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像是早猜到了她的話, 急切道:“宋靜原,有些玩笑是隻能開一次的。”

“陳硯。”宋靜原咬緊牙關,“我沒開玩笑。”

“我不同意。”陳硯冷聲打斷她, “你不是要走麽?我陪你一起。”

說完他一把將手背上的針頭扯掉, 血珠沿著針眼一滴滴往外滲透,他也不管,從病**下來:“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

宋靜原終於還是沒忍住, 眼眶紅了一圈, 慌忙拿紙給他止血:“陳硯你別這樣。”

陳硯像是瘋了一樣, 眼睛通紅:“你去哪我都可以跟著,但是分手不行。”

宋靜原餘光瞥見陳老爺子的身影,唇內的細肉都被她咬破, 血腥味兒在嘴裏散開, 她狠心鬆掉陳硯的手, 就由著暗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背向下淌, 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仿佛她的心髒也在跟著滴血。

她後退一步, 神情冷淡:“分手吧陳硯,我和你沒有未來的。”

陳硯突然攥著她的手腕, 他親手編的那條姻緣繩還掛在上麵,小金鎖反著細碎的光, 陳硯盯著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你忘記這個了嗎?你我的命運已經被捆綁在一起了,這輩子都沒法分開。”

宋靜原沉默片刻, 拿起一旁床頭櫃上的小剪刀, 動作決然, 沒有絲毫猶豫。

哢嚓一聲——

繩子斷裂, 掉落在地上,金鎖與白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音。

“看見了嗎?”宋靜原心口像是被壓了一大塊石頭,幾乎喘不上來氣,還是強撐著繼續說,“現在已經斷了。”

“我們倆也到這就結束了。”

宋靜原轉身要走,陳硯急匆匆地追上她,從後麵緊緊抱著她的腰。

他對她一向溫柔,這次卻發了狠,力氣格外大,好像稍微一鬆,宋靜原就會跑掉。

“靜原,你別離開我。”

宋靜原又想起了那個雪天。

她在天台上將陳硯從絕望的邊緣救回來。

他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而現在,自己居然要讓他再遭受同樣的痛苦。

細密難耐的痛苦再次從心髒傳來。

陳硯明明是那麽驕傲的人。

現在卻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

宋靜原將他的手指掰開,沒有回頭看他:“陳硯,死纏爛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相信你明白這個道理。”

病房裏的氣氛冰凍到極點,陳硯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啞:“宋靜原,你到底怎麽想的?是不是一直就沒有多喜歡我?”

一次又一次的隱瞞,所有事她都自己扛。

他拚了命地想撥開她的內心,但是他進一步,宋靜原就退一步。

陳硯頭一回問出這種窩囊的問題,心裏卻非常沒底。

宋靜原沒接話。

每分每秒都變得很漫長。

她陷入了沉思。

怎麽可能沒有?

當然有。

他是她的情竇初開,是整個少女時期最純真的夢。

她比誰都想和他走到最後。

但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努力過了,但也隻能這樣了。

有些幸福,注定不屬於她。

既然已經決定要當壞人了,索性把絕情的話說到底。

“是。”她向前走了一步,甚至沒回頭,“你說得對,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很喜歡你。”

“和你在一起,是因為當時奶奶生病,我一個人有些六神無主,想著有你在身邊陪著也不錯。”

“現在我不需要了。”

陳硯急著打斷她:“我不信!”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下:“陳硯,再見。”

再見,我的少年。

以後的日子你要永遠幸福,再也不要遇見我這樣的人了。

-

陳硯沒再追上來。

挽留人這種事兒他從來沒幹過,準確點說,之前他都是被挽留的那個。

他站在病床前,看著宋靜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沒由得笑了下。

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他恍惚記得,高二剛開學的時候,和宋靜原他們一起上化學課,下課往教學樓走的路上,遇見藝術班在訓練。

那時候他剛把祝瀾甩了,沈枝意在後麵吐槽說就他這麽浪下去,等真遇見喜歡人那天,不怕遭報應嗎?

當時他不屑思考這些。

沒想到。

他的報應是真的來了。

……

宋靜原從病房裏出來,巨大的難過蔓延出來,但是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走出沒幾步,撞見個熟悉的身影。

幾個月不見,溫瑤將一頭波浪卷發換成了齊耳短發,上身是露臍短衫,眼線上挑,整個人多了幾分媚氣。

她冷著臉瞪了宋靜原一眼,一言不發地進了病房。

宋靜原頓了幾秒,繼續向前走。

陳老爺子在走廊裏等她,宋靜原過去打了個招呼:“陳爺爺。”

陳老爺子平靜地掃視她:“都說完了?”

