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瑾城唇瓣微啟,“等阿沉把禮服送到你家後,隨時可以穿。”

林綰綰唇角拉下,失望在她臉上一閃而過。

她在意的哪是禮服?

而是婚期。

短暫不悅過後,林綰綰很快恢複笑容,柔聲對秦瑾城說:“好啊,那等阿沉這兩天把禮服送到家裏,我穿了給瑾城哥看哦,到時你幫我選一套最漂亮的,等我們結婚那天穿。”

秦瑾城淡漠輕“嗯”一聲,視線挪到T台上。

坐在林綰綰身邊的南宮簫,唇角勾勒出個晦澀不明的笑。

高定其實就是高級定製,看中哪款找設計師量身定做。

林綰綰剛才看中的那款是織金繡百鳥朝鳳的圖案,工藝相當複雜,別說這兩天能送到她家了,就是一個月加班加點地趕工都不一定能做出來。

很明顯,南宮簫在笑林綰綰的無知。

何碧珠以前是在娛樂會所上班的服務員,雖然這些年她一直按照豪門娶妻的標準來打造林綰綰,可是底蘊在那裏,再怎麽用力,始終差著點什麽。

走秀結束後,赫連梵音帶著模特們一起出來謝幕。

近距離地看赫連梵音,比雜誌上看到的更年輕,也更有味道。

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高挑瘦削,皮膚很白,長發濃密,雙眼皮過於深邃,漆黑大眼睛不隻有閱曆和風霜,還有精明和堅毅,隱約可窺見薄薄一絲淒酸。

這是個充滿傳奇的女人,明明從未嫁人,卻做了一輩子的嫁衣。

那天聽南宮簫說赫連梵音是他小姨,這樣一看,兩人眉眼間的確有些神似。

見我盯著赫連梵音一直看,南宮簫壓低聲音對我說:“如果雲小姐想和我小姨認識,我可以引薦。”

赫連梵音是國內每個服裝設計人的偶像,能跟她認識自然求之不得。

我衝南宮簫微微一笑道:“謝謝你。”

等赫連梵音謝完幕後,台下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赫連梵音帶著一幫模特在一片掌聲中緩緩退到後台。

南宮簫朝我點一下頭,起身。

我對蕭奕說了聲,起身跟著南宮簫朝後台走去。

來到後台赫連梵音的試衣間,南宮簫並沒敲門,而是直接推門進去。

赫連梵音坐在化妝鏡前,剛把耳朵上的耳環摘下來放到桌上,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是南宮簫,原本清傲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很快又拉下唇角揶揄他:“你小子今天怎麽有空來後台找我了?往常這種時候,你不都忙著應酬那幫小丫頭的嗎?”

“小姨,別把我說得像沒見過女人似的好不好?”南宮簫神色不自然地打斷她的話,抬起下頷指了指我,“呶,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赫連梵音看我一眼,眼神微微一滯,很快朝我笑了笑,問南宮簫:“女朋友?”

南宮簫隻是笑,卻不出聲否認。

我有些窘,笑著打破尷尬說:“赫連老師,我是您的粉絲,也是學服裝設計的,之前在倫藝讀過書。我叫雲笙,很高興認識您。”說著朝她伸出右手。

赫連梵音伸出手握了握我的指尖,又把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笑得別有深意,“雲小姐,才貌俱佳。”

南宮簫眼神閃爍,“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朋友。”

從後台出來,看到一群光鮮亮麗的女藝人正圍著蕭奕嬌聲軟語。

雖然蕭奕的天藝傳媒剛成立沒幾個月,但是資本就是資本,哪怕他再低調,還是會發光。

何況蕭奕不隻有錢還有顏,和那些肥頭大耳凸肚的資本大佬想比,不知要養眼多少,難怪會被女藝人們青睞。

看到我出來,蕭奕同她們告別,彎起左手臂,示意我挽著他離場。

我抬手挽上他的手臂,走出去幾步,感覺後背發冷,像被什麽盯上了似的,渾身不自在,用“如芒刺背”來形容一點兒都不誇張。

猛一回頭,正對上一道凜寒的目光。

是秦瑾城。

隻一瞥,男人迅速收回目光,俊美麵孔恢複原先的麵無表情,原本凜寒的目光也變成淡漠,毫不在意的淡漠。

我自嘲地笑了笑。

恨也是需要力氣的。

他現在估計連恨我都懶得恨了。

貓戲老鼠,總有膩的時候,何況他那麽忙,有錢人的樂子又多,沒必要自找不痛快。

秦瑾城身邊除了一直黏著他的林綰綰,還有一群衣著光鮮亮麗的女藝人們,像花蝴蝶似的圍在他身邊。

秦氏在海城一手遮天,秦瑾城無疑是整個秀場最強的資本大佬,像他這種純金鑲鑽的大腿平時難得一見,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她們自然要想盡一切方法抱住,即使抱不住,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可惜秦瑾城天性冷傲,冷臉冷骨,無論誰同他搭訕,都淡漠不理,不動聲色拒人於千裏之外。

林綰綰像宣示主權似的挽著秦瑾城的手臂,不時微笑著同這些女藝人們應酬,表麵說得天花爛墜,姐妹情深,實則拒絕得滴水不漏,臉一別過去,笑容就變了味道。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表麵看著歌舞升平,實則每句話每個字都暗藏心機和鋒芒。

林綰綰儼然是這片江湖的勝利者。

打掉孩子休養了一段時間後,她便簽入秦瑾城名下的盛天娛樂,短短時間就被捧成了炙手可熱的流量小花,熱搜想上就上,廣告想接就接。

每到哪裏,都成為媒體的焦點,因為後台是秦瑾城,所以媒體對她格外溫和,全是溢美之詞。

風光和榮耀滾滾而至。

蕭奕見我盯著秦瑾城和林綰綰看的時間有點長,以為我羨慕林綰綰的風光,拍拍我的肩頭說:“隻要你願意,林綰綰有的,你也會有。”

可是,秦瑾城不遺餘力地捧林綰綰,是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

蕭奕若捧我,僅靠同病相憐,不足以把我捧到林綰綰那種程度。

從小外公就告訴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的風光和榮耀,都需要拿東西去交換。

而我現在,貌似也沒有什麽可以交換的了,隻有一具還算年輕漂亮的軀體,可我不想豁出去。

人一旦豁出去,就會變得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