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昵的動作和語氣, 無疑是對主權的一種宣誓。

林朝上下打量著陳硯,公子哥第一次在這種事情上吃癟,臉色青一塊白一塊的, 難看得很。

但他到底還是個要麵子的人,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不服氣地反問:“你是誰?”

“這還不明顯啊?”陳硯故作驚訝,撞了撞宋靜原的肩膀, “那看來你這同學眼神不太好使啊。”

林朝:“……”

宋靜原不想氣氛太尷尬, 出來打圓場:“不好意思啊, 我想我們之間並不熟悉。”

林朝臉上隻剩下尷尬。

陳硯狎昵地笑了下,將人往自己這個方向帶了帶。

像他這種惹眼的人,剛進包廂就吸引了在場不少女士的注意, 於是大家紛紛都停了手裏的歌, 目光好奇地跟隨在他的背影上, 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出好戲。

不知道是哪個女生先說的:“靜原, 這是你男朋友嗎?怎麽都不和我們介紹一下?”

宋靜原攥了攥手心,正想著該怎麽開口, 身旁的人卻先說了話,手掌在她肩膀上握了握, 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嗯,我是她的人。”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啊?”

“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怎麽之前從來沒見過你們一起出現啊?”

……

一連串的問題朝宋靜原砸過來, 她本就不是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感情經曆的人, 現在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身體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

“抱歉。”陳硯牽著她的手, 兩個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們今天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要先離開一會, 祝大家玩得盡興。”

話說得很客氣。

其實陳硯一進門就看見小姑娘眉心微微皺著,別人的情緒他不關心,但是宋靜原的每個小動作,他都能很快讀懂。

所以他知道,他寶寶在這玩得並不開心。

既然不喜歡,那也沒必要在這繼續呆下去。

他的姑娘他當然要寵著,所以並不在意別人的話,直接帶著人大步離開。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議論與喧囂全部都被隔絕在裏麵,宋靜原今天穿了雙小高跟鞋,磨得腳跟有些疼,走起來也比較吃力,陳硯幹脆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快步向外麵走去。

完全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

“陳硯。”宋靜原被那些目光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就好。”

陳硯沒說話,摟著她的手更緊,繼續往外走。

天色昏暗,他那輛黑色賓利停在會所的正門口。

陳硯打開車門,宋靜原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便被放在了後排的車座上,緊接著,鋪天蓋地的雪鬆氣息壓了下來。

陳硯雙手撐在她身旁,車內的溫度急速上升,不知道是因為空調還是因為這份旖旎。

宋靜原有些無措地看著他,一雙清澈的眼足以勾起對方的躁意。

陳硯扶著她的後腦,用力吻了上去。

他的舌尖像是淬火一樣在裏麵攪來攪去,宋靜原被他親得暈暈乎乎的,整個人呼吸不暢,費力睜開眼,便能看見他漆黑的眸子,纖長的睫毛,還有立體的五官。

一切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安靜的車內隻有他們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的心跳聲,還有親吻的聲音。

宋靜原被動地承受著一切,額頭上漸漸出了層汗,發絲亂糟糟地貼在上麵。雙眼蒙著水霧,有一種格外純潔的美。

氣氛逐漸燥熱了起來。

後來宋靜原實在受不住了,伸手推了推陳硯,發出一聲小貓一樣的喘息,勾的人興致更高。

陳硯鬆開他,喘息很重,盯著她的麵孔很久都不願意移開。

“你怎麽過來了呀?”宋靜原臉上的潮紅還沒散去。

“不是說想我了麽?”陳硯耐心地幫她把發絲勾到一旁,將人抱著放到自己的腿上,語氣溫柔,“所以就回來了。”

“陳硯。”宋靜原渾身無力,靠在他胸膛上,伸手扯了扯他領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陳硯揚了下眉毛:“問吧。”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陳硯神色僵了一秒,然後垂下眼眸,黑沉的瞳孔裏閃過一絲無奈,自嘲地勾了勾嘴唇:“你說呢。”

“我其實挺後悔的。”

宋靜原不解:“後悔什麽?”

“半年前和你在酒吧重逢那次,我就應該直接把你綁回家讓你和我複合。”

宋靜原臉上的溫度漸漸燒了起來:“那我要是沒答應你呢?”