“嗯。”

“這張卡上的錢足夠你完成學業——”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張藍色信用卡,被宋靜原推了回去。

“陳老先生。”

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叫他。

“我早就說過了,我什麽都不要,我之所以能答應你,是因為我喜歡他,也相信你是真的為他好。”

“請不要用錢來侮辱我對他的感情。”

陳老爺子收回手:“去哪個城市定好了嗎?”

“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勞煩陳老先生操心了。”

陳老爺子臉上出現了一絲緩和的表情:“你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她沒有力氣再去配合他說這些體麵話,轉身離開。

沒想到溫瑤會在出現在樓梯轉腳,她雙手撐著陽台的大理石板,像是在等她。

宋靜原無力地朝她笑笑,溫瑤仍然沒給她好臉色,直接道:“下個學期,我會轉到崎高。”

宋靜原愣了秒,隨即恢複常態:“挺好的,這樣你就能和陳硯經常見麵了。”

溫瑤冷笑一聲。

宋靜原沒有把握地攥了攥手掌:“既然今天遇見你了,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溫瑤個子比她高一點,垂眸睨著她。

“希望你能好好照顧陳硯,他……”

“宋靜原。”溫瑤抬起手,克製片刻又放下,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裏滿是不耐煩,“我從來不屑於接受別人的施舍,也不樂意幫別人照顧男朋友。”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你要是真關心他就自己留下來照顧,我家在崎源有一套房子,地方很隱蔽,我在這邊認識不少人,如果你需要的話,什麽忙我都能幫——”

“溫瑤。”

宋靜原好像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平靜打斷:“謝謝你。”

她上前一步,自顧自地抬手抱了抱她:“其實我還挺想和你當朋友的,可惜沒機會了。”

溫瑤一把推開她:“一定要走對嗎?”

“對。”

她雙眼發紅:“你配不上他的喜歡。”

宋靜原沒否認:“是,我配不上。”

“沒想到你看著溫柔,實則比誰都心狠。”

宋靜原抿著嘴,對她的控訴全盤皆收。

“有緣再見。”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小雨。

崎源的天氣就是這樣,上一秒還晴空高照,下一秒,瓢潑大雨已經拍下來了。

宋靜原宛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任由著雨水將自己淋濕,好像身上的痛楚越明顯,心中的難受就能少一點。

她回了平溪巷,將東西收拾在行李箱裏,給房東阿姨打了個電話,說很抱歉,這房子她沒法繼續租了。

女人出奇地善解人意,以為小姑娘是受不了房子的環境,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還把租金一起退了。

拉著行李箱從平溪巷出來,她又回到老房子那裏,將陳硯的東西打包好,折回醫院,委托護士幫忙送到425病房病人的手裏。

一切打點好後,她去了奶奶的墓地,那片荒地好像望不到盡頭,空氣裏都帶著讓人不適的濕冷。

她買了一束花,放在碑前。

“奶奶,我要離開這裏了。”

她的狀態又恢複到了老人剛去世的那個樣子,眼角眉梢都是頹廢,像是周圍沒有生氣的枯草:“宋泓明在外麵欠了很多債,他們經常來找我的麻煩,我無法在這裏繼續生活下去了。”

沉默片刻,她歎了口氣:“但是我做了件很不好的事,我騙了他,還傷了他的心。”

“其實那些讓他難過的話,都是我說的謊。”

“但是奶奶,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她的聲音染了哭意:“奶奶,隻剩下你能理解我了。”

“我好想你啊奶奶,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她帶著行李箱,坐上了通往另一座縣城的綠皮火車。

狹小的車廂裏擠著很多人,扛著行李外出務工的農民,從外地趕著回家奔喪的青年,他們相互交談著自己的人生經曆。

窗外的景色飛速向後倒退,連帶著那些舊回憶也跟著一起閃退,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看著就覺得壓抑。

她想起多年前的雪天,她站在家樓下,苦苦哀求吳雅芳不要離開,最終也隻能眼看著那輛出租車在視線中越來越小。

小時候她一直以為,告別應該是鄭重地、盛大的,大家相互笑著揮手,約定下一次見麵的時間。

現在她才明白,真正的告別都是無聲無息的。

山高水還遠,來日不方長。

那些悲傷與不舍,隻能藏在心裏。

坐在她對麵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眼睛很亮,紮著雙麻花辮,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酒窩,她盯著宋靜原看了好久:“姐姐,你怎麽哭了?”

