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氣本就極大,盛怒之下,更是大得驚人。

一巴掌打得林綰綰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身子靠到衛生間的牆上才穩住。

半邊臉頰肉眼可見的紅腫,帶著五個隆起的指印,在白皙皮膚上特別明顯。

林綰綰抬起手捂住半邊臉,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整個人像株枯萎了的禾苗似的,蔫頭耷腦的。

這次是真哭,生理本能疼得哭,不是假哭,眼淚也是成股成股地流出來的,流得很狼狽,不像以前那樣是硬擠出來的,擠得像成顆的珍珠。

印象中,這還是秦瑾城第一次動手打林綰綰呢。

哪怕除夕夜她們母女設計陷害他和我,他都沒動她一根手指頭。

我摸了摸我被咖啡燙得火辣辣的臉,“苦肉計”雖然會疼,卻特別有用。

難怪林綰綰屢試不爽,用了一次又一次呢。

想到她之前算計我時用的“白蓮花”招數,我拉了拉秦瑾城的袖子,有樣學樣地說:“阿城,你別怪綰綰。”

秦瑾城垂眸看向我,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我忍著心理不適,違心地對他說:“綰綰一直覺得你是因為我的臉,才拋棄她的。她那麽愛你,為了得到你不惜做任何事,往我臉上潑‘滾燙’的咖啡,也是因為愛你。”

林綰綰眉頭皺起看向我,可能這樣的我,讓她覺得反常。

我話鋒一轉,對秦瑾城說:“她覺得毀了我的臉,你就能回到她身邊了。我該感激她,這次隻是潑了熱咖啡,如果潑的是硫酸的話,我的臉就徹底毀了。”

我刻意咬重“硫酸”二字,提醒秦瑾城,如果這次不嚴懲林綰綰,給她個教訓,下次她會朝我臉上潑硫酸。

林綰綰馬上尖聲辯解道:“瑾城哥,你別聽她胡說,這咖啡壓根就不是滾燙的,我喝過,是溫的。我也絕對不會往她臉上潑硫酸的,我這麽善良,這麽喜歡姐姐,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

善良?

善良這麽美好的字眼,怎麽能被她這麽肮髒的人玷汙呢。

我馬上捂住臉,拉著哭腔對秦瑾城說:“阿城,我的臉好痛,我會不會毀容?如果她下次拿硫酸往我臉上潑,毀了我的臉,我也不活了。”

聞言,秦瑾城雙手捧起我的臉,仔細查看,“疼得厲害嗎?我看看。”眸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疼,很疼,疼得鑽心。”我使勁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阿城,我要是毀容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傻瓜,我又不隻喜歡你的臉。”他語氣溫柔地安慰我。

“可是如果林綰綰拿硫酸往我臉上潑的話,我會變得很醜的,到時你肯定會嫌棄我。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一遍遍地暗示秦瑾城,林綰綰能做出往我臉上潑硫酸的事。

仿佛多說幾遍,假設就會變成真的。

林綰綰慣常用這種方法,自然能理解我的動機,又急又氣地說:“雲笙,你不要胡說八道了,我怎麽可能往你臉上潑硫酸?我……”

“閉嘴!”秦瑾城冷冷打斷她的話。

拿出手機撥出個號碼,他冷聲交待對方:“把林綰綰雪藏吧。”

林綰綰和盛天娛樂簽的是五年合約,雪藏的話意味著這五年內,公司不會給她安排任何活動,不給她接任何戲,也不跟她解約。

名義上她仍屬於公司的藝人,不能改簽另一家公司,直到五年合約期滿,才恢複自由。

女明星的花期是短暫的。

五年後,林綰綰就二十九歲了,早就過了最好的年齡,到時想翻身比鹹魚還難。

雪藏無疑是對明星藝人最大的懲罰,當紅的都撐不住,何況林綰綰這種出道沒多久的。

林綰綰失聲尖叫,“不要,不要啊,瑾城哥!”

她哭著來拉秦瑾城的手臂,向他苦苦哀求,“瑾城哥,求你,求你不要雪藏我,不要。我錯了,我向姐姐道歉,我不該,不該往她臉上潑咖啡。我保證,保證絕對不會往她臉上潑硫酸。”

她舉手發誓,“如果我做出那種事,讓我被雷劈,被車撞!”

