生氣了?”

我盡量平靜地說:“沒有。我是就事論事,無論是金嬌嬌還是裘洛,他們說得都很對。如今我要什麽沒什麽,隻一張臉長得還算可以,可美貌對你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一無是處,何況美貌還是易耗品,過不了幾年就褪色了,變得毫無價值。”

秦瑾城俊美麵孔不辨喜怒,緩緩收回視線,肩背朝後倚,微闔雙眸不語。

我繼續說:“以後再帶我出來當‘擋箭牌’,直接說我是你的情婦就好了,沒必要向人介紹我是你的未婚妻,嬌妻之類的。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耽誤了秦少的婚姻大事,就是我不懂事了。”

“閉嘴。”男人聲音淡漠卻迫人,眸子依舊微闔。

壓抑了半天的情緒,此刻觸底反彈,怎麽可能閉得上嘴?

我又說:“秦少如果不想娶林綰綰,可以從你今天收到的那些名片裏挑選一位千金,既抱得嬌妻,又能強強聯合,一舉兩得。沒必要因為我這樣一個腦子不好使沒錢沒勢的二婚女,狼心狗肺還水性楊花的破爛貨,耽誤你的錦繡前程。”

秦瑾城緩緩睜開眼睛。

我還沒未反應過來,脖子忽然被一隻大手掐住。

男人眸底泛冷,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我讓你閉嘴,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嗎?”

雖然很凶,但掐得並不疼。

我怔怔望著他的雙眼,過一秒,唇角緩緩勾起自嘲的弧度。

男人盯著我唇角的笑,神色微微一滯,深邃雙眸情緒幾番流轉,最後逐漸平靜。

他很快鬆開我的脖頸,斂去周身鋒芒,幫我揉了揉手指掐到的地方,還替我整了整衣領,聲音調柔說:“抱歉,笙兒,哥哥剛才沒控製好情緒。”

剛才那番情緒才是他的真實情緒。

現在的溫柔,是他裝出來的,或者他在刻意忍耐。

看,我在忍他,他也在忍我,我們倆都在忍。

“忍”字頭上一把刀,忍一時可以,忍久了,再正常的人也會憋出毛病,不隻心理,還有身體。

何況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自小就驕傲自負的人,也不是能忍的性子。

至於我,我也不是。

我看著秦瑾城說:“破鏡為什麽難圓?就是因為即使圓了,也會有裂痕,那些裂痕會紮著你,紮著我。看,你今天隻是帶我出來參加個小小的婚宴,就遇到了這麽多的難堪,以後的事情可想而知。”

我讓他丟臉了,他顏麵無光,我更是。

他的怒意還能發泄出來,而我,我連發怒的理由都沒有,隻能把怒意含著血淚咽下去,任由那些負麵情緒在我體內擴散,蔓延,至全身。

秦瑾城卻不再生氣,眸眼溫柔地看著我說:“說下去。”

“既然破鏡難圓,那就去尋找一麵嶄新的鏡子好了,想給秦少做鏡子的人多的是,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性格好,比我條件優越的,海城這麽大,想找也不難。”

今天參加婚宴經曆了那麽多事,我怎麽可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被金嬌嬌嘲笑,被裘洛諷刺就不說了,還要被那些老年企業家和他們的女兒們用那種或意味深長或諷刺的眼光打量,雖然每個人都在衝我笑,但他們的眼神分明在嘲諷我自不量力。

那嘲諷的眼神讓我自卑,十幾雙眼睛齊齊落到我身上,像要把我的身體壓扁似的,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自卑真是種很討厭的情緒呢,讓人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不敢大聲說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憋得人難受。

秦瑾城聽我說完,淡淡一笑,問道:“還有嗎?”

“沒有了。”

他低“嗯”一聲,抬眸朝前看。

途徑一個垃圾桶時,秦瑾城對秦沉說:“停車。”

車子靠邊停好。

秦瑾城從公文包裏取出名片夾,把剛才在包間收到的那些名片一一抽出來,遞給秦沉說:“扔了。”

秦沉拿著那一疊精致考究的名片,推開車門下車,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等車子重新發動後,秦瑾城看向我笑道:“這樣可以了嗎?”

是因為他收名片的舉動,刺激到我了嗎?

應該也有。

女人的情緒總是來得莫名其妙。

秦瑾城卻一針見血地找出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他抬手環住我的肩膀,說:“好了,這下不用擔心我去尋找別的‘鏡子’了。”

隻是因為擔心他去找別的女人嗎?

當然不是。

我出聲道:“阿城,你跟我的問題症結所在並不是收名片的問題,而是我們兩個人之間差距太大了。以前我和你還算門當戶對,而現在,我一無所有。”

我受不了那些人看向我的輕蔑眼神,以及他們侮辱我的話。

我本就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為了小逸,我可以放下自尊,可是秦瑾城不足以讓我放下自尊。

秦瑾城喉間冷笑,“雲笙啊,你有沒有發現,你最大的問題不是腦子不好使,而是耳根軟。就因為姓蕭的說我把你圈在身邊,是想換種方式折磨你,報複你,你就跟我鬧?”

聽他提到蕭奕,我心裏一緊,急忙說:“不關蕭奕的事,是我們倆人的問題,自古以來,破鏡難圓……”

秦瑾城眸底冷意一閃而逝,打斷我的話,“什麽破鏡難圓?雲笙,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裏,即使你這麵鏡子碎成齏粉,我也要把它重新粘好。我秦瑾城找女人用得著看女方的家世嗎?什麽狗屁門當戶對,我隻要你,能聽懂人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