宋靜原抹了下眼淚,卻笑不出來:“因為姐姐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姐姐你不要傷心了,我給你放首歌聽吧。”

她拿過媽媽的手機,點開音樂播放器,輕緩的前奏響起,宋靜原聽出來,那是《命運》。

“愛可以相知相許相依為命卻聽天由命

愛可以心有靈犀 動魄驚心卻難以抗拒流星的宿命

我屬於你的注定

不屬於我的命運”

……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與命運對抗。

-

宋靜原離開醫院的那個晚上,陳硯一個人去了天台,站在欄杆旁,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像是一片羽毛,由著自己的身體向前傾倒,做好了墜落的打算。

被沈睿救回來的那個瞬間,他渾身脫力般的暈了過去,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他在沈睿耳邊說——

當初是她把我救下來的,現在她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這次意外後,陳老爺子在病房外增加了看護的人手,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看著他。

醫生給他做了精神方麵的檢查,各項指標都很不理想,隻好加用相關治療的藥物。

一個月後,陳硯出院。

辦理好出院手續後,陳老爺子的意思是將他接回老宅,但被他拒絕掉了。

沈睿在醫院門口等他,兩個人一起打車去了宋靜原從前的家。

鑰匙沒換,房間比之前還要空**,除了一些無法帶走的東西,剩下的都不見了。

她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給自己留。

然後兩人又去了學校。

那天是周一,各個班級都在上課,隻有朗朗讀書聲。

陳硯站在二班門口向裏麵看,那個座位已經空了,隻剩下沉枝意一個人。

沈睿頓了一下:“她退學了,沒和任何人說,甚至沈枝意也不知道,還是從他們班主任那得到的消息。”

陳硯扯了下嘴角。

她走得還真是幹脆,說到做到。

沈睿摸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也不願意往他傷口上撒鹽,把人拽走了:“回教室嗎?”

“不了。”

接下來半個月,陳硯都沒去學校。

他叫了從前那些朋友,整日混在歌舞升平的酒吧裏麵。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狀態和從前不一樣了,變得更加沉默冷厲,大部分時間都拿著酒杯喝酒,什麽話都不說。

他大病了一場,整個人消瘦了不少,頭發剪得很短,幾乎貼著頭皮,眉眼中的散漫隻增不減,穿著黑色T恤窩在沙發裏,指間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腕骨突出。

他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病態又孤翳,在這喧囂中苟活著。

但偏偏這個樣子很引人注目。

想來搭訕的人很多,但往往都被他身上那種桀驁不羈的勁兒勸退,隻有幾個大膽的。

女生端著酒杯坐在陳硯身旁,朝他嫣然一笑:“帥哥?”

同行的幾個人都沒敢搭茬,靜靜在一旁看他的反應。

但陳硯眼神兒都沒分過去一個。

女生吃了癟,倒是也不氣餒:“一個人喝酒多無聊啊,我陪你喝一杯?”

陳硯哼笑一聲,抬眸:“你也配?”

女生愣了幾秒,隨即換上明媚的笑容,瞥見他手腕上有截紅線,大膽地伸手勾了下,才發現那是一個類似於手鏈的東西,隻不過中間好像斷過一次,後又被人接上,留下很大一個結。

不等她開口問話,陳硯不耐煩地抽回手,語氣裏滿是警告:“不想死就別碰。”

女生有些退縮般的收回手,決定從旁邊的人下手,拉著沈睿問:“他有女朋友嗎?”

沈睿下意識看了陳硯一眼,這話他不敢隨便接。

一旁的陳硯向後靠了靠,仍是那副痞氣模樣,將煙摁滅在白色煙灰缸裏,嗓音像是被煙燙過,啞的不行:“別問了,有。”

“有對象啊。”女生聳聳肩,也不再自討沒趣,“那打擾嘍。”

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陳硯是什麽意思。

“走了。”陳硯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轉身離開。

第二天,陳硯難得去了學校。

上個月的月考成績公布,學生會的人站在公告欄前貼成績單。

陳硯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把期中考試的成績單揭下來,正準備扔到垃圾桶裏,突然出聲問:“這個能給我嗎?”

