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鐸以孔子的名言來解讀殺人儀式的寓意,從邏輯上看似乎較為貼切,但韓印總覺得過於戲劇化了。

實質上如果全方位去審視現實社會中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能發現一些不為人知的一麵,所謂違背道德禮製的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言、不能動,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夠全部恪守?所以對於陳鐸的觀點,韓印嘴上未說,心裏還是有所保留的。但其實這並不妨礙下一步的調查動作,眼下首先要搞清楚凶手是如何選中包括蔡小潔在內的四名失蹤者的?若真是因為她們都具有人性的汙點,那凶手又是如何知曉的?總之,這四個人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交集。

綜合前期調查的信息判斷:案發當天凶手與受害者會麵的地點,應該就在受害者單位附近。由於距離首起失蹤案已過去近兩年時間,相關監控錄像早已被覆蓋,加之凶手事先應該踩過點,將駕駛的車輛停至監控盲點位置,並且時間上又刻意選擇在工作日下班高峰時段,可以說比較成功地幹擾了警方通過監控方麵的搜尋。

還有先前說過的單身的問題,現在看來是個值得深入展開的調查方向。當然,案發當時已經有男朋友的張燕是個例外,因為她和凶手之間有一個彼此都認識的人江楓。可以試著推理一下:張燕裸貸事件曝光後,作為男朋友的江楓一定既惱火又苦悶,甚至以他患有人格障礙的一麵,可能心裏還動過殺念。隻是那時還於心不忍,或者可能還未夠殺人的膽量,因此他會向所謂的誌同道合的“犯罪導師”傾訴。而最終他的導師,也是本次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幫他完成心願,殺死了張燕。

回過頭說說圍繞“單身”展開調查的進展。再次走訪詢問趙麗娜、劉曉、蔡小潔生前的社會交往,仍然未發現有關她們情感方麵的線索,但在查閱蔡小潔的信用卡消費記錄時,發現她曾於本年2月15日,通過網銀,向“美好戀人科技有限公司”,轉過一筆金額為5188元的款項。

“美好戀人”是一家國內知名的婚戀網站,網站VIP客戶的年費金額正是5188元,也就是說,蔡小潔背著她的家人和朋友,在這家婚戀網站做了注冊征婚。那劉曉和趙麗娜會不會也注冊了類似的婚戀交友網站?因為很多諸如此類的網站,對女性會員都是免費的,由此在她們兩人的消費記錄中,查不到類似支出也是很可能的。按照這一思路,眾人開始在各種婚戀交友網站上,搜尋劉曉和趙麗娜的注冊信息,結果是均無所獲。

由於先前已經複製了蔡小潔的手機號碼,韓印讓杜英雄通過手機驗證方式重新設置了蔡小潔在“美好戀人”網的登錄密碼,並最終順利地登錄上她的賬號。在其賬號中,有她和多名男性會員的私信聊天記錄,涉及文安本地的有3位男會員。其中有一名叫李震的,從會員資料上看,現年36歲,巧合的是他也在軟件園內工作,是一家科技信息公司的公關部副總監。也許是有了這層關係,他與蔡小潔聊得格外投機,並互相加了微信,雙方都表達了想要見麵的意願。

這是5月初的事,但杜英雄翻看蔡小潔的微信,在好友名單中並未看到李震,是被蔡小潔刪除了?還是說李震就是綁架並殺害蔡小潔的凶手,作案之後登錄蔡小潔的微信把自己刪除了?

李震坐在自己辦公室的大班椅上,臉頰不自然地抖動著,似乎極力想擠出一絲微笑,但又抑製不住有些緊張。

“那個……那個,小蔡真把我告了?”李震深吸一口氣,先開口問道。

“你覺著她應不應該告?”尚不清楚李震是在故作姿態,還是他和蔡小潔之間真的有什麽糾紛,韓印隻能試探著反問道。

“那個事我做得確實不地道,但上床是你情我願的,我可沒做任何勉強她的動作,你們不能隻聽她一麵之詞。”李震急赤白臉地說,“她……她這是報複我。”

