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焦金山周邊人口密集,有一條城市次幹路和多條支路交會車道,而且相較正規行車道還要窄一些,全程沒有交通信號燈,也沒有監控攝像。總之,想要通過周邊交通監控錄像捕捉案發當晚凶手駕駛的車輛是比較困難的,因此搞清楚凶手與受害者會麵的地點便顯得尤為重要。

雖然陳鐸非常推崇韓印的行為科學分析,對於韓印把案件定性為無現實動機的心理變態殺人也較為認可,但仍不敢放鬆常規辦案的排查工作。受害者身份已確認,且其所從事的違法賣**活動也易於產生更深入的犯罪行為,所以對陳美雲的社會關係、前男友、微信上的男性好友(嫖客)等,都需要細致地排查,也許案件隻是一起單純的報複殺人,或者因嫖資引發的**殺人也說不定。

此時,支隊審訊室中,第一個被傳喚的便是案發當天下午與陳美雲有過錢色交易的客人。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坐在長條桌旁,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微信的支付記錄是能看到轉賬人名稱的,且轉賬人必須是微信好友,所以這個在陳美雲遇害前最後打過交道的名叫劉耀吉的男子,很容易就被警方找到。

“認識這個女人嗎?”陳鐸舉著陳美雲的照片讓劉耀吉辨認。

“見過吧……噢,認識,認識。”陳鐸稍微猶豫了一下,才忙不迭地點頭道,緊接著裝腔作勢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丟人,太丟人,都怪我意誌力薄弱,沒經受住**,就和這姑娘做了那種事。”

“你們怎麽認識的,有過幾次交易?”陳鐸虎著臉問道。

“是通過微信認識的,她先加的我,我們總共見過三次麵。”劉耀吉應道。

“最後一次交易是哪一天?”陳鐸問。

“上周四。”劉耀吉想了下說,“我們在西誠路泰禾酒店開的房。”

上周四,也就是陳美雲遇害的6月15日,這劉耀吉倒是沒說假話,陳鐸在心裏合計了一下:“你們幾點見的麵,什麽時候分的手?”

“下午4點多開的房,大概6點多她先走了。”劉耀吉又想了下說。

“她沒說要去哪兒?”陳鐸問。

“具體的沒說,隻是說晚上8點有一個大活。”劉耀吉說,“我跟她說晚上接客注意點安全,她說沒事,主要是那客人喜歡搞車震,白天不怎麽方便,而且答應付雙倍價格。”

“再沒說別的?”陳鐸問。

“沒了,就這麽多,我可全部實話實說了,求您給我個寬大處理,成嗎?”劉耀吉踉蹌地從椅子上站起,連著給陳鐸鞠了三個躬,嘴裏哀求著。

“你先坐下。”陳鐸指指劉耀吉身後的椅子,“那天你們分手之後你都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幾個朋友攢了個飯局,從酒店退房後我就過去了,吃完飯又打了一宿麻將。”劉耀吉說。

“你還真行,吃喝嫖賭算是占全了。”陳鐸嘲諷道。

失蹤者一:趙麗娜,女,本市人,1988年生人,本科學曆,於2015年8月13日下班離開單位後失聯,其時趙麗娜為文安市熱門門戶網站“雷天網”的記者。據背景調查顯示:趙麗娜係文安市近郊雙台鎮人,父母住在郊區,趙麗娜獨自住在市區內,住處房屋由父母出資購買。趙麗娜失蹤前兩個月,與相處三年之久的男友正式分手,案發時其男友正在外地出差公幹,故被排除嫌疑。除此,未發現任何可導致其突然失聯的緣由。

失蹤者二:張燕,女,外市人,1993年生人,膠東省(文安市)師範大學大四學生,於2016年1月7日離校外出後失聯,她的大學同班同學,也是她的男友,於隔天向警方報案。據先前的調查顯示:張燕失蹤前正陷入一場“追貸”風波。

失蹤者三:劉曉,女,外市人,1989年生人,2008年考入文安市財經大學,本科畢業後留在本市工作,先後供職於太安保險公司、文安友好商貿股份有限公司。劉曉於2016年10月20日由單位報案失蹤,報案時其已失聯兩天,失聯前她在單位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據先前的調查顯示:劉曉單身,獨自居住,出租屋內家具擺放完好,無打鬥痕跡,也無打包日常用品出遠門跡象。無論生活中,還是工作中,也均未發現可導致其突然失聯的緣由。其手機自10月18日下班之後關機便再沒能打通過,她與單位的同事,大學的校友,乃至身在外市的親屬沒有任何聯係記錄。

