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是在什麽地方。似乎就像是話劇舞台上的一幕場景,周遭一片漆黑,唯有舞台中央從黑暗上方看不見的地方投下一縷幽弱的光亮,那亮光包裹著一個身材纖瘦的女人。她弓著身子,一動不動,側著腦袋趴在地上。
鏡頭拉近,能看到女人雙眼微閉,嘴巴上粘著一塊黑色膠帶,雙手背在身後,也被黑色膠帶纏住,雙腳同樣如此。
隨之,鏡頭中走入一雙“黑皮鞋”,是男款的,鞋頭雕著布洛克花紋。黑皮鞋慢悠悠踱步到女人身前。“黑皮鞋”蹲下身子,伸出戴著黑手套的一隻手,輕輕撫摩著女人的臉龐,又極其耐心把散落在女人眼瞼上的幾根亂發整理到腦後。
注視須臾,“黑皮鞋”站起身子,走出鏡頭。
再次走入鏡頭,蹲到女孩身前,“黑皮鞋”腳邊多了一個灰色帆布包。“黑皮鞋”拉開拉鏈,從帆布包裏取出一個布袋放到腳邊展開,插在布格子上的各種刀具便呈現在鏡頭中。“黑皮鞋”抬手抽出一把月牙形匕首,握在手中,在鏡頭前掂量幾下。隨即,“黑皮鞋”稍微轉了下身子,用握著匕首的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撕扯下女人嘴上的膠帶。似乎感覺到了疼痛,女人動了動眼皮,但臉上立馬招致“黑皮鞋”一記重拳,瞬即又一動不動了。
“黑皮鞋”另一隻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鑷子。“黑皮鞋”用鑷子撬開女人的嘴,夾住她的舌頭用力往外拉扯,嘴裏跟著發出一種似乎是歡愉的嗚咽,另一隻手上的匕首正高高舉起……
“黑皮鞋”收拾好一切後,用雙手緊緊扼住女人的脖子……
鏡頭定格。文安市刑警支隊小會議室中一陣大喘氣,隨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顯然在座的所有人都被殘忍的視頻影像所震驚。
“咳,這是第三段了,視頻中的女人應該就是劉曉,看來她被綁架到某個地方,遭到‘割舌’,隨後被掐死了。”艾小美使勁歎口氣,打破沉默,“前一段視頻中,死的應該是張燕,‘雙手’被整齊切割下來。再上一段,也就是播放的第一段視頻中,死的應該是趙麗娜,‘兩個眼球’被剜出了。”
“器官均是被活體切割,這真是一個瘋子。”顧菲菲緊著鼻子說。
“他不僅自己瘋,還在有意識引導江楓和他一起瘋,否則江楓初次作案不會表現得那麽成熟。”韓印說。
“視頻來自江楓的電腦,怎麽知道裏麵的人不是他呢?”陳鐸試著問。
“身高不同。”顧菲菲接下話,“通常人腳掌長度是身高的七分之一,視頻中這個犯罪人穿的鞋,有二十七八厘米長,估計實際的腳長至少也有二十六厘米左右,相應的身高應該在一米八以上,可江楓咱們都見過,穿著鞋也就才一米七四五的樣子。”
“重點還是犯罪標記方麵的差異,意味著所映射的心理訴求必然是大相徑庭的。”韓印解釋道,“江楓是將對母親的憤恨投射到受害者身上,實質上無論他選擇在受害者死前做動作,還是死後虐待屍體,分別都不太大,隻是以他時刻都在追尋安全感的人格特征,他當然願意選擇在受害者死後從容地去完成自己的訴求表達。然而視頻中的犯罪人,麵對三個受害者,均是先切割器官,然後再扼死她們,這顯然是一種順序嚴謹的殺人儀式。而通常這一類的連環殺手,大多屬於使命型殺手。”
“帶著某種使命殺人?就是那種私下裏以暴製暴、懲惡揚善的所謂的城市獵人?”陳鐸怔了怔,像在快速整理思路,片刻後說道,“我剛剛看這三段視頻時,腦袋裏一直在聯想相應的三個受害者身上的信息,可以說她們身上都有人性的汙點:趙麗娜偷窺他人隱私牟利,張燕不知廉恥靠裸照去換取貸款,劉曉憑著自己主觀的想象誣陷同事性騷擾她。由此,咱們延伸解讀一下,她們三個人的死會不會是因為——趙麗娜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張燕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劉曉說了不該說的話呢?也因此她們三個受到了相應的懲罰——趙麗娜眼球被挖出來,張燕遭到切割雙手,劉曉則被割掉舌頭。這不正是孔子所言的——非禮勿視,非禮勿動,非禮勿言嗎?”
“我記得還有一句是‘非禮勿聽’吧?”杜英雄跟著說,“如果這是凶手的邏輯,那麽他殺人的終極目標應該是四個人。”
“已經有了,蔡小潔。”陳鐸又解釋道,“雖然剛剛沒看到她的視頻,但咱們從她同事那兒了解到她有外國留學經曆,也尤為崇洋媚外,會不會凶手覺得她是聽信外國人的讒言,被洗了腦,才會如此?也就是所謂的聽了不該聽的——非禮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