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裴顯說要帶她出去見人,徐嬌嬌一大早就起來拾掇自己。
畢竟萬壽節的宮宴在即,若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人,不然裴顯不會讓她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出門。
要知道鎮南王派人行刺她的事情,還沒過幾日呢。
見麵的地點在北鎮撫司的詔獄,這是徐嬌嬌沒有想到的。不過想想,這個世上確實沒有比裴顯掌管的詔獄更安全的地方了。
詔獄並不像外麵的監獄,裏麵關滿了犯人。在這裏的人,曾經都是達官顯貴,隻是行差踏錯,所以輸了全部。這些人很多都秘密處死,若有要在市井前行刑警示天下的犯人,也都移交到了刑部或大理寺。
因此詔獄之中,無人喊冤,在押犯人都安安靜靜,臉上或是將死的悲戚,或是不甘心的癲狂,在每每進人的時候,都怒目圓瞪。
徐嬌嬌戴著冪笠,跟在錦衣衛的身後往詔獄最裏麵走去。越是最裏麵的犯人,所犯罪行就越十惡不赦。
她疊放在胸前的手不僅收緊,心裏是害怕的。
裴顯沒有陪著她來,沈萬千也忙得見不著人影,這裏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帶路的錦衣衛推開一道石壁,又領著她走過一條狹窄的走廊,最後停在一間牢房前。
這牢房很陰冷,在這夏日裏,站在這兒都覺得陰氣十足。
徐嬌嬌隔著冪笠看見牢房裏坐著一個男人,對方的身材高大健壯,穿著西戎服飾,隻是麵上毛發旺盛,叫人看不清容貌。
領路的錦衣衛打開了牢門,然後退下,留下二人單獨說話的空間。
徐嬌嬌的心鬆了一下,裴顯不會讓她置身險地,所以麵前的人不會威脅到她的人身安全。
隻是,對方是何人?
她撩開麵前的白紗,與對方投來的視線恰恰撞上,隻是這一眼,徐嬌嬌立馬熱淚盈眶。
“哥!”
她撲向徐刃的懷裏,徐刃擁住她,粗糙的大掌覆在她的頭發上。
“嬌嬌,你過得可還好?”
徐嬌嬌泣不成聲,她以為這個世上再無親人,沒想到兄長還活在世上!
她慟哭一番,哭累了,才和徐刃一起坐了下來,兄妹二人開始說各自這一年多的遭遇。
原來徐刃在換班後就覺得不對勁,在巡視的時候也更加小心。遇上西戎人突襲,他拚死保下了自己的一條性命,卻看到同行的人不僅殺了西戎人,還殺了自己人後,他便藏身進樹叢中,司機逃脫。
他知道漠北關的大營不能再回,便換上了西戎的衣裳,逃出了塞外。
徐刃和徐嬌嬌不一樣,他隨徐士儒流放的時候已經記事,徐士儒也不曾將他養廢,所有該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全都知曉。隻是他沒想到,裴鈺會隱瞞身份,從小卒做起,接近他們。
因為一時大意,害了妹妹一輩子。
“我進京的時候已經聽說,皇上竟然給你和裴鈺賜了婚,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徐刃握緊了拳頭,若是沒有聖旨賜婚,那徐嬌嬌就不必參與進這些政權之爭中。
現在夫妻一體,徐刃害怕到時候裴鈺獲罪,會累及妹妹。
徐嬌嬌並不害怕,“沒關係的,哥,我相信裴顯會護住我的。”
徐刃自然知道裴顯的名頭,隻是他不了解這個人,自己也是孤注一擲了才會找上他。
畢竟他和裴鈺才是一家人。
好在他沒有賭輸,不然他就真的完蛋了。
“哥哥,這次萬壽節,我要將裴鶴和裴鈺做的事情公之於眾!”
徐嬌嬌將自己的計劃和徐刃說了,徐刃卻道:“你不必出這個頭,萬事有我!”
徐嬌嬌卻不讚同,“不行,哥哥已經受了這麽的苦,不可以再冒這個險了!”
兄妹二人爭執片刻,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
徐嬌嬌卻道:“聽裴顯的吧,讓他來決定。”
這個時候徐刃才聽出來妹妹口吻裏的不對勁來,她對裴顯未免太信任了一些!
“你怎麽這樣相信裴顯,他可不是什麽良善之人。”
徐嬌嬌兩耳微微泛紅,“我知道他不是良善之輩,但他隻要對我良善就好。”
徐刃盯著徐嬌嬌,好一會兒才道:“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他的妹妹不可能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但他還是囑咐道:“哪怕他再怎麽厲害,也隻是個人,你自己也要有自保的能力,萬不可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
這個道理徐嬌嬌自然明白,她若是這樣的人,早就被裴鈺拿捏死了。
和徐刃暢談後,二人饑腸轆轆,徐嬌嬌這才意識到時間過得這樣快。
“我先回去了,我們日後再見。”
徐嬌嬌和徐刃分別,她知道裴顯將人安排在這裏的用意,這裏是他的勢力範疇,鎮南王若是知道了徐刃還活著,想對他下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將手插進錦衣衛的實力。
因而,徐刃在詔獄裏,是最安全的。他的現在的身份是西戎逆賊,被嚴加看管,外麵不會有人想到要殺一個西戎逆賊。
倒是裴鈺那邊......
裴顯給他的罪名,是和西戎人私通,謀害大黎將士。這個罪名可不小,而且也間接告訴了鎮南王,你做的事情,你的人,都暴露了。
以此可以逼著鎮南王做最後的決定。
裴家二房被拘禁在府上,裴鶴也被停職了。他不知道外麵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可也知道,若是鎮南王不成事,那他們這一大家子,就徹底沒有指望了。
“我們得將天哥兒送出去,以此來保全二房的一支血脈。”
柳氏的眼睛都哭腫了,“他那麽小的一個孩子,離開了家人,可怎麽活啊!”
裴鶴現在看到柳氏哭,隻覺得煩躁不已。這個女人真的是沒什麽腦子,現在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嗎!
“我看徐氏在國公府裏倒是行動自由,你想個法子讓她來見我。讓她將天哥兒送出去,也算是讓我們二房留了點希望。”裴鶴如是道。
他得做下鎮南王兵敗的最壞打算。
柳氏卻心裏打鼓,她可是看著徐嬌嬌對裴景天不聞不問的,她能幫這個忙嗎?
“她終究是天哥兒的母親,這點事還是能做的。”裴鶴篤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