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雪吟?”一個激動的聲音傳來,隻一瞬,我的手就握在一雙手裏麵。我皺眉,抽了一下,卻沒有抽出來。

抬眼望去,隻見一個身著華衣的女人正握緊我的手,站在我麵前。

“是我的雪吟啊,王你看,我們的雪吟,終於都回來了。”

不習慣這樣的親熱,我又皺起了眉頭,看了看流雲。

“王、王後,坐了一天的馬車,想來公主也累了,您看是不是先讓她休息一下?”流雲會意的上前說道。

“流雲說的對,你看我們這一開心,就忘記了。對,是要休息一下的。”

擦了擦眼睛,這個和雪娘的眉目有幾分相似的王後嘴裏這樣說著,並不鬆開我的手,就這樣拉著我,直向大殿走去。

我又是皺了一下眉頭,如果說見到淩王的那一刻,我心裏還有一絲感動的話,對牽著自己手的她,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那麽她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我又是皺了一下眉頭,如果說見到淩族之王的那一刻,我心裏還有一絲感動的話,對牽著自己手的她,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她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林立的侍衛一重一重地拜了下去,而我們足不停步的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才來到了正殿。金壁輝煌的宮殿處處流金溢彩,處處都呈現出作為王者的尊嚴和華貴。

看看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白發蒼蒼的王者,我的心裏隻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身為一個王者,在享受著子民的膜拜和無上的尊榮時,肩上的責任絕對是可以成正比的。而這個人,我的父親。又或許是一隻被銬上了黃金鎖鏈的孤獨的行者。

而評判一個王者好壞的,卻正是那些,在他們眼裏微不足道的,生死或者說就在他們一念之間的,那些弱小卑微的子民。

民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

聽流雲說過:每一任的王,都曾好似我們一樣。經曆過那種拆筋斬骨的痛和九死一生的掙紮。那麽眼前的王,我的父親,又是怎樣的心態送我,他的女兒。去經曆那千災百劫呢?

那麽又是為什麽?小於我不到二歲的雪娘,她不用去呢?

而今我已經整整二十歲了,離那段噩夢般的經曆也有五年多年了,如果說是因為關心,因為愛,那又是為什麽至到今天才想到要認回我?

這些問題,在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心裏問了自己好多遍。答案卻是不得而知的。

在正式的行過禮後,那個被我稱做是“母後”的女子,就帶我來到給我休息的地方,囑我好好休息,跟著離開了。

看得出來,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精心準備的,大大的,鋪著厚厚地毯的房間裏,擺設也極簡單,但珠翠環繞,輕紗半掩。不難看的出的是,這裏擺的用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站在這個極盡奢華的宮殿裏,對著滿屋低眉垂首的侍女丫環。隻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於是我皺眉:

“幫我叫流雲過來!”

“這……”我看到婆婆明顯地怔了一下,然而還是去了。

不多時,流雲就走了進來。婆婆一揮手,滿屋的侍女丫環一施禮全都退了出去。最後,婆婆也退了出去,空****的房間裏,就隻剩下我和流雲。

“看,我們的丫頭飛上了枝頭,現在是鳳凰了呢?不知道我們的鳳凰來到這裏還習慣嗎?”看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流雲笑意盈盈的臉,心裏的鬱悶也越來越重。

“流雲,我隻說要來認父母,可沒說要住在這裏!”

他走上前來,輕輕地拉著我的手:

“怎麽?見到父母的感覺不好?”他微微笑著,滿屋的燈火映在他的眼裏,滿是柔柔的暖意。而我隻是皺眉。

“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

“還沒住下就想走了?這可是你的家啊!”

我輕輕一拂,就甩開了他的手。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好了,好了。”他重雙拉過我的手,在桌旁坐下。

“明天要去叩拜祖先,然後要熟悉禮儀什麽的,大概半個月左右也就夠了。不過你放心,我會陪著你的。”側頭想了想,雲少答道。

“我是因為怕你難做,才會來到這裏的,如果說要一直住在這裏,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拉長了臉,到處都是低眉垂目的。毫無溫度的大而空**的房間,還有唯唯諾諾的婆婆,這一切都令我隻想逃離。不過聽到雲少會陪著我,心才放寬了一點。

“不要亂說,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在一起的。這樣吧,等過幾天我找個機會和王說說。就說你想念妹妹,這樣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了!”

“那好吧。”在見到雪娘前,總是能找個機會溜掉的,反正流雲也不可能總是陪著我,這一次,我一定要走的遠遠的,讓他們找不到才好。

“我勸你還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是不會再給你機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他微微笑著的臉怎麽看起來那麽可惡?