“行,按你說的,我們給你個機會,從頭到尾明明白白把你和蔡小潔的事說清楚。”杜英雄冷著臉說。

“好,好。”李震忙不迭地點頭,頓了頓,說道,“我愛人帶著孩子在國外生活,我一個人在這邊比較孤單,我看網上說很多婚戀交友網站不僅可以找對象,還可以找性伴侶,所以就在‘美好戀人’網注了冊,試著交了一年的會員費用。我在會員資料上謊稱自己是單身,想試著尋找合適的女會員約會,進而發生性關係。至於小蔡,我和她在線上聊得特別投機,線下我們見過兩次麵後,就去酒店開了房。可不承想,她有一個同事認識我的秘書,閑聊天時,我的秘書便把我早已結婚的事說出去了。結果小蔡就和我斷絕關係,把我從微信好友中刪除了,還說要報警,告我強奸。”

“你最後一次見到蔡小潔是什麽時候?”杜英雄問。

“上周五,下班後我開車從公司出來,看到她站在街邊,好像在等什麽人。”李震說,“後來我經過她不遠,從倒車鏡中看到她上了一輛豐田普拉多吉普車。”

“看到車牌號了嗎?”韓印問。

“沒注意,反正車是那種深綠色的。”李震說。

“司機的大致模樣看到了嗎?”韓印問。

“車窗玻璃膜顏色特別深,根本看不清車裏的狀況。”李震說,“你們問這些,是不是小蔡出事了?”

“隨後你去哪兒了?”杜英雄沒搭理李震的問話。

“因為是周末,我和幾個朋友約了去吃烤肉。”李震大概已經覺察到警方找他問話,與他和蔡小潔的情感糾紛無關,便急著補充道,“有至少四個人可以給我做證,我們那晚喝了三家店,下半夜才回家。”

尋找受害者之間的交集很重要,同樣,尋找本案凶手和江楓之間的交集也相當重要。隻是有些可惜的是,江楓在看守所自殺身亡的消息已經發布出去了,否則完全可以在他身上做點文章,來引出他的“導師”。當然,支援小組表示理解文安市局的做法,他們也是想第一時間讓公眾了解到案件發展的真實狀況,以免事後陰謀論甚囂塵上。

艾小美恢複的那三段視頻影像上,有很明顯的“水印”標記,看得出它們實質上是江楓通過一款錄屏軟件翻錄的。而諸如此類的軟件基本都是收費軟件,江楓使用的是破解版本,因此上麵便帶有破解方的“水印”。並且這三段視頻影像最初的創建時間,均隻與三個受害者的失蹤日間隔一天,因此艾小美懷疑:很有可能是“導師”向江楓直播了他三次殺人的過程,被江楓用屏幕錄像軟件錄了下來。

如此私密性的視頻直播,恐怕隻能借助QQ和微信了,意味著江楓與“導師”之間,很有可能就是通過此兩款軟件中的一款進行交流。先前在韓印的攻心遊說下,江楓如實交代了他的犯罪過程,並且向警方提供了他的微博、微信、QQ、郵箱、網盤等軟件的賬戶名和登錄密碼。艾小美當時便對其手機進行過全麵“解剖”,結果除了在相冊中發現陳美雲和馮靜姝的屍體照片外,並未發現更多有價值的線索。如今帶著尋找江楓“導師”的調查方向,艾小美再次對其手機進行查驗,重點是核實QQ和微信聯絡人的現實身份。

同時,艾小美還想查看一下江楓筆記本電腦中的網絡瀏覽記錄,結果發現他設置了自動清理功能。就是說關閉瀏覽器後,他在網絡上的瀏覽痕跡和登錄記錄都會自動消除。艾小美嚐試著對網頁瀏覽記錄進行恢複,遺憾的是,由於數據和緩存不斷地覆蓋,隻能夠做到部分恢複,時間久遠的,艾小美也是無能為力。但就現有的部分記錄來看,除去一些正常的門戶網站,江楓會經常瀏覽一些網民個人建立的網絡論壇。這其中除了一些黑科技論壇,剩餘都是與變態連環殺手話題有關的論壇。而他瀏覽最多的兩個論壇,一個叫“美國精神病”,另一個叫“殺手暗網”。

綜上,艾小美懷疑,江楓之所以很注意消除自己的網絡痕跡,除了與他人格中強迫性的謹慎有關,或許也是他那個所謂的“導師”給他下的指令。如此來推理,江楓和他的導師或許就是在那種變態論壇上認識的,並建立了臭味相投的師生關係,隨後才開始利用微信進行聯係。

另外,根據渣男李震提供的車輛線索,韓印和杜英雄再次調看蔡小潔失蹤當日,她工作單位周邊的監控錄像。結果發現一輛車牌號為“東BL6649”的豐田普拉多吉普車甚是可疑,除了車身和車膜顏色符合李震的口供之外,更主要的是它是一輛“套牌車”。