秦瑾城厭惡地甩開她的手臂,冷冷地說:“夠了,我一直以為你單純善良,沒想到你這麽惡毒。你也是女人,不明白臉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嗎?你什麽都有,笙兒什麽都沒有了,你還要把她的臉給毀了!”

“笙兒什麽都沒有了”,寥寥幾個字,卻莫名地戳中了我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可能是“惡毒”兩個字眼殺傷力太大,林綰綰神情頓時變得慌張。

從來沒想到,秦瑾城會用這兩個字眼來形容她。

情急之下,她語無倫次地辯解道:“我,我不惡毒的,瑾城哥,我是善良的,你以前一直都說我善良……”

秦瑾城冷笑,“還為自己狡辯?今天是我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他語氣堅決,一字一頓道:“雪藏的事,沒得商量!”

林綰綰頓時像被人抽了精氣神似的。

白皙麵孔變得灰敗,原本鮮活的眼神也變得呆滯。

她半天說不出話來,生怕再惹怒秦瑾城,會得到更嚴重的懲罰。

這時秦鷹找了過來,手裏拿著一份包裝好的芒果班戟,看到我滿臉通紅,渾身是水的模樣,頓時神色一滯。

秦瑾城冷冷睨她一眼,“讓你保護雲笙,你就是這樣保護的?這次幸好是咖啡,如果潑的是硫酸,你一百條命都不夠抵的!”言語間皆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看樣子在我不斷的“努力”下,“硫酸”二字已經在他的大腦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秦鷹馬上垂下頭,低聲說:“對不起城少,是我保護不當,小鷹甘願受罰。”

秦瑾城剛要開口,我急忙對他說:“不怪小鷹,是我讓她去買班戟的。別懲罰她,她人真的挺好的,我很喜歡她。”

秦瑾城掃一眼秦鷹,說:“這次看在笙兒替你求情的份上就算了。再有下次,你也別想活了。”

秦鷹馬上出聲道:“謝謝城少,謝謝笙小姐。”

秦瑾城抬腕看了看表,眉頭蹙起,對我說:“走吧,欒川太慢了,你臉上的傷不能耽擱。”

不由分說,他拉著我的手腕,走出衛生間。

秦鷹亦步亦趨跟上來。

林綰綰跟出來兩步,又停下了。

我跟著秦瑾城,出門上了他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利。

上車後,秦默發動車子。

秦瑾城拿出手機給欒川打電話,語氣不耐,“你坐蝸牛來的嗎?讓你送個燙傷膏,半天送不到。”

欒川嫌棄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大哥,這才十分鍾,現在是下班期路上堵車,你不知道嗎?”

“你現在在哪?”

欒川報了地址。

“我馬上過去。”

掛電話後,秦瑾城吩咐秦默把車開去青楊路。

抵達青楊路,和欒川的車子相遇。

欒川提著醫藥箱走過來。

上車後,他仔細察看了下我的臉,對秦瑾城說:“一次性燙傷,也叫紅斑燙傷,除了額頭,沒有明顯的表皮損傷。快的話,一周左右傷口就可以愈合,做好護理,每天塗一至兩遍燙傷膏,避免感染就行。額頭地方要起水泡,會好得慢一點,到時看情況再找我處理。總之,問題不大。”

秦瑾城蹙眉,“都燙成這樣了,還問題不大?你是庸醫嗎?”

欒川嫌棄地看他一眼,“矯情。”

他從醫藥箱裏拿出燙傷膏擠到棉棒上,往我臉上塗,尾指不小心碰到了我臉上的皮膚。

秦瑾城伸手奪過來,“笙兒的臉,是你能隨便碰的嗎?再說你那手幹淨嗎?”

欒川眼神越發嫌棄,“秦瑾城,知道你這副模樣像什麽?”

“像什麽?”

“像極了護地盤的狗。”

我“噗哧”笑出聲。

沒想到有一天,秦瑾城也會被人比作狗。

秦瑾城懶得搭理他,從醫藥箱裏拿出酒精棉片把自己的雙手消過毒,這才擠了燙傷膏,用棉棒往我臉上塗。

怕弄疼我的臉,他塗得小心翼翼,像嗬護易碎的天價古董般,邊塗邊問我:“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