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在一旁無聲地痛哭著,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地天人交戰。冉苒是第一個願意救治Barclay的醫生,是真心實意對她們好的人。於是,當她們救下了Jack,她突然就想要讓冉苒離開這裏。
甚至在進門前,她已經察覺到了異樣,可是一想到Barclay還在他們手上。
她又沉默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Barclay的性命。
更重要。
……
這邊,陸司丞一隻腳還未踏出營區,就立刻被執勤的哨位哨兵攔了下來。
“說是有冉醫生的消息了,讓您馬上回去。”哨兵朝他敬了個禮,一板一眼的轉述了一下剛才接到的內線電話。
陸司丞微不可見的挑了一下眉,突然就覺得後脊梁不斷地向外冒著寒氣。
如芒在背。
“老大,你來看這個。”剛剛回到作戰指揮室,盛希就立刻招呼陸司丞到電腦麵前。
是一則長達三分鍾的高清視頻。
“你們好,中國特種部隊的勇士們。”畫麵上一個男人正優雅地端坐在沙發上,輕輕地晃動著手裏的水晶高腳杯。“好久不見。”
猩紅的酒液順著杯沿緩緩地堙沒進紅酒裏。
“我們又見麵了。”Ogier露出斯文的笑容,仿佛真的隻是禮貌的寒暄。“你們現在是在找她嗎?”
畫麵切換到另一邊,冉苒神智昏迷的趴在浴缸裏,仔細地看,還能發現零星的血液飄在冰冷的水麵上。
“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Ogier一口氣幹光了杯子裏的高級紅酒,如同撒旦般的笑容仿佛帶著濃厚的血漬,“Jack。”
“你們來維斯利亞的目的,就是為了S8Z1的病毒樣本吧?當初我冒險想要從M國進入中國尋找實驗對象,卻被你們阻止了。我以為我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也一度想要放棄對S-6的研製。”
他捏起一旁的試管,向著鏡頭晃了晃,“不過,很可惜。我已經選到了最適合臨床實驗的對象。”
很快,渾身濕透了的冉苒就被人拖到了鏡頭前,“據說中國特種部隊的士兵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忍痛能力都要比普通人強。不如我們就來試試看,這位心地善良的上尉軍醫,能不能成為造福全人類的天使。”
說完,他拿起一支空針紮進試管中抽取裏麵的**,然後眯著眼朝陽光進來的地方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的紮進了冉苒的脖子裏。
那一瞬間,陸司丞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凍結了。
一直處在昏迷的冉苒像是被魔鬼攫住了喉嚨,開始瘋狂地掙紮,她瘋了似的尖叫著,卻又被人死死地按著兩邊的手臂。
“根據冉苒隨身攜帶的定位係統,已鎖定她現在處的位置……”隆斐在一旁,看著陸司丞紅了的眼睛,大氣都不敢喘。
陸司丞的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倒影出畫麵裏冉苒歇斯底裏的模樣,冷聲道,“哪兒。”
隆斐緊了緊手,簡潔明了的報出數據,“費德城以北老城區320方向,摩德區500米範圍內。”
“地圖。”
一張費德城摩德區的3D地圖很快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陸司丞深吸一口氣,“命令。”
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等待陸司丞接下來的話。
“夏枳現在立刻通報大使館以及江澤,將這裏的情況如實匯報。”陸司丞沉著冷靜的看著地圖,“突擊小分隊所有成員二十分鍾後裝甲車隊旁集結。本次任務,營救中方被俘特戰隊員冉苒上尉,銷毀S8Z1病毒樣本,並對Jack實施抓捕行動。明白?”
“明白!”
所有人都離開了,陸司丞仍舊站在沒有播放完的視頻前,畫麵裏的冉苒已經毫無痛苦的再一次進入昏迷,脖子上的針眼一點兒也看不見。可她的身上有明顯被毆打的痕跡,渾身是血,整個人蜷縮在肮髒的地板上一動不動的如同一具屍體。
他的心髒被狠狠地揉成了一團廢紙的形狀。
皺巴巴的難受。
他甚至都不太敢想象,在這幾個小時裏冉苒是怎麽獨自一個人麵對著窮凶極惡的Jack。那時候,她會有多無助。
他放在桌麵上的雙手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鼻尖突然有些發酸。
他的冉苒,現在應該很疼,很冷吧。
陸司丞緩緩地吸足了一整顆肺部的氣,又深深地吐了出來。
“苒苒。”他看著已經定格在冉苒身上的畫麵,“我來救你了,你堅持住。”
十五分鍾後,所有人全副武裝的出現在裝甲車旁。
“首長表示,無論如何都要先保證把冉苒救出來。”夏枳穿著厚重的裝備,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所有人,一定都要平安的回來。”
得到了組織的命令之後,所有人立刻登車,很快四輛裝甲車迅速地開出營地,消失在茫茫黃沙之中。
坐在車裏,盛希無聲地拍了拍陸司丞握緊槍的手。
“這次就由程川做指揮官,白燁配合他。”陸司丞沉著冷靜的說道,“由我,來做狙擊手,杜森當我的觀察手。其餘人員,還是按照之前的任務分配。有沒有問題?”