我頓時氣餒,這家夥,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一條蟲。想什麽都好,總是瞞不過他。不過,也不能承認是不是?

“說什麽呢?我隻是在想,你今晚會不會也在這裏搭個床而已。”我笑笑。

“我會在你門口守著,萬一有誰悶了的話,也可以說說話啊!”他也不辨駁,隻是懶懶的一笑:

“你有什麽事,也可以叫我。”

“流雲,沒有你在身邊。這個地方,我想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的!”反過來握住他的手。我低低的說道。

“那就留在我身邊,永遠。沒有你,我也是一樣。”他拍拍我的手,站起身來:

“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好多東西要應付呢!”

“那就留在我身邊,永遠。沒有你,我也是一樣。”他拍拍我的手,站起身來:

“好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好多東西要應付呢!”

看著流雲,我心裏有一瞬間的恍惚。我想說:我不想呆在這裏,我想回到紅葉金頂,想回到我以前住的山洞。甚至是去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的生命就隻剩下僅有的幾個月了,我不想將它浪費在我認為沒有必要的地方。而眼前的奢華,從來都和我無關。那黃金鎖鏈可以鎖住的,隻有浮華,尊榮和責任。而這一切都不再是可以留住我的理由。

可是我說不出口。也不能說,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再也回不了頭,又或者說當初我就不該選擇回到神廟,可不回去的話,我又能去哪裏?

“如果說以後沒有地方去了,我就和大師商量一下,在這山頂搭個小棚過日子算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說有一天你不見了,我直接來這裏找你就是了?”

對啊,我眼前一亮,就去那裏吧!日日聽著梵唱陣陣,暮鼓聲聲。就這樣平靜地死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處吧!

跟著下來的幾天,除了祭祖之外,就是學習禮儀,還有見那些不想見,卻又不能不見的人。接受所謂的道賀。

盤起的長發,滿頭的珠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每每攬鏡自照。我都會有短暫的驚愕:鏡中那個衣著華貴,濃妝淡抹,雙目無神的女子可是我嗎?

我不由的苦笑:高高在上的王者家族,也有旁人體會不到的無奈吧!閃耀奪目的宮殿,一如一個巨大的樊籠。鎖住自由,困住快樂。還有對生的渴望。如果說要我長時間呆在這裏,我真的會瘋掉。還好,有流雲在側。

仿佛得到了某種默許,他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我。看著我的眉頭一天一天的皺起;看著我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一天比一天消沉。

他是知道我的吧!宮殿的奢華,公主的高貴,從來就和我無緣。一直以來,在我的認知裏,我隻是神廟

裏,金頂上那個沒人要的孤女而已!

終於,到了第十天的時候,我被準許和雲少一起離開。名義是去探望藍王妃:我的妹妹!

出行的那天,王和王妃雙雙送出宮殿門口,即將要解脫的我,看著眼前被稱做是我父母的兩個人。心裏浮上了一絲感動。畢竟,是他們賦於了我可以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也可以說在這個華麗而冰冷的宮殿裏,他們是我唯一的溫暖。

看著淚水漣漣的王妃和依依不舍的王。我誠心誠意的跪了下來:

“父王,母後,我隻是去看妹妹,稍遲一定回到兩位老人家膝下承歡!”

“傻孩兒,不要這樣,來日方長啊!不管怎樣,隻要你開心就好!”

隻要你開心就好!這是不是天下父母對自己孩子的期許呢?終於在我離去的這一刻,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也堅定了離去的決心:沒在誰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麵前,白發人送黑發人,才是為人父母者最大的悲哀!

“至於鬆蘭嬤嬤,還是讓她留在二老身邊吧,孩兒不在的時候,她也可以說些孩兒兒時的趣事給二老聽聽!”我放低聲音,盡量不帶任何情緒。

婆婆也就是那個叫鬆蘭的女人,原來是我的奶娘。我不能讓她跟著我,一個了解我甚至多過自己的人!

上了馬車和第一件事,就是去掉了滿頭的珠翠,鬆開了被禁錮已久的長發,那種被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感覺,頓時瞬間消失。

再換上流雲早已準備好的一襲白衣。一切搞定。隨後馬車就空了!

坐在崖壁邊的小樹上,我晃動著兩腿,眯著眼。慢悠悠地說道:

“流雲,你說我該感激你陪我出走,給我自由呢?還是該怪你親手把我關到那個大籠子裏呢?”

