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場宮宴與徐嬌嬌所料想的有點不同,她以為整場宮宴都會是隆重且嚴肅的,沒想到宮宴氛圍輕鬆自在,無人出幺蛾子。

一時間,徐嬌嬌都恍然,不是計劃好今日動手的嗎?難道他們改變計劃了?

裴錦棠倒是一直粘著她沒有離開,這讓徐嬌嬌心安不少。

宮宴分男女席,女賓全都安置在後宮之中,也不知道前朝的情況。徐嬌嬌心焦,但也知道現在後宮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麽多大臣的妻女都在這兒,他們若是頂不住,那全家都完蛋。

不得不說,皇上和皇後都是懂得拿捏旁人的。隻是這席麵上坐著鎮南王妃,這就叫人不大那麽高興了。

能靠著皇後娘娘坐的女眷那都是有誥命在身的夫人,這樣的女子和那些小姑娘完全不一樣,哪怕女子不得幹政,她們對朝堂還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

她們都知道,今日鎮南王或許會發難,所以個個對鎮南王妃很是關注。

而鎮南王妃獨自一人坐著,絲毫沒有和旁人社交的意思。

她抬杯給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心情不美,在喝悶酒。

“王妃怎麽獨自喝酒,可是心情不愉?不若和我們說說?”一夫人開口道。

鎮南王妃似乎已經醉了,看向那位夫人的眸色迷離,不知道眸子裏是什麽情緒。

忽地,她扯出一抹笑容,隻是笑得悲戚又無奈。

鎮南王妃再次抬手,仰首將一杯酒灌下肚。

皇後這才道:“讓王妃快別喝了,若是在宮中喝醉了,王爺說不定要怪本宮......”

誰知皇後話還未說完,鎮南王妃一口黑血噴出,眾人嘩然,驚恐不已地看向她。離她近的女眷甚至已經害怕地起身離她數步。

她抬袖擦了擦唇角的血,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滾落,然後再次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鎮南王妃舉杯對著皇後,“娘娘,臣婦敬您一杯,願娘娘千秋萬代!”

不待皇後回神,她仰首將這一杯酒飲盡。幾乎是從飲下酒的同時,又是一口鮮血從她口中湧出。

皇後怔然看著她伏倒在案上,死不瞑目。

無人出聲,她們都屏住呼吸,等著皇後娘娘開口。

她們不知道,這是皇後娘娘的手段,還是另有隱情。

皇後身邊的宮女上前去確認了鎮南王妃的死亡,與此同時,有小內侍驚恐失措地跑進宮來。

“皇後娘娘,鎮南王說,您毒殺了他的王妃,起兵謀反了!”

這一聲出來,滿宮的女眷們都慌了。她們可不想就這樣交代在這裏呀!

同時她們也意識到,鎮南王妃的死是必然,不然也不能在她剛死之時,鎮南王就起兵包圍了皇城!

“諸位不要驚惶,今日一切皆在皇上的預料之中。鎮南王居心不良,意圖謀反,殘害忠良,不可饒恕!請諸位與本宮一起在此,靜候佳音!”

皇後娘娘這麽說,這些女眷卻沒有多少人敢坐下靜候。

這可是宮變!

“諸位,請坐!”貴妃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她的語氣強硬,帶著不容置喙。

諸位夫人小姐麵麵相覷,無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生怕自己會變成殺雞儆猴的雞。

徐嬌嬌和裴錦棠二人抱在一處,後背貼著牆。這個時候,她們也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裏,究竟誰和自己是一道的,誰不是。

徐嬌嬌的手心握緊了一支簪刀,心裏為裴顯祈禱,他可一定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正說鎮南王手上動用的是先太後留下的一支私兵,這支私兵平日裏藏在皇陵,得了他的消息後,這些人喬裝一番後混入了內城,隻待一聲令下行動。

“南鎮撫司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嗎!這麽多人混進城裏,他們還無知無覺的!”沈萬千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少說有八千啊!

又不是八百!

裴顯涼涼道:“你怎麽知道,他們不知道呢?”

沈萬千後背一涼,“我去!他們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這可是錦衣衛!連皇上的親衛都敢染指,先太後究竟有多恐怖的人脈!

