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箬心高燒

“好……”

她無力地道,依舊像平靜的死水,**不出一點漣漪。

“你就隻會說‘好’嗎?!”

她冷漠的態度,令他不爽。

箬心抬起頭,凝住他的眼。

不說‘好’,她還能說什麽?

死纏爛打、哭哭鬧鬧,硬是要求他將她留下來嗎?

不要了……她再也不要這樣了……

他不願去做的事,她絕不會再勉強他。

“為什麽不說話?!”

他突然變得暴躁起來,她盯住他的眼神令他不舒服、非常得不舒服!

隻要她開口求他,他會考慮讓她留下來。

隻要,她能求他。

“我們和交易已經結束,沒有再說話的必要。”

她收起一片心傷,頭一次用如此疏離的語調同他講話。

再也沒有必要小心翼翼。

他們將不再有關係。

他挑起眉,狠狠地瞪著她,冷笑了兩聲,大聲地吼她:

“是沒有必要了!你隨時都可以走,別人會攔著你!”

“好……”

他的怒火更盛!

“你滾得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永遠別在我麵前出現!”

“好……”

她永遠隻給出相同的回答!

該死的!他氣得恨不得將這個存心找茬的女人揉成稀巴爛!

“隨便你!”

他生氣地拂袖而去。

箬心盯著他盛怒離去的背影,茫然不知所以——

他不應該是這種反應的……

他應該……應該是如釋重負才對,不是嗎……

箬心對著窗口,把曾經熬了無數個通宵製作出的小衣服和褲子付之一炬。

當晚就高燒到了三十九度,連床都爬不起了,更別說離開江家。

江泰、陳姨,幾乎江家的上上下下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家庭醫生來過,掛了幾瓶點滴,也吃了藥,但卻仍然不見好,反而陷入昏迷,意誌不輕,高燒一直逼到40度。

“得馬上送醫院了!在家恐怕是治不好了!”方醫生看著剛測的溫度計,嚴肅地直搖頭。

“那還等什麽,快點送醫院啊!”江泰打發傭人。

“噢!是!”

慌忙之中老爺子拉住邱比特。

“阿介那個混小子在哪?老婆都高燒得快死了,他又在哪裏逍遙?!”

“老爺沒急,我這就去找少爺!”

邱比特拿著手機,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少爺呀少爺,你怎麽不接電話啊!”

他念經似的不斷默念,終於電話在響了n多聲之後接通。

“少爺,出事了!少奶奶出事了!”電話一介起來,邱比特對著電話機大喊。

對方頓了頓。“她是不是走了?”

“什麽走了?少奶奶、少奶奶是病了!”

“什麽?!”另一端的聲音一下子急起來。

“少奶奶發高燒,已經燒到了40度,家庭醫生都來過了,還是沒法退燒,現在我們正打算把少奶奶送到協和醫院,少爺,您快點來呀!醫生說如果還是不能退燒,少奶奶有生命危險!”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嘟”的一聲忙音,電話已被掛斷。

江介到的時候,病房裏擁滿了人。

院方已經對箬心采取了警急救護措施,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否可以順利退燒,還要觀察。

“你這個混帳小子,到底對箬心做了什麽事?!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怎麽變得這麽憔悴!”江泰大罵。

江介一言不發,像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所牽引,一步步邁向病床。

“老爺子,讓少爺留下來和少奶奶吧,我們到外頭等著,這樣一堆人擁著也不是辦法。”陳姨在江泰耳朵邊,輕聲提醒。

江泰意會,示意所有人和他一起出去。

一下子空下來的病房顯得格外冷清,連輸液管中點滴滴落的聲音都隱約能聽見。

江介艱難地挪動身體,坐在她的病床前。

她慘白枯槁的臉色猶如刷白的壁牆,紅潤的粉唇幹裂泛白,眉頭因身體的痛苦而緊緊擰折。他用手試了下,額頭非常燙,像個火球。

此時的她,虛弱的就像一隻小貓,他下意識地握住她瘦削的小手,大手包裹著小手,收緊再收緊。

“傻瓜。”他性感的薄唇微顫,空出的一手捋順她鬢腳邊淩亂的發絲。“我又不是真的要你走。”

如果不是這次高燒,也許她早已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悄然離開,老天竟然選用了這種方式把她留了下來。

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的臉,看得癡迷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唇印在她滾燙光潔的額頭上。

陳姨推開一點門,本打算進來送東西,正巧撞到這番情形,欣慰地笑了笑,識相地退了出去。

箬心的燒在晚上開始退了,江介守在她床邊,整整陪了她一天一夜。

“你……怎麽在這?”箬心迷迷糊糊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竟是他的臉。

江介愣了愣:“你醒了?”

