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蒼白左晗掛著淚痕,被臧易萱扶著躺到自家**後,曾大方陰沉著臉,來到客廳,思索再三,刪除修改再編輯,還是摁下了發送鍵。這時,他才想起有時差,那裏隻有淩晨三點,想要撤回,已經晚了,池逸晙的電話已經進來了。

池逸晙剛準備休息,看到曾大方發來的消息,開門見山地問:“發生什麽事情了,幹嘛和我說對不住?”

“上次你拜托我的事情,我沒做好。”曾大方有點哽咽,“真的對不住。”

“至於那麽嚴重嗎,不就是……”池逸晙意識到曾大方語氣的不同尋常,掛斷電話,用視頻撥了過來,一點開屏幕,愣了愣,“你怎麽在左晗他們這?”

“我們,剛從醫院裏回來,有個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臧易萱從房間裏快步出來,大幅度揮著手,讓他不要再說了,曾大方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池逸晙何等敏銳,不再追問:“你把電話交給左晗吧。”

“她現在很虛弱,心情也不好。你們還是另外找個時間再聊比較合適。”

池逸晙堅持道:“我隻是想和她說說話。”

話已至此,臧易萱在旁邊使著眼色暗示他閃人,左晗在**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曾大方也不方便再阻止了。

“電話給我吧,沒事的。”左晗在裏屋有氣無力地說,“讓我們單獨聊聊。”

臧易萱在旁邊做著最後的努力:“你現在的情況,不應該再傷心了,更不能情緒激動。醫生關照了要靜養,你忘了嗎?”

左晗抬起淚眼:“你們覺得我現在睡得著嗎?你們覺得再晚幾天,事情就會變得更好?一切都晚了,沒有機會挽回了。”

曾大方僵在原地,懊惱自己添亂,始終不把手機遞過去。臧易萱在旁邊也開始傷心抹淚起來,他都不知道該安慰哪個了。

“和你們沒關係,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左晗隔空對池逸晙說,“這樣吧,你把電話掛了,我打過來。不要讓老曾為難了。”

“哎!”曾大方重重歎了口氣,“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晚點過來。”

左晗在臧易萱的攙扶下,稍稍起身,斜靠在床架上,點開筆記本電腦上的通話按鈕,屏幕上立刻顯出池逸晙萬分焦急的臉:“你怎麽了,碰到什麽危險了?”

“和工作沒有關係,現在隻有你和我。”左晗心如止水地說,“好了,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問。本來,我是打算在生日時候給你個驚喜的,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什麽驚喜,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池逸晙麵色冷峻地問。

左晗苦笑:“我不知道,看來是驚喜還是驚嚇也不一定,好在,現在這兩樣都沒有了。”

池逸晙警覺:“為什麽要哭?”

“我以為我不會在乎的,可是,直到失去了,才知道我有多愛她。我好難受。”

“她?”池逸晙醒悟過來,“你是……有了?”

左晗掩麵哭泣:“以前是。”

池逸晙狂喜的表情剛要舒展開來,看著左晗的表情,當頭一棒的失望讓他有點語無倫次:“什麽叫……以前是?”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左晗泣不成聲,還不敢相信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醫生說受精卵還沒有著床,是自然流產。”

“怎麽會?!”

左晗不明白他是指怎麽會懷孕,還是怎麽會流產,她說:“我也很難過。”

池逸晙臉色怕慢慢平靜下來:“你什麽時候發現懷孕的?”

“三周前。”

“那好,你原來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

“下個月,你生日的時候。”左晗委屈地說,“現在追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那請問,什麽對你是有意義的?隻有工作嗎?”池逸晙壓抑不住憤怒,之前的平靜都像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他的嗓音因為壓抑變得比平時尖利,讓左晗更感到聲音裏的忍耐和不友好,“那我們的孩子呢,我隻有在失去她之後才知道她存在的權利嗎?我是孩子的爸爸啊!”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現在不想和你爭論。”左晗的肚子還在隱隱作痛,她默默抹去了鼻尖因為強忍著疼而冒出的冷汗,一隻手在被子下抵住小腹。她現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哪怕是池逸晙。

池逸晙抽了下鼻子,揉了下眼睛,重新抬起臉時,眼眶紅紅的,他認真地想了想,開口問:“你和我之間,是認真的嗎?”