“那我就死皮賴臉地追你。”

“你說我這半年和你別扭什麽勁呢?”陳硯語氣裏滿是自責,勾唇笑了笑,“為愛低頭又不丟人。”

“靜原,過去發生什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還喜歡你。”

“這麽多年,隻喜歡你。”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你還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飛回江北的飛機上,陳硯靠在座位上,看著外麵的雲層,想了很多。

工作上的事情並沒有完全處理好,他心裏也還在介懷當年分開的事,但是聽見她說的那句“想你”之後,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想馬不停蹄地飛回來看看她。

不想讓她難過。

這半年來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她的消息,會用盡各種手段讓她在自己身邊出現。

一縷霞光穿過雲層,金黃色灑遍天際,也好像照在了陳硯的心裏。

豁然開朗。

去他媽的原因和隔閡,愛才是最重要的,他想。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經變成了過去式,就算得到真相又有什麽用呢?

反正都過去了。

他更想要她的未來。

宋靜原眼眶紅了,鼻音有些重,她主動環上他的脖子:“我願意的。”

“陳硯我願意的。”

十七歲的那個冬天,他們站在醫院樓下的雪地裏,宋靜原看著那輛陳硯花了一夜才給她找回來的自行車哭花了眼,陳硯幫她拂去眼淚,問她要不要做自己的女朋友。

二十四歲的冬天,他們坐在車後座,陳硯問了同樣的問題。

而她的答案從未改變。

“陳硯,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好。”陳硯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拍,“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即便分開了七年,我們也都還年輕。

我願意用餘生的時間等你解開那個心結。

就算永遠解不開也沒有關係,我還是會愛你。

“隻是能不能答應我。”陳硯親了親她的下巴,“不要再離開我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我……真的受不了。”

說完這話後他驚了三秒,然後幹咳了幾聲,發出一陣輕笑。

他還是第一次說這麽矯情的話。

宋靜原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而是帶了些溫度:“我不會再離開你的。”

“行了。”陳硯揉了揉她頭發,伸手穿過她的胳膊,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腰上,霸道又強勢地將人緊緊樓在自己懷裏,“過來,讓老子抱抱。”

他的臉埋在她頸窩處,下巴蹭著她頸後的那塊軟肉,貪婪地感受著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沉積了七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有了歸屬。

像是倦鳥歸林,又像是浮雲歸山。

心跳聲交纏在一起,陳硯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身上這個香味到底是哪來的?這麽多年都沒變過。”

宋靜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誒。”

“而且好像除了你之外,很少有人說我身上有香味。”

生物學上說,如果你能聞到一個人身上特殊的香味,那證明你的基因選擇了她。

陳硯想起兩個人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他時常被宋靜原身上的花香搞得心亂。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

在我心動之前,我的基因已經選擇了你。

-

兩個人在車上黏糊了好一會,陳硯開車送宋靜原回家。

“你們公司什麽時候上班?”

宋靜原正在解安全帶:“明天啊。”

“那算了。”

宋靜原:“?”

“本來想在你這過夜的。”陳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臉上帶著些壞笑,“但害怕你明早沒力氣起**班。”

宋靜原:“……”

她的臉蹭一下紅了,陳硯話裏什麽意思,她不是聽不懂。

“要不你幹脆來我們公司上班吧?”陳硯手指在她下巴上點了點,“這樣我做什麽都方便。”

“不要。”宋靜原交疊放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叉,語氣難得有點俏皮,“拒絕職場潛規則。”

“瞎用什麽詞。”陳硯去捏她的臉,“老子是你男朋友,怎麽能叫潛規則呢?”

“還有,我那公司名什麽意思,你心裏不清楚?”

宋靜原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不好意思地承認:“我之前真的沒敢往那個方向想……”

“畢竟我做過傷害你的事情,所以……”

“我怕是我自作多情。”

陳硯見她這副樣子,心口縮著疼了下。

是他的不好,沒考慮到他家姑娘一向謹慎敏感,連愛都要小心翼翼的。

“傻。”陳硯眼裏有數不盡的溫柔,“除了你還能是誰?”

“行了,不是還要上班呢嗎?快回去吧。”

宋靜原轉身要推車門,手上的動作又停住,回頭問他:“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剛從飛機上下來就過來找你了,你說吃沒吃?不過沒事,我不餓。”

“你和我一起上去吧,我給你弄點吃的。”

骨節分明的手在方向盤上輕叩幾下,陳硯抬眉,語氣夾著幾分放浪的意思:“這是主動邀請我?”

