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對我要求越來越多了。

可是一向強勢的人,偶爾示弱,真的很難讓人拒絕。

最後,我還是和秦瑾城一起坐上了前往秦家老宅的車。

我拗不過他,也不忍看他動怒。

秦默開車很穩,雖然坐在車裏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車子隔音效果也很好,車窗關上,車內安靜得出奇。

一路上我沉默不語,心裏沉甸甸的,像壓著塊石頭似的。

秦瑾城話也極少,雙目微闔,夜色勾勒出的側顏,鋒銳性感。

修長手指搭放在黑色西褲上,白皙,骨節分明,皮膚下隱約可見筋脈。

氣場強大的人,隻是安靜地坐著,無形中也會給人壓迫感,壓得我心口的石頭更沉了。

半個多小時後,來到秦家老宅。

老宅位於城北半山富人區,背靠青山,麵朝大海。

府宅修成複古中式風格,庭院極大,假山流水,景致錯落,曲徑通幽。

進屋後,大得近乎空曠的房間內,一水兒的名貴實木家具,牆角擺設的古董花瓶,牆上懸掛的字畫,也全都是真的,帶著歲月的沉澱。

秦家是富了幾代的家族,中間因為曆史原因曾短暫敗落過,但是很快在老爺子這一代又發了家,所以老爺子在秦家極具威懾力,可以說一言九鼎。

我們到的時候,老爺子正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手裏端一隻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掀起杯蓋吹一下,喝下一口,微闔雙目細細品茶。

聽到傭人說:“城少和笙兒小姐到了。”

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我和秦瑾城,視線在我身上短暫停留,眸光深了深,唇角微微上揚,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朝他恭恭敬敬地喊一聲:“爺爺好。”

從秦默手裏按過一盒老山參遞給旁邊的傭人,說:“這是給爺爺準備的一點兒薄禮。”

老爺子微微頷首,“人來就好了,沒必要備禮,家裏不缺的。”

不是我備的,是秦瑾城提前準備的,他希望老爺子喜歡我,該有的禮數自然不能少。

我朝賓位上看過去,坐著的是南宮簫和一個年輕女孩子,不用猜也知道是秦瑾城之前說的南宮妍。

南宮妍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間和南宮簫有那麽一點兒像。

長得嬌媚可人,膚白貌美,身上穿著麵料嬌貴價格昂貴的衣服,耳朵脖子還有手腕上戴著blingbling閃閃發光的首飾,全身散發著一種被寵愛著長大的光芒,像極了十八歲之前的我。

許是她之前見過秦瑾城或者見過他的照片,看到他進屋,馬上從座椅上站起來,眉眼帶笑地衝他喊道:“城哥哥。”

聲音嬌嬌軟軟,甜甜媚媚,聽著比林綰綰的“瑾城哥”還要嬌氣一些。

秦瑾城朝她微微頷首回應,唇線平直沒有起伏,表情冷淡疏離。

不過南宮妍好像並不在意他的冷淡,視線落到我身上,好奇地問:“城哥哥,這位小姐姐是誰啊?好漂亮哇。”

秦瑾城垂眸看我一眼,唇角揚起禮貌卻疏離的笑說:“雲笙,笙兒。”

南宮妍笑道:“原來是笙兒姐姐。”

她熱情地朝我走過來,自來熟似的說:“笙兒姐姐,我們之前見過嗎?為什麽我覺得你有點兒麵熟呢,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我衝她微微一笑,“沒有,我是第一次見你。”

她拍拍腦袋,“啊,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她拉起我的手,走到一旁的黃梨木椅上坐下,手指拈起一塊點心遞到我嘴邊說:“笙兒姐姐,你嚐嚐這個孫泥額芬白糕,據說是那個富察皇後喜歡的,特別好吃。”

我道了聲謝接過,放到嘴裏咬下一口,輕輕咀嚼,奶味濃香,鬆軟不膩,的確特別好吃。

南宮簫一直都很安靜,隻在我和秦瑾城進來時,有短暫的意外。

他隔著南宮妍向我打招呼,“雲小姐,又見麵了。”

我客氣地回應他:“你好,南宮先生。”

話音剛落,看到秦瑾城臉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冷了冷。

不知是誰給他的錯覺,讓他覺得我和南宮簫有染。

南宮簫又說:“聽我小姨說,你過些日子要去她的工作室上班對嗎?”