沈萬千還是不能理解,“先太後那樣的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裴顯回眸看了他一眼,“先想法子今天活下去吧!”

皇宮外的廝殺聲逼近,騰驤衛竟然不敵叛軍,節節敗退。

裴顯帶著錦衣衛堵在殿門之前,他們是皇上的最後儀仗,若是他們也死在這裏,那這天下真就要易主了。

殿外一片肅然,殿內的百官也是一片嘩然。大多數人是沒想到鎮南王會在今晚發動宮變,而知道亦或是猜到的那部分人,他們都是朝中的老人,或是站隊,或是觀望。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皇上不敵,他們換個皇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武將已經拿起了劍和裴顯站在了一處,尤其是武安侯。

他的兒子雖然不怎麽樣,但他本人還是很爭氣的,去歲和西戎的戰事,他可是拿了一等功的。

“裴顯,真是沒想到能和你站在一塊兒迎敵。以前都是和你老子在一塊兒的。”

裴顯睨了他一眼,“那你怎麽沒和我老子死一塊兒?”

武安侯倒是不惱,“那還是我當時年輕不懂事嘛,惹了太後不高興,將我發配到漠北去了。要不然真的要和你老子死一塊咯!”

裴顯沒再接話,隻聽人報:“叛軍已入武定門!”

再聽人報:“叛軍已入正陽門!”

再往前,就是他們這金鑾殿了!

門後的文官們都嘩然起來,已經有人開始提議,要不要打開城門和鎮南王好好談談。

“鎮南王起兵是因為王妃在後宮慘死,我們將皇後交出去,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你放肆!皇後乃是國母,將國母交出去,你是何居心!”

然後一幫人開始吵起來。

高坐殿上的皇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若不是因為鎮南王的功勞是實打實的,先太後又對他多加褒獎,皇上想要廢這個王爺太難,不得不配合對方來一場逼宮之戲,讓他徹底坐實這謀逆的罪名,他又何必在自己壽宴的時候,搞得這麽難看。

不僅大臣們在吵,那些外邦使臣都慌了。

“我們隻是來慶祝皇上生辰的,不是來送死的啊!你們大黎國內亂,把我們送走啊!”

“就是啊!你們大黎皇上難道還要我們陪葬嗎!”

嘰裏呱啦一堆語言,根本聽不懂。

皇上煩不勝煩,起身的瞬間,滿堂靜默。

隻見皇上從高聲手裏提起寶劍,氣勢洶洶地走下大殿。

“方才是誰說,要將皇後交出去的!”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人群裏推出一個毫不顯眼的男人。那個男人不顯眼到,皇上看到他,都想不起來他是誰。

但他毫不留情,舉劍砍了他的腦袋。鮮血噴灑一地,靠近他的官員更是被濺了一身的熱血。

“皇後乃是國母,此人竟然想要將國母交給叛賊,其心可誅!”

皇上的話擲地有聲,原本吵囔的百官也不敢說話了。

有大臣去找丞相抱團,指望丞相能當出頭鳥,壓一壓皇上的氣焰。然而丞相年紀大了,他的妻女都還在後宮呢,這個時候和皇上唱反調,他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讓妻女活了?

這個時候,但凡他有半點讓皇上不順眼,立馬就能讓他們死在“叛賊”刀下。

大殿內安靜了,外頭的聲音可響了起來。

叛軍已經進來,為首的正是鎮南王楚瑜。楚瑜領兵打仗數十年,引導一場宮變,與他而言並不困難。

他走到大殿門前,和裴顯遙遙對望,高呼道:“取下裴顯首級者,賞千金!”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叛軍如水一般湧上去。

武定侯舉刀砍向衝來的叛軍,眼看裴顯利索削掉一個人的腦袋,他大聲道:“你不是出家人嗎!你怎麽殺生!”

裴顯薄唇一抿,將一個叛軍踹到武定侯那邊,武定侯長刀一刺,直接將人刺了個對穿。

“老子之前想讓你給我當女婿,你不答應!六公主看上你,你還是不答應,弄個假和尚騙我們是吧!老子回頭要去皇上麵前參死你!”

裴顯縱身一躍,離武定侯遠遠的。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人的嘴巴那麽碎呢!

而且他根本就沒有女兒啊!