“今天我看到你誠心誠意的下跪,是不是終於都被親情感動了?我剛回到父母身邊時,也和你現在差不多,不過慢慢就會習慣的。”

他答非所問。

我臉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又有多少事可以容我慢慢來?

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地泛起一陣苦笑,什麽時候,我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你就這樣走掉行嗎?小心你家的兩個藍王妃親自出馬來尋你!”不想繼續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強笑了一下。我改變以話題。

“不妨事,有落邑在,他會幫我打點一切的。我就陪著你慢慢的走好了!等你什麽時候想回去了,我們就什麽時候回去!”

懶洋洋的躺在另一個樹杈上的流雲,嘴裏叼著一根草。一邊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倒是你,剛才那樣一跪,是不是打定主意以後都不回去了?”

我一腳就踢了過去。恨恨的:

“你這家夥,知道我想什麽,能不能不要當麵說出來?看來,我要離你遠遠的才行!”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搖搖頭,還一副惋惜萬分的樣子:

“這一輩子我都會纏著你。所以啊,你算是沒有這個機會了。”說著睜開了眼,一副忍俊不禁的捉狹樣!

“一輩子?我還有隻不過半年的時間而已,想來要令你失望了!”我冷笑,順口說道。然而話一出口,我的臉色就變了!

看到我沉下來的臉,他先是一怔,然後一下子跳到我身邊。皺著眉:“你還在想那個詛咒?煙漠飛不是說了,一切都還在未知當中嗎?況且不論你到哪兒,我都會跟著你的!”

“對了,流雲,前方戰事怎樣?”

我又叉開了話題。想起上次在沙漠邊緣,玄之玄隱公然圍困那藍將軍。想來不會就此罷休吧!

“這個嘛……沒什麽,隻要你好好的,就會天下太平的。”他隻笑了笑。看來是不想說。

“流雲,這樣好不好?神廟頂是回不去了,你那裏,我也不想去。不如這樣吧。我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若是你喜歡,隨時都可以去看我好不好?”我試著和他商量。

“不行,我不能忍受你再一次離開我,一會也不行!”他很幹脆的看著我:

“而且你也別打什麽歪主意,我不會再給你機會的。讓你溜走的!”

“喂,你別那麽不講道理好不好?雪娘才是你的王妃,我可不是,你再這樣逼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好了!”我氣極。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站到崖壁邊。

“跳啊,你試試看,你前腳跳,我會不會後腳跟下去,還保證比你先著地!”他還是慢悠悠的,甚至過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氣餒,這個流雲,總有辦法讓我無計可施!

第三天傍晚的時候,他收到一封飛鴿帶來的書信。隻是一瞬,我看到他的臉色就變了。

“發生什麽事了?”我搖著他的手臂。有些焦急的看著他。

“沒什麽。不過我們得趕去和落邑會合。走吧!”合上手中的書信,他淡淡地對我說道。

半夜時分,來到淩之藍部休整的營地。遠遠的我見到了焦灼不安的落邑。他正一邊在營帳內走來走去,還不時地在向身旁的人詢問著什麽!直到流雲出現在他麵前。

“雲……主,您回來了!”說著欲跪流雲隻是一伸手,就扶住了他的身子:

“好了不必多禮。快告訴我情況怎樣了!”

落邑這才看到流雲身邊的我,又是一怔:

“公主!”側身再拜。我微微一笑:

“這是軍營,我並無軍銜在身,不必多禮!”

本來要向前的流雲停頓了一下,看著我:

“要不,我先帶你去休息?趕得這麽急,想必你也累了。”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就在這兒,累的話我會去休息的!”我連忙說道。這般星夜趕來,定是有大事發生。我又怎能睡的著?

“嗯,也好。”流雲點點頭,轉過身去,就和落邑走到案幾前去研究起那張羊皮地圖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要昏昏欲睡時,終於聽到流雲吐了口氣:

“就這麽辦吧!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遲疑了一下,落邑終於領命而去。當我以為流雲會跟著起身時,隻見他重又坐了下來。一個人對著那張地圖發呆!

站起身來,輕輕地繞到他後邊,雙手環上他的腰:“怎麽,遇到難題了?”臉在他背上輕輕地蹭著,我低聲問道:“能和我說說嗎?”

“也不算是。”他順手拉過我,攬在懷裏:“隻是有些地方還沒有想通。”

“很晚了,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他拉著我站了起來。

我幫他舒了舒緊皺的眉:“我想陪著你,你忘了嗎?以前不論有什麽事發生,我們都是一起麵對的!”