貼成績的小姑娘愣了下,點頭:“可以。”

“謝了。”

陳硯接過廢棄的成績單,看著第一排的那個名字,又抬眸看向那張新的成績單。

第一名已經換了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就成績單疊好,收進口袋裏,從那天開始,他回歸了校園生活。

……

天氣逐漸轉熱,窗外蟬鳴聲聒噪,白樺樹影蔥蘢搖曳,荷花池前喂魚的學生又換了新的一批。

又是一年高考季,高三學子忙著搬東西、拍畢業照,沉浸在即將解放的興奮當中。

高考結束那天,陳硯一個高三的朋友請了大家吃飯。

陳硯剛從籃球場上打球下來,先回家換了身衣服,發絲都滴著汗,整個人熱的不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冰箱。

看著裏麵擺放整齊的草莓牛奶,他愣了幾秒。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他又拉開下麵的冷凍層,記得很久之前,他往裏麵扔了幾個雪糕,不知道還有沒有。

半蹲著打開第二層抽屜,陳硯伸手進去摸了幾下,瞥見裏麵的東西,他卻愣在了原地。

那裏麵放了滿滿三盒包好的餃子。

出院後,他一直住在宋靜原從前的家裏,隻有偶爾會回這邊。

這麽多年來,來過渾河北路的人隻有沈睿和她。

沈睿連廚具都認不全。

隻能是她。

陳硯忽然想起來,今年的除夕夜。

——餃子好像不太好吃,可惜今天來不及了,不然可以自己包的。

——還會包餃子啊?

——嗯,小時候跟著奶奶學的。

他不知道宋靜原是什麽時候包好的,更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放進來的。

陳硯拿了一盒水餃出來,進了廚房,燒水開始煮餃子。

他心太急,好幾個餃子皮被鐵勺不小心戳破,差點成了片兒湯。

沈睿打電話催他出來吃飯,陳硯草草敷衍:“你們先去吧,我晚點。”

他將煮好的餃子撈出來放在盤子裏麵,拿筷子夾了一個塞進嘴裏。

還是白菜豬肉的,餡兒塞得很滿,比那次買來的好吃的多。

剛出鍋的餃子很燙,熱氣在空中飄著,舌頭都被燙的發麻,但陳硯好像沒有知覺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往嘴裏塞。

吃著吃著,他眼眶就酸了,心髒好像被人泡進水裏,漲得他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那晚的酒局,他喝了很多酒。

不少人過來和他搭話,但是陳硯誰都沒理,他拿著酒杯,像個機器人一樣,一杯一杯往下灌,冷白的脖頸下的淡青色血管跳動,頹廢到極點。

他挑的都是濃度很高的酒,沒過多久,臉上就有了醉意。

沈睿過來奪他的酒杯:“陳硯,你別喝了,你才出院多久啊,身體不要了?”

陳硯鬆了酒杯,玻璃砸在地上碎掉,發出清脆的聲音。

大家都以為是他玩的不盡興,少爺脾氣上來了,紛紛起哄說一會去玩點刺激的,隻有沈睿知道他心裏難受,扶著他到一旁坐下。

“沈睿。”陳硯閉上眼睛,沒人能看見他藏起的眼淚,聲音啞到不行。

“我在這兒呢。”

“你說——”陳硯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我還有你們陪著,那她呢?”

她誰都沒有了啊。

一個人怎麽過啊。

沈睿愣了幾秒,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酒局結束,沈睿想送他回去,被陳硯拒絕了。

酒精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也在一點點吞噬著他的理智。

陳硯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一條機械女聲蹦出來,提醒他“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電話被他摔在地上,豆大的雨天從天上砸下來,一場急雨突然而至。

陳硯到萊河街邊的屋簷下躲雨。

一輛貨車從麵前飛速駛過,水窪裏濺起的水濺在他的腳踝上,他低頭掃了眼,再抬起頭時卻怔了幾秒。

在街對麵的房簷下,那個女孩穿著整潔的白色校服,手指無措地抓著衣角,幹淨清澈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慌亂。

陳硯冒著雨跑過去,一滴水砸在地上,才發現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那隻是他們重逢那天的場景。

那是八月末,同樣是盛夏,同樣是急雨天。

夏天是個特殊的季節,考試,畢業,所有人生重大轉折都發生在這個季節,無處可藏的炎熱意味著過往的終結和新生活的開始,逼迫著少男少女們向前走。

盛夏,有相遇,也有別離。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