八個兒子!

廝殺聲震天,忽然一聲不合時宜的鼓聲響起——咚、咚咚、咚咚咚!

“這鼓聲,怎麽那麽像登聞鼓?”大殿內的大臣們麵麵相覷。

這個時間,響什麽登聞鼓啊!哪裏還有人有空去處理冤情啊!

又過了一刻鍾,隻聽外麵的有人高喊:“不好了,有兩萬人馬從西城門入城,直奔皇城而來!”

鎮南王聞言,便知自己大勢已去。

怎麽會這樣,他明明都已經計劃好了,城外那支駐軍,他們溝通過,隻要他什麽都不做,等他登基為帝,便賜他侯爵之位。他竟然反水!

鎮南王知道自己退不了,拚盡全力要殺進大殿之中去。隻要殺了皇上,那他還是有希望的!

“後退!”裴顯一聲令下,正在和叛軍顫抖的錦衣衛們紛紛抽身退到大殿門前。

金鑾殿的上空出現了一群持弓之人,那些箭如羽一般落下,一時間哀嚎聲遍野。

“生擒逆賊者,賞百金!”皇上高聲道。

哼,他的裴愛卿值千金,可他楚瑜嘛,就百金!

裴顯都不知道皇上這一嗓子是怎麽喊出來的,就百金,哪裏值得人去賣命。

誰知錦衣衛紛紛跳回戰場之中,力圖生擒楚瑜,就連沈萬千也赫然在列!

裴顯執劍的手頓了一下,看來錦衣衛該漲漲俸祿了。他真怕以後有人憑百金就能策反這些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楚瑜還真的被生擒了!

隻是他被卸了胳膊和下巴,還斷了一條腿。

皇上居高臨下看向他,“將他幽禁宗人府!”

文武百官十分不解,這可是個大禍害啊,怎麽不當場誅殺呢!

“不好了!有叛軍趁亂溜進後宮了!”

裴顯聞言,眸子一凜,殺意四射。

“看守後宮的人去哪了!”

“死、死了!”

“......”

沈萬千趕緊拎著劍點了幾個錦衣衛跟著自家主子直奔後宮。

然而後宮內並未因為出現叛賊亂起來,貴妃娘娘手執寶劍,一馬當先站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之前。徐嬌嬌也撿了長棍站到她的身後,另一邊是裴顯派來保護她們的宮女。

那些膽子大的貴女們,也學著她們的樣子,找了趁手的東西保護好自己。

衝進後宮的叛軍不多,隻有十幾人。

“娘的,今日就要死了,老子也要嚐嚐皇帝女人的滋味!”

為首的叛軍幾乎是個血人兒,不知是他的血還是旁人的血,已經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了。隻是他的聲音**邪得叫所有女子不適。

內侍們膽小如鼠,卻也擋在主子們前麵,被這些叛軍當瓜菜似的一通亂砍。

裴雨曦一劍斬落一個叛軍的手臂,她入宮後嬌養了十數年,再也不是敬國公那個能提劍傲氣的女兒了。

而徐嬌嬌見機撿起叛軍掉在地上的刀,一刀結果了眼前的人。她利落的刀法讓裴雨曦一愣,旋即迎上下一個叛軍。

這些叛軍見她們二人有反抗之力,提刀湧了上來。

裴顯派來的人利索解決兩個人,但她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兩名叛軍壓製住,無暇他顧。

徐嬌嬌拿著刀和一名男子對砍,她的力氣雖然比女子大,但和一個行伍的男子比起來,根本沒有可比性。

隻見那男人一刀砍過來,另一隻大掌也伸了過來,死死攥住裴嬌嬌的手腕。

“娘的,你這個娘們夠勁兒啊!老子死之前睡你也不虧!”說著一擰手腕,徐嬌嬌疼得淚眼直冒,手腕控製不住地發麻,丟了手中的刀。

她的身子被拖拽著往前,那男人似乎是想將她拖到一邊去好行事。可徐嬌嬌身後的貴女不依,紛紛將手中的東西丟向他。

“你這歹人好生放肆!”

那叛軍暗罵一句,就要提刀去解決那些貴女,忽地手掌一痛。

徐嬌嬌的簪刀直接將他的手掌紮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