箬心無言地望著他好幾分鍾。

“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他又問,眼珠不自然地動了動。

箬心低下頭,仍舊不動嘴說話。

江介按捺不住,舉手在她額頭試了試。

“已經不那麽燙了,應該是退燒了。”

他的掌心接觸她肌膚的時候,箬心怔了怔,小腦袋像觸了電似的猛然抬高。

一雙湫然的大眼睛,帶著複雜和不解,深深凝望著他。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對於他們,卻仿佛停滯。

“嗯。”過了大概三五分鍾後,箬心才輕輕應了一聲。

“哦。”

江介感到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似乎一下子落地了。

“江先生,中藥我們醫院幫忙煎好了。”護士端著一碗黑色**進來。

“給我就行,你可以出去了。”

“是。”

江介捧著藥碗,箬心本能地伸手去接。

“你幹嘛?”江介推掉她的手。

箬心蹙了蹙娥眉:“這個藥……不是給我的?”

江介看著他,突然俯首管自己攪涼藥汁。

“我喂你。”他無預警地宣布。

箬心不明所以地瞪住他,大眼底部溢滿了驚愕。

“你……喂我?”

江介沒理她,自顧自舀起一小勺藥汁,放到嘴邊吹涼。

“別唧唧歪歪,讓你喝就喝。”

他不由分說地把藥汁往箬心嘴裏塞,她一個緊張,張嘴咽下一口。

苦澀的藥水灌入喉頭,箬心皺了下眉頭,但還是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被他連灌了一大碗。

“解決了!”

江介看著空掉的碗,得意地說。

箬心眨了眨濃密的長睫,心口像五味雜陳。

親眼目睹他和其他女人上床,親身經曆自己的孩子離開的事實,親耳聽到他讓自己滾的話……之前的種種辛酸和苦楚,像一條斷點連成的線段,一節一節交織成一片心傷。

淚水,已潸然滑落。

有感動、有疑惑,更多的是心酸。

“你不用這麽做的。”她泛著淚,泣不成聲。

這麽紆尊降貴地喂她吃藥,一定又是受了公公逼迫。他自始以來,都不會對自己上心的。

江介臉色變差,壞脾氣地喝她:“你以為我想這樣,還不是怕你死在我們家,給我們添晦氣!”

他嘴硬,箬心卻當了真。

她斂下睫毛:“等我病好了,就不回去好了。”

既然他嫌她,她也不會厚顏無恥地要留下去,雖然她除了江家,已無處可去。

江介挑起眉,表情滑稽地撇撇嘴:“我可沒有說要趕你走。”

他想留人,可仍不肯嘴軟。

“你不用勉強,我可以回鄉下的房子。”

對了,她鄉下還有家。

在江家住得雖然不長,但在她心裏,似乎已經把那裏等同於“家”的概念了。

她忘了,其實她隻是一個臨時寄居者。

“你們鄉下那種簡陋的房子可以住人?”他瞪眼。

箬心抬起水漾的眸子望著他——他為什麽那麽激動?她住在哪裏會是他關心的問題嗎?

“那裏可以住的,我一直也就是住在那裏長大的。”

箬心怯怯地說。

“不準就是不準!”他突然凶起來。

該死的女人,是不是存在和他唱反調?居然寧可不住家裏,選擇住到鄉下那種破房子裏?簡直可笑之極!

箬心受驚地看著他。

稍微靜下來,江介意識到自己適才過激的反應。

“我的意思是,”他調整情緒,“你沒必要因為那張契約走。”

“可是……我們的關係明明就結束了……”箬心惴惴不安地道。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的危險性,簡直同在太歲頭上動斧無異。

“總之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冷冷地道,口氣很強硬。

“我不想違約。”她淡淡地說。

早就在心裏發過誓了,絕對不會再對他言而無信。

他俊臉的線條緊繃,好久沒有說話,突然一句話衝口而出。

“你可以不走。”

“什麽?”

箬心瞪大眼睛,驚異於他的意外“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