“也好,如果你累的話,記得和我說一聲!”側頭想了想,他同意了。

“那,到底有什麽想不通的,可以說給我聽嗎?”有些遲疑地,我問他。

今時不同往日,身為一族之主的流雲,身上所背負的往往是藍之一族甚至是整個狐族的秘密,有些事,並不是我可以知道的

“怎麽?怕我應付不了?不是和你說了,隻是有些地方還沒想通。”

“我從來就沒有怕過。這天底下,還沒有什麽可以難得到那雲少的!”我仰頭也對著他笑笑。

他笑笑,順手拉過我的手:“陪我出去走走吧!這裏太悶了。”

“是沒有什麽難得到我的,隻要有你陪在我身邊。”他拍拍我的手。

一輪明月靜靜地懸在天邊,寂寞而又清冷的月光如萬千銀絲鋪滿整個大地。冬日的風拂過滾燙的麵頰,使本來混混沌沌的頭腦瞬間清醒。

再看看身邊的流雲,仰望著那輪明月,麵有沉思之色。那個如太陽一般光芒四射的流雲,就這樣沐浴在清冷的月光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出

塵,宛如神祗。

這次再見到流雲,感覺他身上有些東西已悄悄地轉變了。同樣是長身玉立的俊逸少年。一樣冬日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望向你的眸子,也依舊是清澈,隻是再也看不到底。而之前那年少輕狂的張揚也已漸漸內斂,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氣。而優雅從容的舉手投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冷。

那樣的流雲,過去近百年來曾最親近,一如自己生命中另外一半的流雲,曾幾何時,已悄然轉變成了眼前這個月下沉思的王者,狐之一族未來的主宰。而這個其中的變化,是我這個曾以為,可能走到他內心的我,感覺到有一種陌生的冷。

是不是隨著年令成長的,還有心機、猜疑、掠奪和占有?而失去的不僅僅是年少純真的歲月。還有那無間的信任和可以對任何人敞開的心。

“雪吟,你是否還記得。淩曆886年,赤之一族領主瑾曾率部叛亂,**,一直殺到淩山腳下?”仍然對著那輪明月的他並未轉身,隻是淡淡地問道。

“不錯,當時赤之一族是最強盛的一部,其他餘部都非他的對手。更兼有八大長老中的火、電、風三位暗中支持,是以勢如破竹。他出兵的理由是:地封偏僻,人貧地乏。要求重新劃分封地。”隻稍微想了一下,我就將自己知道的講了出來。

“那一定還記得赤之一族的出處了?”停了停,他又問道。

“淩之一族,初時隻有黑、白、藍、黃四色。並無種族高低之分,所謂眾生平等。然邊緣之地淩、漠、玄三族混居通婚,所衍生後輩均是色赤如血。後女媧娘娘令淩之五色為五部,並親自遴選五族之主。自此淩為五部:黑色代表權力,是以千年前的王黑部居多。白色代表聖潔,為淩之一族守護者。藍色代表純真,掌淩之一族戰事。而黃色代表順從。掌淩類百事。而赤之一族則代表血腥,鎮守邊陲。”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然後我望著流雲,想來今天之事多與赤部有關。想那赤族更兼混有漠、玄之混血,是以素來有狼之冷定,豹之輕靈。為淩之一族人才輩出之族。和流雲有雙璧之稱的落邑,就是現任赤狐主誠的侄子。

淩之一族對於後輩的教育從來嚴謹,對於每一段血腥的曆史,更是每個人都耳熟能詳於耳。所以流雲一問,我就不假思索的背了出來。

而且我也知道,當流雲這樣問我時,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隻不過是想要再理順一下自己的判斷而已。

果然,他轉過身來,一雙明眸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輝。

“走,我們回去!”

“來,你先看看這裏。”一口氣拉著我走到案幾前,指著剛才他和落邑嘀咕了半天的那張頭皮地圖。而我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

淩之一族的領地是由淩山走算起。向東、西、北三個方向延伸。南臨海,呈扇形。自東起分別為黃、白、藍、黑的領地。而赤族就在最西邊。和漠、玄呈三足鼎立之勢。

“和赤之一族有關的是不是?”我輕輕問道。

“不錯,你看這裏。”一邊說著,他的手指掠過地圖。

其實,這張地圖,以流雲的眼裏,隻不是一張畫著符號的羊皮紙而已。自一十八歲起,他就踏盡淩之一族的每一寸土地,我相信,如果由他繪製的地圖,一定祥盡過眼前的這張好多。

聽說流雲的解說,我總算明白了。

日前,赤之一族飛鴿傳書,向流雲部求援。原因是在三年一度的大規模換防中,突然遭遇漠,玄兩族的聯合襲擊。傷亡慘重,而前去救援的主力亦遭圍困四麵楚歌。

“你看,赤之誠部就是在這裏被困,玄、漠兩族目下已成合圍之勢。如無增援,他真的是插翅難飛!是以向淩之一族最精銳的藍部求援。本是無可厚非。可是……”擰起眉,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我似在顧慮什麽。