秦瑾城直接替我回絕道:“沒有的事,笙兒要上班也是去我的公司。”

南宮簫表情僵了僵,微微一笑,沒再說話。

秦老爺子輕咳一聲,對秦瑾城說:“簫兒和妍兒的爺爺是南宮雄,也算是我的舊年老友。因為我們倆名字中各帶一個雄字,早些年還曾被人稱為‘南北雙雄’。”

秦老爺子全名叫秦巨雄,海城在北,南城在南,南北雙雄,名副其實。

南宮妍笑盈盈地接話說:“不隻秦爺爺和我爺爺的名字一樣,就連秦叔叔的名字和我爸爸的名字也一樣呢,都帶個‘霆’字,秦風霆,南宮霆,像商量好了似的。”

秦老爺子衝她頷首一笑,笑容除卻禮貌,還帶了那麽點兒寵愛。

商量好的不太可能,應該是較著勁兒取的。

雖然秦家祖上是大戶,但因為曆史原因曾出現過斷層,秦老爺子可以說是白手起家。

那個年代,白手起家的男人大多爭強好勝,好勇鬥狠,秦老爺子自然也不例外,至於南宮雄想必也是一樣的厲害角色,我外公當年也是。

也不怪豪門大戶重視子嗣,稍有差池,百年基業就會變成我們雲家這樣。

秦老爺子的視線從南宮妍身上再次移到秦瑾城身上,緩慢卻清晰地說:“如果你和妍兒日後能成婚,也是一段佳緣。”

我的笑容在臉上漸漸凝固。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景,來之前也曾做過思想準備,可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堪,比被人當眾打耳光難堪多了。

是被無視的感覺。

我抿緊唇,要很努力,才不會讓自己失態。

手想抓住點什麽,最後我抓到了椅子的扶手,仿佛握著扶手,人就會變得堅強點似的。

過幾秒,手被一隻大手握住,掌心溫暖,指骨修長。

是秦瑾城的手。

他微揚唇角,對秦老爺子說:“爺爺,您忘記了嗎?我有女朋友的,笙兒是我的女朋友,一直都是。今天帶笙兒過來,就是想跟您說一聲的。”

南宮妍原本捏著一塊白糕正往嘴裏放,聽秦瑾城這樣說,捏著糕點的手像被定格了似的。

過幾秒鍾,她皺著眉頭把糕點從嘴裏拿下來,放回原處,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和不開心。

南宮簫的反應卻不大,像早就知道似的。

秦老爺子的反應也出乎我的意料

他並未動怒,唇角依舊帶著笑,過一會兒笑容變大,對秦瑾城說:“城兒,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不糊塗。笙兒是你女朋友不假,可是她前幾年嫁給蕭家那小子了,你忘了嗎?”

我嫁給蕭凜這件事,是秦瑾城難以提及的“傷”。

無論誰提,秦瑾城都會怒不可遏,可秦老爺子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公然提了出來。

我馬上朝秦瑾城看過去,生怕他控製不住,再和秦老爺子吵起來。

老爺子年事已高,氣不得。

誰知秦瑾城並沒動怒,相反他唇角含笑,斯斯文文地對秦老爺子說:“蕭凜已經死了,他們的婚姻早就結束了,笙兒現在跟我在一起。”

蕭老爺子揚起的唇角落下來,笑容變冷。

他拿起桌子上的青花瓷茶杯,慢慢呷了口茶,放下茶杯後,緩緩看向秦瑾城,開口道:“城兒啊,你是這些孩子中我寄期望最大的一個。爺爺從小是把你當秦氏接班人培養的,而你也爭氣,這麽多年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希望以後也不要讓我失望。”

老爺子雖然話說得雲淡風輕,可意思再明顯不過。

讓秦瑾城從秦氏接班人和我,二選一。

偌大房間忽然變得安靜,所有人都屏氣斂息,靜等秦瑾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