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天氣很好。初雪方晴,麗日煥彩。
而今天,也是三年一祭的時候,我知道,有多少人,正朝著這個清寂了三年的神廟,蜂湧而來。
要知道,淩族之三年一祭,曆來是淩之一族的盛事。
靜寂冷清了十年的祖廟將會人頭湧湧,熱鬧非凡。用大家的話來說,這真是個萬人空巷的日子。
淩王移步,八大閣老緊隨。五領主蒞臨,邊關七大將雲集;奇人異士蜂擁,虔誠的淩族民眾,更是千裏跋涉而來。來參加這三年一次的盛事。
這個盛事,除了盛大祭祀禮和向上天祈福。預測未來十年的大運流程之外。這也是淩族之王體察下情,與眾同樂的日子。
修行者十年磨礪,夢寐以求……勝出者除了有豐厚的獎品之外,還得到帝王的額外獎勵:助他夢想成真,實現一個願望!
除了不勝枚舉的節目,你將在幸目睹淩國雙壁的風采——流雲和落邑!
那是淩之一族最出類拔萃的男子,是多少少女不願醒來的夢……
有人說,太陽和月亮是他們的氣質,太陽神一般光芒四射的流雲和沉靜內斂,夜一般深沉的落邑,是淩之一族的又一對傳奇。
雪,到黎明的時候停了。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大一點,經過踩踏之後,一地殘雪如泥。來者不拒的祖廟,一夜之間人騰鼎沸,一身黑色錦衣的淩王和一臉虔誠拘束的族民絡繹不絕。就連我居住的山洞,平日無人涉足其間的隱蔽之所。都來了幾個不明意圖的造訪者。
可是,我不喜歡人多,更不喜歡熱鬧,人多,隻會讓我透不過氣,問候多,隻能讓我覺得是負擔。於是,我隻好避過心照不宣的詢問和所謂的關切者們,然後,偷偷地越過眾人,逃也似的來到神廟之後的落霞穀裏。
落霞穀的名字,是我起的,從小到大,這都是我喜歡
的地方,每當有不開心的到時候,我都會躲到這裏,一個人,偷偷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百無聊賴的在林中漫步,厚重的落葉鋪陳一地金黃。在雪下若隱若現。厚厚的雪,在腳下沙沙作響。正午的太陽灑在身上,溫涼如冰。封穀寂寞近殘冬啊,滿目殘紅如血。我忽然品出一種淒涼的味道。
天高地遠,四顧蒼茫,日出照滿穀,如繁華夢境絢麗萬端,襯著尉藍天幕,隨處可見的蔥蘢草木如錦如鋪,血一般張揚。那是一個大的背景,彷佛一匹上好的綢緞,藍為陳墊赤為灑,上麵細細的繡出殘陽如輝,人世滄桑寂寞如塵……
如彩雲遮日,掩不住金光如絲,又若玉手輕慢,撫不柔亂發染眉梢,又似漫溫水漫冰端,隻留餘煙少少……冷峭的空氣中,忽然生了些許的溫潤情愫,
繁華如土,空影若夢,你在叢中笑;人群喧囂,霎時遠去,隻留你滿目清靜出塵;赤夏烈焰,清涼滿目,因了那人就算是千災百劫,你亦不會放手,那是你心底最真的夢和眷戀。於是我驀然轉身:“流雲!”
金黃如鋪,頭頂染血,籠蔥林間,一身藍衣生輝,那個懶懶的倚著樹幹,玉色生肌,英挺俊朗,眸如皓月當空,笑如冬日暖陽的,不是雲少還會是誰?
我嘴角弧度上揚,雙眸微眯,眼底的亮色用長長的睫毛遮掩,就這樣側過頭去,斜睨著他:“神廟的大門,是從哪邊開的?”
“這個啊。”藍色的身影隻動了一動,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神廟的大門啊,早在三十年前,就爛了,扔了……是你趁我不在的時候,自己新裝的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算你還沒變傻,神廟的大門那麽大,要裝個門得多少錢啊,我沒錢,而且,我也沒那功夫……”
我歡呼一聲衝上前去,對著他就是一拳。然後順手將他推倒在地,往他身上一
趴,抱住他向穀底滾去,他還是懶懶的笑著,伸手護住了我的頭。
“是不是在外麵被人迷住了?你這個沒良心的,雪娘想死你了,怎麽才回來?”
白色的衣衫和藍色的身影纏繞,順著斜斜的山坡,在一地金黃上輾轉翻騰,遺下一路笑聲,長長的坡度傾斜,到了穀底,我仍趴在他身上,猶自傻傻的問道:“快說啊,是不是在外麵被人迷住了,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雪娘她很想你啊?”
玉麵皎潔,俊目生輝,身下的男子眉角上揚,一臉的龐溺,他點著我的額頭,一邊幫我摘粘在頭發上樹葉,語氣時不加掩飾的無奈:“你這小腦袋瓜子裏都裝些什麽啊?很想我被人迷住不回來?”
“不要。”我抱緊了他的腰,仰起臉:“你被人搶走了,雪娘怎麽辦?她會哭死。”
我撇撇嘴,從他身上爬起來順手拉起他:“三年來音訊全無,你剛走那會雪娘天天抱著我哭,若你再走三年……”
我心裏一緊驀然住口,若婆婆沒有騙我的話,我的命,其實就隻剩下一年的話。他再一去三年,我墳頭上的草都好高了吧……
聽著我口口聲聲雪娘,雪娘胎,他俊眉微蹙,似有幾分不悅,但生生地壓了下去。眸光一轉,他伸手撫過我的臉頰,柔聲說道:“看,總說雪娘,難道就隻有她在想我嗎?你呢?就沒想過?”
我的臉忽地一紅,避開他的手,一拳打在他心口:“怎麽不想?如果你不見了,雪娘又要對著我哭……”
千年古樹,盤根錯節,挺拔的身姿直上雲天,傲然張揚。粗礪的樹幹滄桑倔強,寂寞深深。樹下的少年忽然搖頭,眼底溫柔敦厚,聽著我喋喋不休,他伸出手指按上我的唇,趁著我呆怔的瞬間,雙手攏我入懷,俊逸的臉上忽然生出幾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唉……你呀……我真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