“要不,還是我來吧?”杜森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麵色冷凝的陸司丞。
陸司丞目不斜視,“我來。”
杜森隻能閉上嘴,對於這種命懸一線的實戰,陸司丞的槍法顯然更適合。
陸司丞繼續安排著所有人的任務。
……
裝甲車正大光明的穿梭在費德城內。夏枳無意中看見了滿目瘡痍的街道,有人在痛苦地呻.吟,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哭號。
仿佛路過了人間地獄。
幾個小時前,冉苒還活蹦亂跳的出現在這條發生爆炸的街道上。
幾個小時後,冉苒就生死未卜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生怕自己哭出來。
……
三十分鍾後,裝甲車抵達摩德區山腳下。
突擊小分隊飛快地下車,正當他們朝指定位置悄無聲息的抵進時,突然他們遭遇到了武裝襲擊。密集的子彈從四麵八方而來,突擊小組的幾個人掩護下果斷地進入到掩體內,並躲開了攻擊,朝山坡上挺進。
“確定目標位置,西南41方向。”隆斐按下耳麥,報出冉苒現在所處的具體.位置。“距離狙擊小組900米,距離突擊小組451米,距離指揮小組……”
隆斐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完,猝不及防間就有大量持有AK-47的武裝分子從高密度的樓房群中一湧而出,對著人來人往的狹小山坡進行無差別掃射。老百姓開始四下奔逃,可仍然有人被無辜地送命。
“呼叫閻王,呼叫閻王。”程川帶著白燁躲進一間空無一人的房內,“確定目標位置。”
“暫時無法確定目標位置,完畢。”陸司丞的聲音有些冷,他叼著草根仔細地通過狙擊鏡找合適的狙殺角度。
盛希朝著武裝分子就是一梭子,立刻就有人應聲倒下,他躲回掩體背後,抹了一把臉,大罵道,“他娘的,這還是老子第一次遇到這種硬碰硬的幹仗方式。”
“刺激嗎?”隆斐也縮了回來,撞了一下盛希的胳膊。
盛希換好彈夾,“刺激!”
說完,他立即轉身出去就是射擊,命中率頗高。
突擊小組開始往山坡上迂回前進,高密集的槍炮聲不絕於耳,藏在屋子裏的Jack自然也就聽見了,他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她的騎士們來的這麽快。”
話音未落,他又拿起一枚針劑注射進了冉苒的脖子裏,冉苒又一次抽搐般的掙紮,無神地眼眶裏全是驚天動地的痛。
“帶著她,我們走。”Jack順手扔掉了手裏的空針管,拿起桌子上最後的一支,率先往後門的位置走。他的下屬立刻拖起又一次痛昏過去的冉苒,跟上老板的腳步。
臨出門前,Jack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轉過身走回客廳內。
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茉莉還沒來得及呼出一直憋在肺裏的濁氣,就聽見了緊逼的腳步,她驚慌失措的抬起頭,正好撞上Jack俯身捏起她的下巴。
“你知道,背信棄義的人都該是什麽下場嗎?”他挑著眉毛問到。
仿佛像是在問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可是小茉莉單薄的身體抖得像篩子似的,她用力地搖著頭,烏黑的頭發襯著身上那條紅裙子更加豔麗多姿了。
說著,他招了招手,滿臉驚恐的Barclay就從陰暗的房間裏被拖了出來,髒兮兮的手上還拎著他一直不離身的熊娃娃。
“一切都是因為他吧?這雙眼睛真漂亮。”說話間,Jack的下屬就掏出了一隻刀,毫不猶豫的捅進Barclay左邊的眼睛裏。
在Barclay的痛呼聲中,小茉莉發出了瘋一般的尖叫。
“如果沒有冉上尉的幫助,他大概早就該痛死了。”這次,那把鮮血淋漓的匕首直接割斷了Barclay的喉嚨。
“我想,冉上尉一定對你很好。她是因為相信你,才獨自離開營地的。要知道,中國軍隊的管理製度可是非常森嚴的,但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為你違反紀律。”Jack把視線重新落在了小茉莉的身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可是你卻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
“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小茉莉神誌恍惚的搖著腦袋,“Barclay……”
她仿佛墮入了當年父母死亡的那個畫麵中。
“我知道,我知道。可她說了,她不原諒你。但是……”Jack接過下屬遞上來的刀,硬生生的掰開小茉莉幹裂的嘴唇,猛地一劃,小茉莉的口中立刻噴出洶湧的血。
她的舌頭被割了下來。
“這就是撒謊的代價。”Jack那張永遠保持著優雅笑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屬於他的陰鷙,說著,他又把刀狠狠地紮進她的大腿根上。
撕心裂肺的痛呼本能的從喉嚨深處滾了出來。
“再見吧,少女。”說完,Jack從地上站了起來,擦幹淨了手上的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要讓小茉莉慢慢地流血身亡。
玩具熊就這樣浸泡在鮮血裏,依舊保持著可愛的笑容。
神從來沒有給過我選擇的權利,從出生開始,我一直都是被選擇的那個人,現在就連死去的方式,也是我沒有想過的。
小茉莉仰著臉躺在地板上,這裏是她的家,曾經歡歌笑語的家。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全是破碎的玻璃窗外碧藍色的天空,維斯利亞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幹淨的天空了。
“願來生,我可以為自己選擇一次。”
風從海岸線的那頭橫貫而來,揚起鹹味的空氣落在她蝴蝶一般的眼瞼上,凝固成眼角最後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