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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媽媽房子的事把武老師急壞了。這武老師本想幫幫方心寧,結果幫了倒忙,心裏很不是個事兒。要知道,如果房子拿不到,錢想拿回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因為那個賣房的女人已經跑掉了。

方心寧倒沒那麽緊張,他覺得或許事情還沒那麽糟,因為他自己也全程參與了,自己的那份小心難道沒起一點兒作用?他想起了徐律師,就打了個電話,想從法律層麵想個周全的辦法。可徐律師有案子要開庭,最起碼得三個小時之後才能來。

果然,那十來個人又來了。那腎炎男人沒一點兒血色的臉上瞪著倆大眼泡,,言辭毫不客氣。“怎麽,再賴一會兒是一會兒,我告訴你們,從現在開始,搬晚一分鍾,我要你們一分鍾的租賃費,如果是我們動手幫你們搬出去,那你們還要付工錢。”他搖頭晃腦不可一世。

紀媽媽說:“我們已經把錢給你們了,你們再這樣逼我,讓我怎麽活命呀。”

方心寧說:“不是你想讓我們搬我們就搬,我們都是知法守法的人,要依照法律辦事。”

“你是誰呀?”來者中有一個高個男子問,態度很不友好。

“我是誰你管不著,現在說的是房子的事。”方心寧沒買他的賬。

“你說誰管不著?”那高個過來,昂著頭,斜著眼,要找碴。

“你們可不能在這裏打架。”紀媽媽怕方心寧吃虧,過來擋中間。

那男子伸出他的長胳膊輕輕一下就把紀媽媽撥拉到一邊兒去了,又向方心寧逼近一步說:“我們是買賣雙方說房子的事兒。你算哪一方。”

紀媽媽又擋過來,說:“他是我兒子。”

“哎,不是說你沒兒沒女嗎?”後麵又有一個張嘴就問。

“好了,”腎炎男人有點沉不住氣了。說,“我不想跟你們囉嗦。你們說給了錢了,可錢給誰了?我沒見,如果你們不搬。那也行,就把錢放在我的手上,就現在。”

“錢給你老婆了。”方心寧說。

“我沒見。”腎炎男人說。

“那你問你老婆去,也不能來向我們再要一次。”紀媽媽說。

門口站著幾個看熱鬧的,沒人說話。

忽然,腎炎男人忍不住了,大吼道:“給我搬。”

十來個大漢開始動手,有兩個人過去就把紀媽媽睡覺的那張小床搬起來。紀媽媽哪裏讓他們,跑過去。直接就趴到**去。那兩個人互相對了下眼色。慢慢把床立起來。果然,紀媽媽就要掉下來。她忙抓住床的另一邊。有幾個人,已經把什麽小桌子小凳子搬出去了。

方心寧一直站在那裏。看來硬的不行。他過去扶下紀媽媽,把門上的鑰匙要了過來。他喊道:“我們還沒講完道理。你們不能動手,否則我們就打110。”這樣說著,分散著雙方的注意力,方心寧迅速跑到門口,把門一下從裏麵鎖了起來。

這樣,房子裏隻剩下腎炎男人和那兩個搬床的男子,以及紀媽媽和方心寧。

“把門打開。”腎炎男人厲聲說道。

“你們不講道理就這樣搬,我能給你們開門嗎?”方心說,“錢的事,你們夫妻內部商量解決,房子已經是我們的了。”

“可是,”腎炎男人說,“我一分錢都沒見,這房子夫妻雙方各分一半的話,你們也得把一半的錢給我吧?那好吧,現在,我要這房子一半的錢,好吧?來,快,拿來我們就走,拿不來你就把門打開,把你們的東西搬走。”

“你們的情況我們也很理解,可所有的房錢我們都給了你妻子,你就是要那一半,我們也得先找到她。”方心寧說。

“我都找不到她,你們上哪兒去找?”腎炎男人反問。

大家隻好這樣相持著。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方心寧細聽,是徐律師來了,忙打開門。

徐律師聽完了方心寧的講述,過去對腎炎男人說:“當時你是病重不能去,但你是當著我的麵委托了別人的,我這裏有資料的呀。”說著,他把幾張紙取出來,展開在對方麵前。這下可真管用,那男人當即坐在地上痛苦自己沒命了,說什麽老婆跑了,房子賣了,錢又沒有一分。

徐律師說:“你的情況是值得同情,但是你應該走法律途徑,不要欺負人家一個孤寡老太婆。”

那男人一句話都沒再多說,回頭就走。法律上占不住腳,道義上更沒一點兒理,沒有什麽能支持他再用這種粗魯的方法鬧下去。

方心寧覺得這個男人確實可憐,就追上去送他五百塊錢,安慰道:“治病總還是有辦法的。”他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那幾個跟來的人也跟著去了。

紀媽媽的侄女李穎子早已經把她送來的家具搬走了,今天好像特意來看姑姑家的熱鬧的,一直在旁邊觀察。見要房的人走了,李穎子忽然反應過來,罵道:“什麽東西,想欺人,這是舊社會麽?。”她手指在空中揮舞著,唇舌快速地痛斥著,慢慢來到姑姑跟前,安慰道:“姑姑,別怕,有這麽多好心人,還有你侄女,怕他什麽?我今天來就是準備跟他們拚了來的。”

紀媽媽沒有理她。

“姑姑,那家具,有人一會兒就搬過來,我早知道會是這樣,所以也沒搬遠了。”李穎子說。

“不用了,”紀媽媽說,“房子本來就不大,那家具塞進來連個站的地兒都沒有了,不要再往回搬了。”

“那大床還得搬回來吧?我跟你孫子還得睡呢。”

“你們暫時就別過來住了,這邊他們不會善罷幹休。我也打算好了,什麽房子不房子的,年紀大了,我也無所謂了,我準備去住敬老院。”這是紀媽媽說話給侄女聽的。

“那房子呢?房子畢竟是我們的呀。”

“房子就不用你操心了,捐給那個什麽基金會挺好。”她忘記了基金會的名字,向方心寧求證。

“光大助學基金會。”方心寧說。

“姑姑,你這麽狠心,房子寧可捐了也不讓侄女住。”

“狠心的不是我啊,你心裏但凡真有你姑姑,我說這樣的話?”紀媽媽連看也不看李穎子,臉上現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李穎子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仿佛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