關於焦金山案件最新的調查顯示,受害者陳美雲是一個賣**者,具有一定的道德缺憾。而上麵三名失蹤者,就警方目前掌握的信息看,似乎與陳美雲除了性別一致、年紀相仿,其餘的無論是文化素養,還是生活圈子,或是工作經曆,均差別很大,並且未有線索顯示她們三人有過不道德的行為。反而隻綜合這三名失蹤者的背景信息,進行橫向比較,韓印卻發現了明顯的同質性,包括年齡、學曆、工作層次,大致都處在相同的水平線上,也同樣失蹤至今均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除非這三個人與陳美雲一樣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麵,如若不然她們幾個倒更像是被同一個犯罪人綁架了。

“難道文安市早已存在一個名副其實的連環殺手?”看過陳鐸篩選出的三起失蹤案的卷宗,韓印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臉色便越發嚴峻。

泰禾酒店,保安部監控室。

調閱監控錄像顯示:6月15日下午4點16分,陳美雲和劉耀吉一同走進泰禾酒店0916房間,隨後下午6點21分陳美雲出了房間,獨自一人穿越酒店大堂離開酒店。在酒店大門口,陳美雲沒有乘坐排隊等客的出租車,徑直向酒店東側馬路走去,很快整個人便從酒店監控中消失。

陳鐸派了一名偵查員陪同葉曦和艾小美一起走訪泰禾酒店。此時,三人從泰禾酒店出來,站在酒店門前的馬路邊四下張望,觀察著周邊的環境。同時也討論著陳美雲離開酒店之後可能的動向——陳美雲當天沒有搭乘出租車和網約車,這很可能是因為她跟下一個客人約好了在泰禾酒店附近碰麵,又或者她準備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去向約定地點。鑒於此,偵查員提議,可以查看當天泰禾酒店周邊的交通監控錄像,試著找找陳美雲的蹤影。

三人上車,以最快速度趕到交警指揮中心。沒用多長時間,便在電腦屏幕上看到了陳美雲的身影。她當時正穿過一個十字路口,走進位於西誠路中段的地鐵一號線進站口。

馬不停蹄,三人又趕到地鐵公司。不過要在地鐵站密集人流中找出陳美雲,並最終鎖定她要抵達的站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難說需要耗費多長時間,三人商量了一下,向地鐵公司說明情況後,艾小美用U盤拷貝下相關監控錄像,帶回支隊再做細致查閱。

文安市地鐵一號線起自美華街,終點為文安北火車站,途經22個站點,若以文安北站駛車方向為參照,西誠路地鐵站為其中的第12個站點。十字路口的交通監控錄像顯示陳美雲於下午6點28分走入西誠路地鐵站,按照相應的時間段檢索站內監控錄像,最終確定陳美雲於6點36分上了駛向美華街方向的地鐵。隨後艾小美和葉曦盯著電腦屏幕,開始跟隨這趟地鐵在每一個站點下車的人流中搜尋陳美雲。

正值地鐵客流晚高峰時間段,各站點上車和下車的人群都相當密集,搜尋的困難可想而知。艾小美和葉曦反複看了大半宿的錄像,才終於在美華街站前一站的金馬路站,發現陳美雲下地鐵的身影。

艾小美隨即打開手機上的地圖軟件,搜尋金馬路地鐵站的具體位置,卻突然發現金馬路地鐵站距離案發現場焦金山的直線距離僅1公裏左右,也就意味著陳美雲遇害當天和她的下一個客人很可能是約在焦金山周邊碰麵的。想起法醫屍檢指出陳美雲死前最後一餐吃的是漢堡,艾小美便又打開地圖軟件,以金馬路地鐵站為坐標,搜索周邊的西式快餐店,結果發現地鐵站東側164米處有一家“麥當勞”。

一大早,葉曦和艾小美便走進麥當勞金馬路店,亮明身份,提出要調看6月15日陳美雲被害當日的監控錄像,店方當班經理表示馬上安排。

陳美雲從金馬路地鐵站口走出的時間是當日傍晚7時許,由這個時間節點開始檢索店內的監控錄像,很快便找到陳美雲進店就餐的畫麵。整個就餐期間,陳美雲始終是一個人,沒和任何人搭訕,大部分時間都在低頭玩手機。直到時間接近8點時,她才開始抬頭左顧右盼起來。過了大概5分鍾之後,她又低頭擺弄一陣手機,隨後便起身走出麥當勞。由陳美雲如此表現看,她應該事先和客人約定好晚上8點在麥當勞碰麵,但到了時間客人並未進到店裏來,而是通過微信指揮她到店外的某個地點上車。

麥當勞金馬路店開在一個綜合百貨商場的一層,門前有一個小型露天停車場,北側便是金馬路大道。周圍有各種飯店和商鋪,公交車站點也比較多,人群流動量相對較大。如此一來,想要確定“客人”到底隱身在何處等待陳美雲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恐怕還得借助周邊店鋪門前架設的攝像頭,以及交通監控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