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城眸色一緊,喉結翕動,過幾秒鍾才抬手握住我的手腕,從他腰上拿開。
身後忽然傳來陣陣抽泣聲,林綰綰哭得梨花帶雨水,哽咽著對秦瑾城說:“瑾城哥,如果你還愛姐姐,那我就忍痛打掉肚中的孩子,成全你們。”刻意咬重“打掉”兩個字。
她哪是要成全我們啊?
她是在提醒秦瑾城,讓他打掉我肚中的孩子。
果然,林綰綰話音剛落,秦瑾城眼底頓時怒意橫生,一把推開我,冷冰冰地說道:“雲笙,把你肚中的孩子打掉!”
打個屁啊。
現在還是個受精卵呢,怎麽打?
我摸摸平坦的小腹,衝他笑道:“秦少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真以為能百分百中?懷沒懷都不一定呢。”
秦瑾城強壓怒意,衝我一揮手,語氣不耐地說:“懷了就打掉,滾吧!”
我如釋重負,一閃身,從門口退出病房。
餘光瞥到林綰綰淚眼汪汪的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這才是她叫我來的真正目的吧。
她怕的不單單是我,還有我肚中的孩子,所以想借秦瑾城的手除掉我肚中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還未萌芽,就開始未雨綢繆了。
心可真急啊。
林東升走到門口冷冷瞪我一眼,“啪”地一聲把門關上,將我隔在門外。
我自嘲地笑了笑,防我跟防賊似的。
同樣都是他的女兒,地位卻天差地別。
走出去幾步,聽到病房門裏傳出秦瑾城低沉磁性的聲音,“綰綰,你身子弱要好好養胎,不能太過勞累,婚禮就先往後推一推吧。”
片刻安靜過後,林綰綰嘶啞的聲音急促響起,“沒事的,瑾城哥,一個月後我身體早就養好了,不會影響婚禮的。”
“聽話,婚禮是人生大事,不能將就,等孩子生下後再辦也不遲。”他哄她,聲音溫柔得讓人窒息。
林綰綰聲音裏帶了哭腔,“瑾城哥,婚禮推遲是因為姐姐嗎?你還愛她,是嗎?”
我屏氣凝神,豎起耳朵仔細聽。
“我怎麽會為了那個賤人推遲婚禮?她也配?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她,倒胃口!”秦瑾城冷漠的聲音無情地傳入我的耳中,像利刃一樣刀刀見血。
哪怕隔著門隔著牆,都無法擋其鋒利。
胸口悶痛,呼吸幾近凝滯。
忽聽門“吱呀”一聲,秦瑾城長身玉立地走出來。
我慌忙躲到路人身後。
隔著人縫,看到男人目不斜視地從我跟前走過,高大凜冽身形熟悉又陌生。
凝望著他挺拔頎長的身影漸行漸遠,我一時忘了時間,忘了身處何地,忘了所有痛苦與煩惱。
門內忽然一陣“砰砰嚓嚓”的碎裂聲,把我拉回現實。
碎裂聲過後,林東升急匆匆出來找保潔,清理被林綰綰摔碎的杯碗。
林綰綰發泄般的哭喊聲順著關緊的門縫傳出來,“媽,我該怎麽辦啊?瑾城哥不想跟我結婚了,都怪雲笙,她一出現瑾城哥就動搖了。我恨她!我要讓她死!擋我路者全都得死!”
狠戾的聲音和她白蓮花般溫柔嬌弱的外表截然相反。
她的母親何碧珠心疼地哄她:“綰綰你別著急,雲笙那丫頭片子媽媽會幫你一起收拾,不能硬來,得智取。瑾城隻是說婚禮推遲,沒說不結,這種時候,你更要沉得住氣才對。想當年我等你爸,一等就是十幾年,一時的勝利不算什麽,笑到最後才是本事。你看媽媽現在,住著雲婉儀的別墅,花著雲家的錢,活得不要太風光,而姓雲的蠢女人丟了性命,爹沒娘死,女兒也被我設法趕出去……”
我握緊拳頭,指甲把手心掐出血。
她口中的雲婉儀就是我的媽媽,一個善良天真的女人,一輩子與人為善,不爭不搶,卻被何碧珠算計得一無所有,甚至連性命都賠上了。
一想到媽媽當年從醫院十幾層的樓上跳下來,摔得血流滿地,麵目全非的慘烈模樣,我的心就好疼,像被人拿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胸口上,心髒疼到無法呼吸。
媽媽走後,外婆受刺激也去世了,外公至今下落不明,而她們母女卻占著我們雲家的財富,活得逍遙自在。
她們的幸福,可是踩在我們雲家好幾口人的屍骨上的!
屋內,林綰綰不耐煩地打斷何碧珠的誇誇其談,“我倒是想,可我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等,醫生說三個月後就隻能引……”
“小聲點!”何碧珠急忙打斷她的話,“小心隔牆有耳。”
門內聲音忽然壓得很低,低到我耳朵再靈敏也聽不清了。
遠處,林東升帶著保潔回來了。
我抬腳離開,腦子裏卻一直盤旋著林綰綰的話: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等,三個月後就隻能引……
引什麽?
引產嗎?
她不是說她很愛這個孩子,好怕失去它嗎?
為什麽還要打掉?
難道這孩子……
離開林綰綰的病房,我朝小逸住的血液科走去。
經過繳費處時,想著該給小逸續醫療費了。
我從兜裏掏出小逸的診療科和銀行卡,遞給收費的工作人員。
誰知她接過卡查了下後,對我說:“卡裏還有一百萬,暫時不用續。”
一百萬?
明明昨天就沒有錢了,到底是誰給續的?
難道是秦瑾城?
我心頭一熱,忍不住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