“說下去,流雲。”我鼓勵他。

“從地圖上來看,赤之一族被困是順理成章。漠、玄兩族自西北襲來,切斷其後路,呈合圍之勢。”他又皺起了眉頭。

“可是就因為太順理成章了,所以我才想不透。每三年的一次的大換防,所行走的路線、時間、人員的配置均為絕密。漠、玄兩族怎將時間掐的這麽準?就在人手最分散的時候來襲?而且是赤部最精銳的部隊,前去救援被困?

以漠之漠天。玄之玄隱的手段,倘真的是合二為一,又豈是簡單的圍困?雖然說被困之地是易守難攻,但並非毫無破綻。我能看的出的,漠天和玄隱又豈能看不出來?而今對方圍而不動,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他頓了一下,看了看我才又接了下去。

“還有,本來上次玄隱部圍困那藍將軍,反被我部重創。今次挾恨而來,也有可能。隻不過我們上次是借道漠族,發起奇襲才能得逞,而漠、玄兩族定會因此而心生怨隙,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合兵一處?攻我淩部?”

“還有一樣,我們本就呈三足鼎立之勢,他們兵合一處,為什麽不去進攻三角地帶,漸循漸進。就算真的有什麽為將失合的事,也可以快速地回到本族領地,而現在,明顯的是玄族過境,從漠之境內發起突圍。玄之玄隱素來多疑,如不是有十成把握。他斷不會這麽做的。”

我明白了,他原是戒意曾將我作為交換,借道狼族之事。

“所以呢?”我直視著他。

“所以呢?不是赤部誠被人出賣,陷入絕境。就是他根本就是自己有心叛亂,引我藍部於虎口,合漠、玄之力盡殲我淩之一族最精銳之師。”他抬起頭來,眼底盡是掩飾不住的殺氣。

“可是落邑……”我想說落邑本是赤族誠的親侄。

“落邑是落邑,誠是誠。”他頭也不回地答道。

“不過,說到落邑,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他輕輕叩案幾,嘴角有一抹鋒利的笑。

“雪吟,再過三年,就是你父王退位讓賢之期。如果說我這個淩之一族的繼承者,如果身遭不測的話,那麽淩之一族下一任的王,會是誰?”

“會是……哦,我明白了。”我頓時恍然大悟,如果說流雲遭遇不測的話,那麽淩之一族的王很可能就是曾和他齊名的落邑。赤主誠的侄子。

“那你想好怎麽做了嗎?”我有些擔心地望著他,卻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是啊,要怎麽說呢?戰爭的無情,我不是沒有見過,可也沒有真正的參於過,所以,對於戰爭來說,我還真是一知半解。

可是,我卻知道,此時,戰爭威脅到的,是我的族,是我的家。所以,我不能再象以前那樣,還欺騙自己,說這個世界上除了神廟以外的地方,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和我事不關己?

自欺欺人,也隻有一次而已。而今,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流雲望著我的有些憂愁的臉,將我臉上的憂愁全部抹掉。他望著我,淡淡一笑:

“去還是要去的,撇下我還想看看誠到時的臉色不說、而且,我更關心的,是落邑……”

微微地頓了頓,流雲說道:

“先不說落邑到時是怎樣的不說,單是此次被困的幾萬鐵血將士……我就不能不理。足足三萬的將士,那都是我淩之一族的鐵血男兒啊。我不能,讓他們都葬送到誠這個狼子野心的人手裏……”

流雲的話,是一字一頓地。他一邊說,一邊握緊了手心,我看到,他的,眼睛裏,重又射出那種不容置疑的冷。

我沉默了,是的,身為一個王者,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都沒有權利將自己的屬下置於某種陰謀之中。

民能載舟,亦能覆舟。任何一個不體恤下屬的國度,都仿佛是建在沙漠上的房子一樣,經不起風吹雨打,經不起風浪侵襲。

可是,我知道,我淩之一族不會,就如我知道,流雲不會一樣。

我信得過他,甚至比相信我自己,更加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