“你在想什麽。”宋靜原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麵上永遠能被陳硯弄得麵紅耳赤,鼓著腮幫子看他,“吃完飯你就回家。”

“好好好。”陳硯也從車上下來,“都聽我寶寶的。”

兩個人牽著手一起上樓,換鞋進門,宋靜原把外套掛在衣架上,打開冰箱門,在裏麵找到了一袋速凍水餃,是她之前過年的時候在超市買回來的。

看過生產日期後,宋靜原到廚房裏燒水煮餃子,陳硯倚在門旁邊,看著她的身影在暖光燈的映襯下變得柔和,嘴角不自覺向上揚了揚。

他們好像回到了從前。

沒過幾分鍾,宋靜原端著一份熱騰騰的水餃出來,放在餐桌上,給陳硯拿來筷子和碗。

陳硯是真的不怎麽餓,但是他和宋靜原呆在一起心情好,胃口都好了不少,拿筷子加了一個塞到嘴裏,評價:“沒有那年你給我包的好吃。”

宋靜原怔了下:“你發現了?”

“你都塞我家冰箱裏了,我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宋靜原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就在這個時候,她放在鞋櫃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踩著拖鞋過去拿手機,屏幕上還是一串沒有存過的號碼,隻不過有些眼熟。

仔細回想一下,這個號碼昨天下午給她撥過一次。

隻不過接通之後,對方遲遲沒出聲,她便掛了。

所以為什麽會再打過來一次?

宋靜原擰著眉頭接通電話,試探地說了一句“喂”。

過了三秒之後,聽筒裏麵傳來油膩惡劣的男聲,宋靜原不受控製地睜大雙眼,脊背一僵,手臂上的汗毛豎起,像是反射般地立刻掛斷了電話,然後將號碼放進黑名單裏麵。

陳硯注意到她的變化,捏著筷子的手頓了下:“怎麽了?誰打過來的?”

宋靜原嘴角牽起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沒什麽,騷擾電話。”

陳硯盯著她看了會,沒說話。

“對了。”宋靜原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你高三是不是複讀了一年?”

陳硯抬眼,輕笑一聲:“看來我得和沈睿好好算算帳了,怎麽什麽都往外瞎說。”

“是我問他的。”

“陳硯,你能給我講講你那幾年的生活嗎?”

黑眸明顯愣了下,陳硯垂下眼,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用筷子夾了一個水餃塞進嘴裏:“就還那麽過唄,我你還不了解啊?”

“隨性又自由,挺好的。”

這回換宋靜原皺了皺眉頭。

陳硯肯定在說謊話。

不過看他這副樣子應該是不太想說,宋靜原也沒有逼他。

“瞎想什麽呢。”陳硯在她腦門上彈了彈,“爺還能委屈了自己?”

宋靜原用指腹在他彈過的地方揉了揉,沒多說什麽。

陳硯吃完飯後已經快要十點了,他站在門口,抱著手臂看宋靜原:“真不讓我留下?不是說想我了麽?就嘴上說想啊。”

宋靜原臉有點紅,抬手過去主動抱了抱他:“這樣可以了嗎?”

陳硯回手抱她,又在她耳根下親了親,薄薄的皮膚立刻染了緋紅,仿佛傍晚時分的火燒雲。

陳硯伸手在那塊搓了搓,粗糲的指腹擦過,像是電流般的觸感。

“怎麽回事啊寶寶?”陳硯貼在她耳邊吹氣,“該做的都做過了,還這麽害羞?”

宋靜原捂上耳朵,把他推到門外:“你快回家。”

陳硯站在門外笑,肩膀跟著輕輕抖動。

宋靜原踮著腳從門鏡往外看,陳硯像是預料到了她的反應一樣,朝著那個方向揚眉笑了下。

恣意又張揚。

和記憶中那個熱烈的少年一樣。

宋靜原彎了彎唇,陳硯想讓她早點休息,在門口抽了根煙就走了,臨走時還朝門鏡擺了擺手。

緊接著宋靜原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1:別看了,乖乖去睡覺。】

【Y:好(︿?︿)??】

宋靜原去衛生間裏洗了個澡,李姐晚上發了個臨時任務,她坐在辦公桌前一邊擦頭發一邊弄報表,等到工作結束的時候剛好十一點半,準備關燈睡覺。

就在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下,漆黑的房間裏多出一道幽暗的熒光。

宋靜原不太高興地睜開眼,伸手去夠手機。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屏幕上的字後,神經重重跳了下。

那個噩夢好像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