左晗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難道在你眼裏,因為沒有和你說我懷孕,我就是玩玩而已?你知道我一個人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嗎?”

“每個人都會有壓力,隻是看自己如何化解。這是成年人的必修課。”

左晗從來沒有覺得他的情商如此之低,她憤怒地看著他,覺得他的臉冷漠又陌生,他的心也如同他們的地理方位一樣,遠在地球兩端,任何沒有同理心的說教都讓她感到惡心。

可是池逸晙還在喋喋不休:“之前討論工作,你有時間精力。為了工作,你可以不願意和我談戀愛,為了工作,你可以隱瞞懷孕的情況,照常工作,不顧孩子的安危,為了工作,你寧可和家裏鬧翻,有家不回,住在單身公寓。往崇高了說,你是事業型女強人,我不否認你的專業能力和你的刑偵天賦,但是,我們客觀點來說,你是不是有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呢?”

左晗愣著回答不出來,她盡管知道是她把坦誠的自己交給了池逸晙,但萬萬沒想到,他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刻,用這些了解和信任當做匕首,在她滴血的心上,把血窟窿徹底刺穿。她感覺到喉嚨口一股血腥就要噴湧而出。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才知道這個消息一分鍾不到,就要體會孩子夭折的痛苦,你能懂我的感受嗎?”池逸晙在那頭的情緒絲毫不減。

左晗看著他因為憤怒有點走形的臉,很想照著醫生的口吻,平靜地告訴他“這隻是個沒有著床的受精卵,還不是孩子”,可是她根本做不到。她痛苦地閉上眼睛,任憑眼淚流淌到脖子裏,在她看來,這就是匆匆離開她的寶寶,她的第一個寶寶。

臧易萱在客廳裏聽著兩人的爭論,急得坐立不安,茶幾上還放著她給寶寶剛開始做的床鈴,她趕緊起身檢視著房間裏的一切,母嬰雜誌、嬰兒連體服、孕檢卡、寶寶的海報,甚至母嬰產品的廣告,臧易萱悄無聲息又敏捷地把他們打包放到了一起,全都麻利地收到大櫥頂層的收納箱裏。等她重新陷在沙發裏時,她被池逸晙的話噎到了,“天,還能不能好好聊了?”她搖頭,心裏默默為他祈禱。

“如果讓你重新做一次選擇,你是不是還選擇的工作?”

“你這種假設毫無意義。”左晗說,“我想說明一點,你大概不知道,自然流產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原因。”

池逸晙沉浸在痛苦中,失去了理智,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因為你精神壓力大又沒休息好嗎,還能有什麽其他借口?你知不知道,借口就是防禦性的謊言,為了別人不來指責你?”

“胚胎沒有順利著床,除了母體休息、飲食和壓力,還取決於外界環境、**活力和基因兼容性,我不需要找借口,我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隻是在說明一個科學道理。”左晗盡力做到最後的心平氣和。

“所以,又變成我的錯了,需要我去檢查一下嗎?”

左晗的耐心快要用盡了,她簡直不敢相信池逸晙居然會變得這麽不可理喻:“這其中任何一個原因都有可能,醫生也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們不要糾纏這件事情了,行不行?”

池逸晙賭氣說:“糾纏?如果不是你闖了這麽大的禍,誰會來糾纏你?”

左晗愣了愣,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受夠了在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還受盡委屈:“那好,不如我們放手吧,彼此都少一點煩惱。”

池逸晙大吃一驚:“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